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烨自然不会被他吓唬到,冷声道:“生父生母?除非二人一起出现,滴血验亲,若是属实,才有本王究竟是何人一说,若是你这个所谓的不敢见光的皇帝连滴血验亲都不敢……呵,想来不但是本王,就是大兴朝的三岁小儿,都能轻而易举的想通你所谓的本王的身世,不过是你想要离间本王与陛下的yīn谋而已!既是yīn谋,何足畏惧?”
萧君烨蓦地一甩袖:“本王暂且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后,若是本王见不到那一双所谓的生父生母,或是滴血验亲一事所证有假……呵呵,想来结局如何,尔等是不想知道的!”
萧君烨说罢,转身就走。
穆安康面色惨白一片,直到穆林在他耳边劝了半晌,最后迟疑着又道:“若是陛下当真畏惧,倒不如、倒不如与当今的三位异姓王联手,一道行bī宫一事!”
穆安康蓦地看向穆林。
穆林叹道:“陛下之前一直觉得咱们自己的兵力就足够了,事实上,若是萧君烨当真愿意帮咱们,那么咱们的兵力和财力,的确足够在萧君烨花上几年时间之后,将萧家人全部铲除时,一举重登皇位。但是……但是问题就在于,萧君烨根本不肯承认是我们林家皇室血脉,而滴血验亲一事,只怕也未必能做的准。即便是做的准了,那萧君烨若是一心要他如今的地位,觉得以他如今万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地位就足够了,不肯帮咱们的话,莫说不认生父生母了,就是弑父杀母,都有可能!”
穆安康道:“他如何不肯?凭甚不肯?如今咱们的证据难道还不足够么?当年他的生父生母、产婆、看着他长大的夫子,还有他生父生母的容貌等等,以及那一块他从小带到大的长命锁之类的,还不足够咱们证实他的身份?而他的身份一旦被证实,那么,如今的小皇帝还有朝堂上的臣子,哪一个还能饶得过他?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如此,他凭甚敢如此对朕说话?凭甚敢不听朕的话?”
穆林沉吟良久,终是开口:“就凭,他如今尚且有能力,gān脆直接推翻了小皇帝,自己做真正的皇帝。”
穆安康蓦地瞪向穆林。
穆林只继续道:“若是当真bī急了他,这位摄政王未必不敢这样做。即便是到时候名声不好,甚至传出他是咱们前朝血脉的事qíng又如何?到时候他帝位在手,到底是谁的血脉,又有何妨?且那些如今跟着您的人,怕是到时候会立马调转目标,开始去追随萧君烨。而那个时候,您既是曾经被推选做皇帝的人……那萧君烨,也定然饶不了您。如此一来,您倒真的不若摒弃前嫌,与那三位藩王联手,无论如何,都先将洛阳城搅混了再说!”
穆安康若有所思。
后宫之中,安王和太后商议一番之后,亦有打算。
“当真,要和那几个藩王联手?”太后迟疑道,“若当真联手了,那么,他们将来会让坛儿你做皇帝么?就算是让坛儿你做皇帝了,那么,到时候这大兴朝的江山,岂非是要分出大半给那几个藩王做封地?如此的话,倒不如还是想法子让萧君烨杀了萧无尘,或是咱们自己杀了萧无尘,然后让萧君烨推举坛儿做皇帝。坛儿如今年纪小,坐上几年傀儡皇帝也无妨。等到你长大了,咱们再另想法子,处置了他便是了。何苦和那几个贪心的藩王合作,将大兴江山,都送出去大半?”
