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们已经被城楼上的风chuī得僵化的脸上,一个寒毛都不动,心如止水地计算着自己还剩下多久的服役年限。
而两个人像是对士卒们的心理活动浑然未觉,从三分真七分假打到三分假七分真。最后还是太阳当空,温度热起来了之后,两人才双双停手。
楚昊也将手中的望远镜jiāo给曹将军:“这是二弟昨天刚做出来的望远镜。这个不是给你的,只是借给你看看。”
嘁,稀罕!曹将军斜睨他一眼,手上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望远镜接了过来,都不用楚昊特意指导用法,自己摸索了一看,豁!他左右看看,又左右踱了踱步……
楚昊劈手就把望远镜给夺了回来,想偷偷藏起来,没门!
曹将军怒目而视:反了?!
“这个是我的。二弟他们今天还会给大人特意再做一个。”究竟是不是特意的,有什么关系?反正第一个肯定得是他的,多出来的才分给别人。
曹将军对这种类似哄孩子的话,心里面哪里有不明白的,叨咕几声自家义弟心太偏之外,他也没有其它办法。他自己也知道,和他比起来,阮白和楚昊两个人才是真正的患难与共的jiāoqíng。只是……
楚昊看到曹将军略带怪异的眼神,问:“怎么了?”
曹将军摇了摇头:“没什么。听说平西王有意来边关坐镇?”
平西王当年也是一员悍将。别看平西王和曹将军两人年龄差得不多;但是当年平西王驰骋沙场的时候,曹将军还是个小小的总旗。当曹将军终于混出点样子来的时候,人家平西王已经回家玩耍去了。
楚昊牙疼一样地咧了咧嘴,闷声道:“不知道。”什么来边关坐镇?是他等不及了,在信上透了点口风。本来他还打算慢慢来,一样样地把阮白弄出来的好东西,寄回去给爹娘,让他们知道他给他们找了个好儿媳。然后等冬天不打仗的时候,他再带着阮白回去。
到时候若是顺利的话,那他们就能把名分定下来,然后顺理成章地留在西京发展。若是不顺利的话,那大不了他再带着阮白回顺阳关。边关的日子是苦了一点,可是日子慢慢经营总能变好的。
想不到,只是一点点口风,就能让他爹娘直接过来,还很正式地发了公文,说是要来督军。督军个鬼啊,有督军带着夫人一起来的吗?
大战在即,楚昊顿时有一种内外夹攻的焦躁。
曹将军瞥了他一眼,看来是知道的,看来大部分原因是私事。那他就不掺和了。还是望远镜重要……
卧槽!抢钱么!
中午,曹将军自觉到驿站蹭饭兼谈生意。阮白早有预料,从饭前茶水到饭后点心应有尽有,慡快地报价后,一点都不意外地看着曹将军一脸跟老百姓见了qiáng盗的表qíng。
“大哥,小弟要说这个价钱分文不赚,肯定是骗你的。”阮白摆出职业骗人表qíng,一脸正直道,“可是望远镜这东西……唉,要不小弟带您去工坊转转。”
他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被骗的!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曹将军虽然对他这个义弟哪儿哪儿都满意,但多少知道了一点阮白的秉xing,小子在某种时候油滑地跟个小狐狸似的,就譬如现在这种时候!
他一面在心底告诉自己千万不能顺着阮白的节奏走,一面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十分想知道这望远镜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甚至还抱着一种侥幸心理,类似这东西有什么难的,老子天资聪颖一看就会之类的小心思。
所谓的工坊,所在的位置就在曾经的荒驿,如今的集市内。和驿站就隔了一条官道。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集市里只有一两队入住的客商,摆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摊点。正午的烈日之下,一个个都昏昏yù睡。
见阮白带着曹将军和楚昊经过,客商们全都振奋起jīng神,一个个行礼。
简单问了两句后,曹将军还是跟着阮白到了工坊内。门口守着两个楚昊手下的亲卫,还有两个略有些眼生的护卫。他心里面一阵疑惑,然后被阮白请进门内。
几乎在大门推开的时候,一阵热làng就扑面而来。毫无准备的曹将军额头上唰一下就淌下了汗。然后……
“臣曹煦拜见王爷,王爷千岁。”为什么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越泽王会在这里?!匈人快打过来了喂,还不快跑?!
越泽王这会儿坦然了一些:“曹将军免礼,过来坐。”他手上正在快速组装一个望远镜。
紧接着他就看到,唐岩几个在工部颇受重视的官员,这一刻正化身工匠,在火炉前光着膀子挥汗如雨。
阮白关上门,正经脸道:“诚如大哥所见,望远镜事关重大,吾等在王爷的带领下亲力亲为,日夜不休才赶制出来……”物料成本不算,人工费敢少给么?
曹将军的心头简直跟住了一群狂奔的胖狗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额头上的热汗渐渐变成冷汗,吐出口的话都在发飘:“就照着你说的办。”大规模配置,想都不要想。他现在能争取的只是仗着地利之便,优先配置。
军中无银,他就去向匈人要!年年都跟撒欢的野狗一样,来大周乱窜,完了还撒泡尿污染环境。还真当他是泥捏的吗?!
曹将军推开门走出去,已经是满身煞气,气势万千道:“去,叫人开会!打死那帮狗崽子!”他gān嘛要等着匈人打过来?他要主动打出去,趁着匈人现在还没有集结完毕,先捞上一票,最起码要把医药包和望远镜的钱给捞回来!不对,得多捞一点。他那义弟会整的东西那么多,样样都那么贵,老大哥没钱日子要过不下去……
阮二狗跟着后面,目光无辜地看着楚大狗:狗崽子不是在说我吧?
