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潮得寸进尺:“那往后可不许再疑我了。”
我明知道他是假作委屈的腔调,却还是被逗得好笑:“行行行。”
柳潮盯着他扇面上的山水画看了半晌,忽然道:“你说你对着沈邈又是内疚又是害怕的,刚想向往前走半步又吓得滚回来三里路,还不如同我……”
我正要听听柳潮又有什么连篇的鬼话,却见柳潮带着的小厮元宝急急推了门进来喊道:“少爷!少爷!”
柳潮转过头不耐烦地吼他:“没看到爷正在忙吗!”
我见元宝面带惧色,便问:“发生什么急事了吗?”
柳潮坐在我身边恶狠狠地威胁:“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爷不撕了你。”
元宝哭丧道:“这……这二房的三少奶奶家来了人,不知和老爷说了什么,老爷就气得要拿少爷您是问呐!”
柳家二房的三少夫人家,那不就是杜望那破落王八羔子窝么?
柳潮与我对视了一眼,我清楚看到他吞了吞口水,估计是将军爹从前打他板子的余威尚在。
我当机立断道:“我陪你一同回去吧。”
坐在回柳府的车上,柳潮已经恢复了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我面前强装样子。不过若是我问他,他一定会回答道:“爷打都打了,如今还怕这王八羔子不成。”
于是我识趣地没有问,反倒是柳潮这人片刻不说话便难受,嘴贱道:“你说这像不像带着新郎官携夫人回府啊?”
“呵。”我掀起车窗的帘子嘲讽:“倒是没见过一回府屁股便遭殃的新郎官呢,还怪惹人怜的。”
柳潮郁闷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我透过车窗,看着马车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象,竟生出一种错乱感。我不知道等会儿到了地方,看到更为熟悉的柳府、看到曾经的家人又会如何作想。我还怕撞上了上辈子生养自己的亲娘,那个一瓶药下去,将我的沈邈毒死的人。
我更怕自己忍不住冲上去问她——从前在柳府里,即使是我不需要的,她都要费尽心力地拿捏在手里。为什么偏偏对着我最想拥有的东西,她却不由分说地夺走呢?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柳府里面一团乱,开门的小厮也没注意到我。我便跟着柳潮直接进了主院。刚刚走进,便听到将军爹怒吼道:“这小兔崽子终于滚回来了!”
我下意识抖了抖腿,见柳潮对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露出个嘲讽的笑,这才反应过来老头子这次吼的不是我。
柳潮对我道:“我是兔崽子,那他是什么,老兔儿爷吗?”
即便如此,我还是听出了柳潮话里的难过,这滋味我最晓得不过。于是我碰了碰他的手,示意道:“先进去吧。”
*潮妹危险发言:除了夏日扇风,这扇子能做的事多了去。
第27章
甫一踏进门去,便见正厅里挤满了人。将军爹与那杜家的老头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暗自得意的杜望,其余的便是我上辈子那些打作堆的庶兄弟,个个脸上都挂着看好戏的神情。
只可惜他们想看的那一折子大义灭亲,今日是唱不得了,倒要劳烦他们为我演一出蜀人的变脸才是。
将军爹正准备还未来得及开口骂柳潮,便先看见了一旁的我,起身道:“小侯爷怎么来了。”
“怎的不先通报!”他转头叱责一旁的人,又连忙让我坐在主位上。
我如今爵位与将军爹平级,于礼又是长者为尊,哪怕一旁的人皆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他这般举动也谄媚地太难看了。看着上辈子的亲身父亲对着我毕恭毕敬,真是荒唐又可笑。
纵使数年过去,自记事起他打我的每一顿板子我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反倒是幼年时他肯让我坐在他脖子上骑大马的情景,消散在我那些个庶弟一个接一个的出生里。我都快记不真切,老头子是否有过对着我和颜悦色的时候。
但现在可还轮不到悲春伤秋、缅怀过去。
我心情复杂,但场面话还是要说。道:“我也不过一时兴起跟着子澜到贵府,还请将军不要怪罪我不请自来才是。”
于是我没有上主位,与柳潮在一旁坐下了,恰好对着杜望一脸吃了屎的颜色。
我回了他一个亲切又和睦的微笑,才故作惊讶地对着杜家那老头道:“怎么杜大人也在此处?”
杜知祖这老王八的神色虽不如他那龟孙子般不雅,却也不怎么好看,由白转绿,最后像碗芝麻糊似的,不仅面色灰黑,还被那黏黏糊糊的黑色封住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呵……他也知道对着我理亏呢。
我心说都让人爬到头上来了,不将这些狗东西推到泥里踩两脚也太过不去了些,便状似恍然大悟道:“我晓得了,杜大人是为着杜望来柳将军府上谢罪来了吧。”
主厅里的人被我这不知哪里抽出来的一竿子打得找不着北,唯有柳潮在我旁边嗤笑。
我趁杜家人还未反应过来,继续道:“将军或许不知,那日杜家郎君醉酒胡浸,编排起我府上女儿家的名声来了,幸有子澜兄在一旁挺身而出,才让他住了嘴。我都还未正式与子澜兄道谢呢,杜大人便带着孙子先来赔罪了,真不愧为诗书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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