安王刚刚被打了十板子,此刻只能趴在chuáng上,拉着太后的手,严肃着小脸道:“不行的,母后。我原以为,投靠摄政王,归顺于他,当真能让他接受我做一个傀儡皇帝。但是,母后且看着摄政王对萧无尘是如何的百依百顺。不说现在摄政王不肯让萧无尘缺席任何一个大朝会,就是从前关着萧无尘的时候,摄政王也是让萧无尘的贴身侍从侍候他,让几位太医一同为他诊治……我虽不懂这其中缘故,但是今日一试,我那位好皇叔却是不管青红皂白,就打了我的板子,给那个萧无尘做面子,显见就是根本不愿意让我做个傀儡皇帝,也根本没打算杀了萧无尘。”
太后一怔,半晌道:“那、那当如何?”
安王微微眯了眯眼:“母后还不知,今年狩猎时,匈奴、鲜卑、高丽和倭国几国会同时在大兴边境发难,到时候,咱们该与几位藩王和几国使者联手,在狩猎之时,一举杀了萧无尘才是!”
等到杀了萧无尘,那么,这世上唯一合适的继承萧无尘皇位的人,理所当然的,就只剩下了自己。
……
且不论众人心中如何打算,萧无尘这几日和萧君烨倒是过得极其自在。
萧君烨越发多的开始将朝中的事务告诉给萧无尘,奏折之类的,他自然舍不得萧无尘花费太多jīng力,但也会挑出极其重要的一部分,然后那个萧无尘做消遣。
只是还是不肯彻底放了萧无尘。
萧无尘倒也不恼,任由萧无尘关着,只是每每大朝会之后,回去甘泉宫的路上,都会走上很久。
半月之后,狩猎前一日。
这一日又是大朝会,萧无尘自然是和萧君烨一同去了。
等到离开时,萧君烨就拉着萧无尘的手不肯松开。
“皇叔处理完这边的事务,中午时候,就要往城郊的围场去。”萧君烨颇有些不想离开,但还是道,“狩猎一共五日,皇叔要有五日时间,都见不到尘儿了。”
萧无尘笑眯眯的拉着萧君烨的手,道:“区区五日而已,皇叔急什么?”
萧君烨失笑,随即双目微沉,定定的看着萧无尘,道:“那么尘儿,是否愿意换个地方,等着皇叔?待五日之后,皇叔便出来迎你,到时候……”很多事qíng,就能彻底解决了,他的身世一事,也绝不会让萧无尘知道一星半点,“到时候,尘儿想做甚么,就做甚么,可好?”
萧无尘拉着萧君烨的手,缓缓松开。
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散去。
“换个地方?天牢么?”萧无尘不喜不怒,异常平静的看向惊讶的萧君烨,道,“莫非,还是当年朕关过皇叔、皇叔在那里喝下鸩酒的牢房?”
☆、第78章 输赢
“莫非,还是当年朕关过皇叔、皇叔在那里喝下鸩酒的牢房?”
萧无尘的话音刚刚落下,萧君烨就蓦地后退了三步。
他怔怔的看着萧无尘,良久才苦笑道:“是我太看轻尘儿了。我喜欢上的尘儿,如何会这般轻易认命,任由我摆弄?”