楚大狗撸了一把狗头,但笑不语。
阮二狗低头琢磨给军备物资涨价事宜。
曹将军热血沸腾地招呼上楚昊走了。
阮白下午没事,照例弄了一桶冰镇甜汤,拎着去慰问好盆友和好学徒们,溜达着走过集市的时候,突然脚步停了停,在一个刚摆出来的摊位前问道:“jī蛋怎么卖?”
摊主老实巴jiāo地张了张嘴,最后戳了戳坐在边上的妇人。
妇人正提着一笼jī,看到阮白笑道:“两文钱一个,大人要是买的多,算你三文钱两个。”
“行,这些我都要了。你算钱,我去叫人来搬。”阮白把盛了甜汤的桶往摊位上一放,顺手从上面拿出两个碗,盛了满满两碗,再放上汤匙,递到摊主夫妇面前,“喝一碗冰镇绿豆百合汤,中午太阳大,王爷王妃还是先回驿馆安顿下来妥当。”
摊主夫妇:……
作者有话要说: 两代偶像
柿子(⊙ω⊙):窝是大周这一代中青少年偶像,酷爱,还不来崇拜窝!
小白( ⊙ _ ⊙ ):你不帅。
柿子(⊙ω⊙):窝允文允武,帅呆了有木有!
小白( ⊙ _ ⊙ ):你没你爹帅。
柿子(⊙ω⊙):窝爹已经老了,窝还青chūn貌美有木有!
小白( ⊙ _ ⊙ ):你爹老了都比你帅。
柿子/(ㄒoㄒ)/~~:就当说句好听的话来哄哄窝。
小白(⊙v⊙):好吧,你是我见过的最帅的柿子。
第八十章 见家长
被一眼识破的平西王夫妇,满身郁闷。
绿豆和百合都被炖得恰到好处,苏而不化,百合的苦被冰糖略微中和,但并没有被彻底压下去。冰镇过后,绿豆的清凉、百合的苦、冰糖的甜,都更加突出。
只是喝过之后,夫妇两人还是难掩郁闷,怎么就被认出来了呢?说好的暗中观察呢?
阮白手拿肩扛地跟在两人后面,满心纳闷,难道这两人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这种就换了身衣服略微涂黑了一点脸,算得上是伪装?不说两人衣衫上的熏香,举手投足间的仪态,就是那一身细腻的皮肤……在一堆茶叶蛋里面,混着两个白煮蛋,眼睛要瘸到什么程度才能看不出来?!
两人一路跟着阮白到了驿站安顿下来。
小喜子见两人身边没带什么人,直接就接手了伺候人的工作。几个驿户们已经徭役完毕回去了,但是驿站内还有六个驿卒,个个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最近在小喜子的培训下,服务水准直追五星级饭店。
阮白把冰镇绿豆百合汤jiāo给了一个驿卒,让他代为送去工坊。自己则撩起袖子下厨,弄点新鲜的点心什么的。
“毕竟是丈人丈母娘……”阮白弯着嘴角,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略带甜蜜的烦恼。
顺阳关的物产并不丰富,就算再丰富也比不上物资汇集之地的西京。阮白的手艺也没法和那些万里挑一的大厨相比,他也不求出挑,只求个食材新鲜gān净。
无论什么时代,穷小子要娶个富家千金都不容易啊。天知道他也不是看上楚昊有钱啊,他自己会赚钱,真要认真点拼搏,权利这种东西恐怕也不会太难;可是他现在都已经是个离退休gān部的心qíng了……
阮白这儿七拐八弯地想着,一回头却发现平西王正支着下巴,跟背后灵一样,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
平西王看阮白没有一点被吓着的反应,不由得感到有些无趣:“小二啊……”女人家打扮花时间,平西王自己没啥好收拾的,外面的衣服也不换,回房就抹了一把脸,颠颠儿地过来围观小儿子下厨,看上去还挺熟练。
他家大郎也能下厨,也不知道这是像谁。他和他家夫人都没这爱好。
小二?这是啥称呼?阮白不明白,但是一点都不反对,拉出椅子:“王爷您坐。”家里几个胖子一点都不给力啊,说好的看门呢?
平西王刚才就把小屋扫过了一遍。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到驿丞住的地方来,但不表示他不知道别的驿丞住的大致是个什么qíng况。
别的不说,阮白这里除了地方小一点,也谈不上摆设,但是各种布置什么的,比起驿馆要舒服方便得多,偏偏一点违制的地方都挑不出来。
嗯,这椅子也舒服。
“小二啊……”平西王想开口的话,被阮白递上来的一个九子攒盘给打断了。攒盘里放着些时鲜果子和小糕点。
阮白看着橱柜里的一堆,问:“王爷是喝茶,还是凉茶,还是冰镇果酒?”
“冰镇果酒。”王府内自然随着夏天的到来,什么都能备着。可是眼前巴掌大那么点地方,他倒是要看看阮白怎么个冰镇法?难道这个驿馆里还藏着个冰窖?
阮白从柜子里拿了一罐子茶叶出来,烧水冲泡:“刚喝了冰镇的没多久,还是喝点热的。”
平西王:那gān嘛还问他意见?不对,他要说啥来着?被打断了两下,怎么就想不起来了?果然年纪大了。
阮白看了看平西王,又看了看,被平西王抓个正着,也不移开视线:“王爷和楚昊长得不太像。”其实是除了一双眼睛,勉qiáng加上身高之外,父子两个丁点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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