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国义被激怒,“你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这一场幻境结束时,就可永远困住你的魂魄,你们都要葬身此处,西凉再无能阻挡我的人!”
“你做梦!”温禅呸了一声,“我能杀你一次,也能杀你第二次,你少在这虚张声势!”
“你看看这里!”钟国义突然高举双手,转了半圈道,“这里,就是你内心深处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场景,你害怕我带兵逼成,你害怕再看见皇宫沦为屠宰场,接下来,你将再一次亲眼目睹我杀了皇帝,杀了你的兄弟姐妹,你的魂魄将被困在这皇宫里,一遍一遍承受着绝望。”
他笑起来,“这样的惩罚予你,才会让我解气。”
温禅听了这话,心中被压住的情绪再次翻滚,他知道这是幻境里的妖法在作祟,他深吸一口气道,“钟国义,你以为这只是我害怕的场景吗?你也不想想,你在获得了短暂的成功之后经历了什么?”
“你被梁宴北逼得不敢出宫,你用尽手里所有的兵,用尽所有的办法,最后还是被自己的亲儿子砍下头颅,你的失败比我要悲惨多了。”温禅一步步逼上前,语气缓慢,像是对钟国义的凌迟,“梁宴北会帮我,钟文晋也会帮我,你跟我一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女儿子一个一个葬身在他们手里,但你跟我又不一样,你最后会失去所有悲惨死去,我却活了下来。”
“我是西凉的皇帝,我有梁宴北,也有西凉子民!我才是胜利者!”温禅越说声音越大,他不仅在调控钟国义的情绪,他也是变相的在给自己打气,他大声告诉自己,“结局早就定了!”
就算眼下的场景在残忍的重翻他的噩梦,但他还是清楚的知道,钟国义的结局。
有了梁宴北,一切都不足为惧。
钟国义果然被温禅的话左右了情绪,青筋暴起,大喝一声道,“温禅!我要杀了你!”
说着他抽剑就想劈来,温禅也早已做好了准备闪躲,但钟国义的动作骤然停顿住,高举的剑僵在空中。
钟国义的脸迅速抖动扭曲,神情狰狞,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收起剑,冷静道,“险些让这个愚蠢的凡人坏了事。”
“你占了钟国义的身体?”温禅警戒的问,他能感觉现在的钟国义与先前的判若两人。
钟国义诡异一笑,“是他自己把身体献给我的,为了除掉你,他可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他说,“你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幻境吧,我本不想让你的魂魄停留在恐惧之中的,但是时间不够了。”
他一边说一边牵着马往前走,随后身边的所有人再次开始动作,他们朝着皇宫进发。
接下来的所有,温禅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们会屠杀皇宫里的所有人,自己则是在阿福的苦苦乞求下换了衣裳,躲进了一个谁也不知道,阿福平时用来藏银子的地洞里。
他跟那些银子待在一起,不敢说话,不敢出声,卑微胆小的躲在其中,听着外面长达三天的杀戮,在此期间,他滴水未进,身体极度虚弱。
梁宴北最后是怎么找到他的呢?温禅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样一个人,穿着温暖的衣袍,搬开了地洞上的遮掩物,手和光一同伸进来,对温禅道,“殿下,我来救你了。”
第111章 破阵
即使过了几十年, 那些记忆还如斯清晰,深深刻入温禅的骨子里。
一想到那种绝望,他浑身颤栗,意识还未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已经扑上前去,短刀直指钟国义的后脑。
在刀刃快要刺下去时,他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力弹开, 紧接着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瞧不见,身子撞上坚硬的墙, 然后摔在地上。
不知摔在了什么东西上,身上硌得生疼,他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手脚碰到了银子, 相互碰撞发出琳琅脆响。
这是一个很寂静,也很憋闷的环境, 在听见银子声响时,温禅就已经猜出这是哪了。
当初他就是躲在这里,才逃过一死,阿福穿着他的衣物, 直接放火烧了禧阳宫,以自己的死保全了温禅。
阿福胆小谨慎,从小就在温禅身边伺候,他吝啬抠门, 对银子爱极,又有几分仗势欺人的坏毛病,但骨子里还是很懦弱的,大难关头,他若是自己逃跑,温禅也是可以理解。
但就这样胆小了一辈子的人,在最后竟如此勇敢,无惧那熊熊火焰。
温禅对这个保住了他性命的地洞恐惧极了,他在这里听到了太多太多的哭嚎和求饶,亲耳见证了温氏皇族的覆灭,这是何其残忍的事。
他往身上一摸,先前梁宴北给他的大氅已经不见,换成了阿福的太监衣裳,十分单薄。
温禅把短刀咬在嘴里,用手肘去撞头顶上的遮掩物,阿福盖得仔细,又害怕里面没光和空气,特意留了缝。
温禅一推就推开了,浓重的夜色笼罩下来,温禅从地洞里爬出,眼中都是火把之亮。
周围的侍卫很多,但他们都对温禅视而不见,有说有笑的来回巡逻,空中吹来一阵凉风,带着血腥气味。
“这些皇子里,也就九皇子最识相,知道烧一把火,带着面子走,其他的,哈……”侍卫嘴里笑出一声轻蔑,从温禅身边经过。
“真有意思,大人还不让灭火,如今那禧阳宫,现在还烧着呢!”
调侃的话语在温禅耳朵里相当尖锐,刺得他脑子疼,他握着短刀往自己的禧阳宫跑,还没跑到,就闻到了空中的烧焦气味,滔天烈焰照亮了半边夜空,笑闹吵杂声混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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