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禅深吸一口气,双腿又泛软,跌跌撞撞一路穿过人群,到了禧阳宫前。
整座禧阳宫都燃上了火焰,烧得噼里啪啦,大片火光映在温禅漂亮的眸子中,像是夜空里存留的残阳,刺痛他的眼睛。
这是他平日里生活的地方,如今在大火之中一点一滴消融,而这宫里,还有那个会为了他吵架,为了他不知疲倦的买酸梅汤,不管身在何地都会想尽办法对他好的阿福。
他披上了九殿下的华服,在火焰中化为焦尸。
“殿下,您一定要活下去!不管是重结旧臣夺回西凉山河,还是离开京城远走千里平静生活,都要活得好好的!”
“奴才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幸运,能够在禧阳宫长大,能够在殿下身边伺候,活了着小半辈子,也足够了!”
这是阿福临别之前,对温禅说的话,他平时爱哭,一点小事都能涕泗横流,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泪水却捂得严实,没能掉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前世他对这些人的告别都太仓促了。
梁书鸿对温禅道,“殿下往后小心。”然后死在了钟家进城之日,他本是文弱书生,即使拿了刀剑,也无法运用自如。
琴棋书画对温禅说,“殿下快走!”然后死在了钟家人的围堵之中,他们保护了温禅一辈子,至死依旧如此。
温璋对温禅说,“九皇兄,我不怕!”然后死在了皇宫之中,钟家的千百马蹄之下。
时间过得太久,温禅对钟家只剩下恨意,却快要忘了为何而恨。
他攥紧短刀,转头离去。
他穿过大半个皇宫,仿佛不知疲惫,来到了朝堂大殿之外,殿门大敞,里面灯火通明。
过眼之处,皆是血流,温禅一步步走进去,就见钟国义姿势随意的坐在龙椅之上,看见温禅,他扬起一笑,“我还没去找你,你倒自己来了。”
温禅不言,径直走到殿中,一双平时满是温柔从容的眼睛此刻却染上血腥之色。
他好像镇定得不同寻常,所有情绪都隐藏起来,压在平静的面容下。
钟国义见他这模样,心中没由来的有些动摇,他干脆从龙椅上站起来,招手道,“抬上来!”
这是他早就准备的好,只一声令下,侍卫就推来一个长木架,架上吊着一具具尸体,横在温禅的面前。
温禅一眼眼看去,看见了自己的父皇,太子温悦,其弟温湘,甚至还有温璋,没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裳,远远看上去,像披了嫁衣似的。
温禅隐在衣袖里的拳头不断收紧,用力到颤抖,但他面上依旧镇静。
钟国义残忍的笑着,“如何啊,九殿下,看见这些,你还能故作镇定?”他走下来,站到木架旁边,“这些可都是你的血肉至亲啊,生前无限尊贵,现在却被吊在这里,真可怜!”
温禅抬步上前,“你以为,这些幻像还能骗过我?”
“不管你是钟国义,还是那个妖怪,你听好。”温禅道,“这一世,我是温禅,不是九殿下,我要杀你,不是为他他们报仇,而是让我自己解脱!”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猛地扬刀出手,打了个措不及防,钟国义只来得及抬手挡,温禅的利刃从他的手腕往上滑,切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直到手肘处才停下。
钟国义神色瞬间扭曲,抬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在温禅腹部,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飞出去,好在温禅反应敏捷,落地时顺势翻一滚,倒没有摔倒。
钟国义低头看着自己血流不断的手,整个右小臂瞬间就变得血红,愤怒到脸色狰狞,“我不想伤你身体,你却不知好歹!”
说着一挥手,一柄短剑凭空出现,他道,“看来,必须要给你些教训才行。”
温禅深吸一口气稳住身体,眼前突然浮现许多身影,梁书鸿,阿福,琴棋,书画,钟文晋,谢昭雪,皇帝,温悦,温湘,温璋,乔妍词,司徒舟兰,单柯,最后停在梁宴北的面上,他轻轻笑着,俊美无双。
他握着刀再次上前,虚晃一招,直逼钟国义的脖子,钟国义闪躲,速度快到一眨眼,便在温禅的背上留下刀痕,刀刃上染上鲜红的血。
温禅只觉钻心的痛楚传来,咬着牙继续进攻,几乎不给钟国义留空隙,不断的闪躲。
梁家步法最大的优点就在于轻巧和变幻莫测,温禅的刀转得很快,同时手脚也没闲着,只要抓准机会就会攻击。
可钟国义因为被妖怪附体的缘故,比凡人要强大许多,不仅是在力量上,更是妖法上压制了温禅,他在受了两刀之后,一把扣住温禅的脖子,轻而易举的举至半空中。
温禅的脖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扼住,瞬息之间脸就涨得通红,头上青筋暴起,抬脚用力踹在钟国义的脸上,一个利落的后翻,稳稳落地,下一瞬,手中的短刀便破风而出。
利刃轻易的划破了钟国义的喉咙,鲜血喷洒,温禅被淋了大半身,白净的脸上也沾上不少。
钟国义眼睛瞪得死死的,直挺挺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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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书鸿和楼慕歌走出了第四重幻境,站在岩香寺之中。
他的狐狸耳朵和脸上的花纹已经完全消失,身上的伤也全部修复,眼睛变回了黑色,更近一步的妖化使得他的相貌越来越俊美,眉眼之间不染纤尘,非常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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