他喜欢上的萧无尘,前世身子孱弱不堪时,尚且会为着一个贤明太子和贤明君主的名声,而殚jīng竭虑,将大兴朝治理好,尚且会将他这个“权臣”给打压下去,收入牢房……这样的萧无尘,能在这一世忍下他的诸多无理要求,已然是让萧君烨惊讶的了。而如今,萧无尘忍不了了,打算bào发了,萧君烨惊讶之余,却又觉得此事正该理所应当。
“果然,是皇叔错了。”萧君烨轻轻苦笑。
他觉悟的太晚。
虽说之前他心中倒也有数,知晓他不该这般的一直关着萧无尘。然而,心中知晓是一回事,萧君烨的身世是另一回事。如果萧君烨的身世不曾曝光,那么,萧君烨或许能安安心心的和萧无尘过上一辈子。之前种种,权作qíng趣,大约在关了萧无尘几日,消了气之后,也就将萧无尘放了出来,君臣二人,一道将大兴治理好了。
可是,偏偏萧君烨身世离奇,竟是前朝皇室血脉。
萧君烨虽不曾做过皇帝,然而摄政王这个位置,原本就是有时会比皇帝更重要的位置。因此他心中也太清楚前朝皇室血脉这六个字,真正意味着甚么。
对萧无尘来说,他不可能一辈子像金丝雀那般被关在笼中,任由萧君烨赏玩或是厌弃。
而对萧君烨来说,他亦不可能在身世曝光之后,只因他的身世,而不得不将手中所有的权力jiāo出后,只因他的身世,而再不能陪伴在萧无尘身边。即便萧无尘当真欢喜他,愿意留着他,亦会被诸多朝臣非议。
萧君烨不畏惧人言,却畏惧这人言之后,他的无尘会觉得他越发的无用不堪,从而开始喜欢上旁的人,将他一脚踢开。
人之所求,钱、权、yù、色也。对萧君烨来说,他所有的所求和yù.望,都是为了能和萧无尘在一起这个目的而生出的。
若是一旦他身世bào露,将有可能不能留在萧无尘身边,或是终有一日,会被萧无尘厌弃,那么,萧君烨自然会不惜一切的阻止这件事qíng的发生。
包括将他心尖尖上的萧无尘幽禁起来。
只是他到底心中不忍,更知道他的无尘不是那等养在笼中的雀儿,而是翱翔天际的雄鹰,他不能这样一直关着他,也不舍得一直这样关着他,如此才会想着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些前朝皇室血脉之人全部除掉,将废太子真正杀死,连着前世他们的仇人,也一应报复……
等到他做完这一切,朝堂上一派清明的时候,也就到了他接萧无尘出天牢,潇潇洒洒、自由自在的继续做皇帝的时候了。
到时候,他的无尘是想做明君也好,昏君也罢,其实萧君烨都不会太过在意。
他所在意的是,他能和他的无尘一直在一起。
而他手中的权力,也能保证在萧无尘有一日突然不喜欢他了的时候,他依然能留在萧无尘身边,直到萧无尘再次喜欢上他的时候。
萧无尘自然是不知道萧君烨在这一瞬间,竟是在脑中想了这般多的事qíng。
他听到了萧君烨的话,想了想,才缓缓道:“皇叔,你的确是看轻朕了。不过,你看轻的,并非是朕的能力,而是……”朕的心意。
萧无尘自幼聪慧,天赋异禀,心思敏.感。若非如此,也不会被诸多太医接连告诫,qíng深不寿,慧极必伤,萧无尘因是自酿胎里带出来的体弱,想要长寿,必得好生调养,莫要多思多虑,最好是gān脆不要做一位勤勤恳恳的皇帝,如此才能真正的和常人活到一样的岁数。
然而,萧无尘心思本就细,有些事qíng不曾开窍就算了,一旦开窍,qíng动之后,如何还能佯作无qíng?
之前他和萧君烨和和美美的时候,因朝中事务,有朝廷改制,一半事务都jiāo由四位丞相和九部处理,剩下的一半事务之中,又有三分之二jiāo由萧君烨来处置,萧无尘只会处置剩下的三分之一的事qíng……就是如此,萧无尘尚且还要在天气骤变的时候,突然病上那么几场。
显见身子是当真不算好的。
而萧无尘的心思,也当真不该花费太多在朝政上。
萧无尘因此觉得,他应该给皇叔更多的权力才是。
然而,世事难料,在他的决定还没说出口的时候,皇叔突然在他病中的时候,记起了前世之事,接着就把他幽禁在了甘泉宫中。
直到今日。
萧无尘本就心思敏锐,自然知晓了他的皇叔心中所担忧的事qíng。又有他前世曾亏欠皇叔一事,萧无尘又真心实意的喜欢上了这个皇叔,虽说并非心中本意,然而皇叔既然暂时没有想通,对萧无尘来说,由他来后退一步,做那个暂且忍让的人,未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