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穆星河站起身来,掀开白纱,示意钟子津过来。
红袖楼上几乎能将皇城外西面直到京郊一览无余,穆星河视野之中一条血色河流涌进了远处的巷子。不,那并非河流,而是一群血衣人。
血衣人过处带动了一片混乱。
“皇城司,朱衣使,”钟子津已经跟了过来,他反应极快,眼力极好,一眼就道破了那些人的身份,他所能看到的也不仅仅是朱衣使,“今早你说赌坊莫要开门,是早预料到了这一点?”
“是的,谁弄死了蘅芜庭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过去许多天了,很快要过不下去了。朝廷之人借口如今的形势去抄查江湖门派,借此大捞一笔。他们也很清楚京中能好好呆着的日子,就这两天了,”穆星河指着远处,几个背着包裹慌忙行走的人影,“你看。”
钟子津面色一变:“如此时局,这些人……方向竟是要出城?!”
“是啊,”穆星河看着那些奔跑的百姓,眼中无喜无悲,一片平静,“京中不断死人,疫病往内蔓延,他们不能相信朝廷,宁愿出城寻求一线生机。这样的人会伴随局势的不断严峻而越来越多,朝廷终将失去对局势的控制。所以现在算是他们的势力的顶峰期,借此事由,必须打压江湖门派,能杀几个是几个。”
穆星河看着远处一片混乱,楼下依旧歌舞升平,金盏乱投,少年公子打马而过,满楼红袖。他微微眯起眼睛,听这满地锦绣繁芜。
钟子津的声音把他的沉思打断:“那些人——”
穆星河循着他的视线望去,长久的沉默之后,那些人已经走了很远,他们本就不在城中,如今也慢慢接近了京城外沿。
京城中心无限繁华,外沿却只剩低矮灰旧的房屋静静立着,除他们以外再无行人。
那些人原本在奔跑,后来慢慢行走,最后已经跌落在地,艰难爬行,好似被掐断几条腿的蚂蚁。有人察觉不妙,慌忙回头,却为时已晚,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钟子津眉心聚拢,穆星河却是神色平淡:“旁人说那是疫病,我看来便是毒气。这是一座孤城,毒气只会进不会退,我们只能在城中厮杀,无人可逃。他们……虽然很可能本身就没有生命,但是还有作为人的意识,这种死亡危机临近,没有人能遏制人类的本能,背叛、倾轧、靡乱、疯狂……很快就会控制这座城池,所有的势力都将分崩离析。”
“既然如此,肯定有人努力在还有控制余力的时候再捞一笔,不过,朝廷不止朱衣使一人在,他已经吞吃一个威震将军了,早被人盯上,定然还有其他高官不愿他借机壮大,于是他们很有可能从中作梗,结合各方势力,最有可能便是谁联合极乐宫阻止朱衣使。”
钟子津呼出一口气来:“原来你来此处是为了观察城中形势。”
穆星河忽然转过身来,掏出怀中的小册子,笑得灿烂:“不一定哦。每个人只要想,都可以隐藏起来,但是有什么用呢,早晚都要一战,若不能积累自己的力量,那也不过是慢性死亡罢了。你知道,我做事,向来只怂一会儿骗人玩,不可能永远无所作为。我不相信机会会从天而降,所以到了这个阶段,我们就要创找机会。”
穆星河把册子钟子津,钟子津伸手接过。那是管事连夜整理出来的死亡名单。
最近京中不宁静,就几日的死亡之人都能写出满满一本来。钟子津草草翻阅一番,口中念念有声:“疫病……老死……暗杀……咦。”
他的“咦”停留在一行字上,而后飞快往后翻阅起来。
管事是个很靠谱的管事,他记录的不仅仅是死者的名单,上面还记载了城中姓名死因年岁身份,以及死前的踪迹。
有些人死前曾流连花街柳巷。而说到京中的青楼妓坊,没有一比得上红袖楼。
“你说人为什么会去青楼?”穆星河忽然问道。
钟子津合上册子,递还给友人:“寻欢作乐、来往应酬和……打听消息。”
他的手已经按住了剑柄。
穆星河微微笑了笑。
钟子津是个剑痴,向来一心扑在剑道之上,可他并非什么都不懂,一个人能独自在外历练不被世间风雨所击倒,向来不只因为他有何等力量。当初他们对面不识,钟子津几乎骗过了他,如今的钟子津也可以不需要借助他人,分析出可用的情报。
穆星河想起他曾经有个很为他操心的师兄,可以让他大喇喇说出卖身的话也不怕没人赎身。但如今钟子津已经一人走过万水千山。
穆星河的思绪飘散片刻,很快转了回来,说道:“是了,酒色误人,酒酣之时,美人在侧,总会酒后吐真言的,自然有人心思活络,往这里打听消息。你说现在还有什么消息好打听的?不过是我们这些人想知道罢了。然而不想……他们打听消息是打听到了,出了红袖楼,他们就没有机会利用这些消息了。”
“我们到来,她恐怕也知道了。”
钟子津神色凝重,他的手指在抚摸着他的剑。
穆星河却是神态轻松,他倚栏望着远处,听得明白钟子津的言外之意,于是微笑道:“不会,她不敢这时候对我们下手。”
钟子津不解道:“她已解决那么多敌手,所得应该已足以叫她有自信铲除绝大部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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