无妄之灾_舆凉【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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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辅政太子没料到苏鹤竟能有如此温和的笑容。他有些好奇,会是什么人,叫苏鹤露出了这样的笑意。

  “是什么人?”

  “前些时候一起做生意的。”殊无妄答得很快,眼中笑意未消。

  辅政太子将手中两根长长的茅草绕在指尖,想揉成一团,“你,不打算要他们知道你在此处?”

  殊无妄料到他会有此问,自然也准备了应对之策。

  “殿下,茅草锋利。”

  殊无妄将辅政太子手中茅草抽出搁下,又施施然将宣纸铺好,甚至将案几上铺陈的书册宣纸都一道摆在了地上,取了笔架上的联笔,饱舔了浓墨。

  辅政王子有些诧异地看着苏鹤,“你要做什么?”

  殊无妄面上笑意不收,揽袖提肘,手中联笔便龙飞凤舞地挥了开来,写罢,殊无妄提笔瞧着那纸上铺陈的浓墨大字,很是自得。

  “若是殿下允准,可将此信,送予他们。”

  辅政太子靠前看了看。雪白的宣纸,浓墨铺陈的大字,走笔如龙气势恢宏。

  “别找了

  滚罢”

  “这个信?”三分诧异,七分忍俊不禁。

  殊无妄侧目,恰好瞧见辅政太子扬唇而笑。仔细回想,这才察觉这辅政太子是极少笑的。他笑时,微微上挑的眼尾会稍稍落一落,眼睛弯弯,犹似弦月。

  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大约也是这般气魄?辅政太子瞧着那几个大字,不自觉偏头瞧了瞧苏鹤,莫名艳羡起他劲虬笔力。岂料苏鹤也正看他,霎时犯怯,又讪讪将眸光挪回那字幅上,“我差人替你送。”

  殊无妄垂袖躬身,“谢殿下。”

  铺陈浓墨的白宣,细细叠了收进信封,送出了王宫。

  那一幅字,越过澜沧江送至惊云阁时,已是九日之后。这九日间,南掌朝中,已是天翻地覆。

  也正是那幅字送入惊云阁的这日,殊无妄清晨早起,梳洗用膳,正预备往书房去时,突的有南掌御前甲兵自回廊上抄围,将他拿住。

  照着中原的规矩,下狱、过堂、定罪。定罪之后,或是拿进牢里,或是发配,或是死罪。

  殊无妄心里却是惴惴难安,其一,不知南掌是什么规矩;其二,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儿才拿进了牢里。

  算算时日,送出去的信也该到惊云阁了,莫非……是叫辅政太子查到了去处?若是如此,他这回下狱,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他已经将南掌云南两地彻查清楚,来的人也绝对妥帖,如何,就走漏了风声呢?

  下狱这几日,既不过审,也不上刑,只是将他拿住关着,伙食都没见得比在王宫内侍奉时差多少。思来想去,都是有人特意叮嘱了才会如此。

  这一来二去的,殊无妄愈觉如坠迷雾。

  稀里糊涂在牢里呆了十二日,辅政太子来了。

  殊无妄精神一振。

  辅政太子比之前清减了些,两颊已然微微凹陷,精神瞧着也不大健旺。

  殊无妄瞧着,忽得不知该如何应对。

  辅政太子垂眸隔着栅栏看着苏鹤,见他身形未见瘦削,虽在牢中,整理得还算爽利。此时,苏鹤正抬眼看他,眸光清亮柔润。

  第一次见苏鹤时,他还不是这模样。

  “这几日,你还好吧?”

  殊无妄听得这一句,连日来的惴惴难安,顿时烟消云散。

  下狱,确实因辅政太子而起,但却并非因为他的身份;饶是身在狱中,辅政太子也是一直关照他的。

  殊无妄起身,扬唇一笑,沉腰一揖,“承蒙殿下关情,鹤,并无大碍。”话毕,起身,往前挪了一步,离辅政太子近了些,“倒是殿下,看着瘦了些。”

  “苏鹤。”辅政太子叫了他一声,约莫是声音太过轻柔,倒叫殊无妄有些恍惚。辅政太子摒退左右,挨到苏鹤近前,额头轻轻抵住栅栏,“苏鹤,你知道你是如何进宫的吗?”

  殊无妄一愣,他大抵能猜到他进宫缘由,只是没料到有朝一日竟能从辅政太子口中得知事情原委。

  “进宫时,我身上有伤,意识不清,因此,不知事情原委。”

  辅政太子也无意听苏鹤言语,只缓声续道:“你是我王叔进献入宫的。

  “王叔是王后本族,是朝中重臣,他暗自从商敛财,朝中行贿之风,他沾了大半。王后诞有一子,比我小三岁,领了军衔,在外带兵。王叔一直想辅佐他继承王位。”

  殊无妄没料到这辅政太子竟非嫡长,看来一路也行得艰难。南掌也好,大奕也罢,王储之位,素来叫王室子弟,争得头破血流手足相残。

  “王叔时常向我进献美人,一为败我名声,二为安插细作,三为试探我对他的态度。他进献美人有时会去王都抓人,抓来的,大多不问身世出处,便会往宫中送,你,便是其中之一。

  “但你是汉人,恐怕他也没有料到。于是……”辅政太子稍稍犹豫了片刻,才续道:“我摹了你的字,伪造了一份书信,送到南掌边境,再由边境哨探截住送回……作为王叔通敌叛国的证据,将他下狱过审。

  书信……是你的笔迹,所以,要定王叔的罪,要有你的画押。苏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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