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彦怡深深吐纳一口气,他千推演万谋略,定在赵辞身上的计划都按部就班地进行,只除了一样——他对赵辞的感情。
赵辞关门并未上锁,江彦怡敲门得不到回应,便悄悄进来。
他睡得很不安稳,江彦怡进来时他眉毛颦蹙辗转反侧地在床上烙大饼。细弯的眉毛在眉心皱出一个川字,被子盖了满身闷出一脑门的汗,他难受得不住挥舞双手,嘴巴还一个劲嘟囔“不要”。
睡个觉都不安稳,气候闷热,江彦怡拉下他盖得紧实的被子,掀在身侧,只留了胸口一小块被角防止凉意侵体,然后笑咪咪地压下螃蟹乱舞的钳子,俯下身在他耳侧低声询问:“不要什么?”
“不要伤害公孙明。不要、不要伤害他。”
噙在嘴边的笑意瞬间凝结,江彦怡直起身体静静地看着赵辞,握着他手腕的手忍不住用力捏紧。赵辞的手似有感应地挣脱。
江彦怡顿时松开手。
“你明明失忆了……”
明明失去了记忆,明明和公孙明接触时没有过深的表示,可在梦中他还是会下意识保护公孙明。
如果以后他势必会伤害公孙明呢?
就在此时,赵辞挥舞的拳头打在江彦怡胳膊上,没有用力的一击,拳头撞在紧实的胳膊就掉在被子上。
明明打的是胳膊,江彦怡的心脏却好似被雷霆一击,让他一下子缓不过神。心中酸楚胀麻,哪怕知道赵辞目前毫无意识、不是故意的,可他仍然感到心慌。这一拳好似警告。
突然间,他想到在妙音轩小花园公孙明离去时朝自己的一瞥。
哀痛赵辞的怀疑、恼怒自己的插手、怨恨陷入当时的状况,还有许多他不明白的情绪。
如果有一天,赵辞寻回了记忆,他会不会也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单是这么想着,他就冷不丁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回忆中的目光如鹰隼盘旋在他心房上空,听着赵辞的梦呓,他几乎落荒而逃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吧,不会TJ的,等我完结就可以全文贴上来了。
第68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4)
夏荷馆门口,他和裴玲玉擦肩而过。
裴玲玉当即叫住他:“兔崽子,见到我都不打招呼么。”
“裴姐姐。”江彦怡试图像以前一样一笑而过,但笑容怎么都牵不出来,他嘴边的肌肉好似失了灵,最后干脆素了颜面,朝她抱拳示意离开,连她来夏荷馆因何事找谁都忘记询问。
“有事情。”裴玲玉摇着扇子走进夏荷馆。
江彦怡阴云满目地赶到竹屋。
早上知道不用泡药汤他还喜笑开颜,现在突然心事重重地来到竹屋。
裴定关切地询问好友是否有事发生。他担心他的身体是否又出现了不适。
这件事情江彦怡怎好解释给裴定听,他下意识来这首先是因为竹屋让他感觉安全,其次他的房间就在赵辞隔壁。以前满意的近距离变成悬在头顶的利剑,剑刃闪出凛冽的光芒,光想象他顶在颈项上就让人坐立不安。现在他愈接近赵辞,那种不安的变数就愈发明显。
看他心神不宁,裴定一边走上前替他把脉,一边问他有何不适。
江彦怡反手扣住裴定,无视他讶异的神情问:“裴定,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
得不到心中的答案,江彦怡松手起身,一边想一边转来转去。竹屋方寸之地,大大小小的东西将这里垒得窄小不便,他如困兽一般烦闷不安,走着走着遇到桌子椅子就掉头,又走着走着碰到箩筐撞翻药框就转身。
当归呜呼哀哉地稳住架子上的篮子,一手一个架子,再没有第三只手的时候连忙大声唤魂。只不过江彦怡神游九天外,皱着苦大仇深的眉头,基本没听到当归的嚎叫。
看到翻晒多日的草药跌落在地,裴定倒还冷静,他只担心江彦怡,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江彦怡如此焦虑,哪怕当年他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年都没有这么不安。
他走过去拦住团团转的江彦怡:“你怎么了?”
江彦怡抬头看到裴定,终于回过神,低头看看自己搞的一地鸡毛,又连忙蹲下想要收拾。裴定拉住他的身子,把他按在椅子上,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彦怡,你到底怎么了?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能让他慌张到这个程度的,除了家里人他想不出其他。
他们俩人小时候还能为了到底该听谁话的矛盾争吵,后来慢慢长大,争吵少了,感情也越来越好,哪怕两家千里之遥都能书信往来,情感在互通有无的问候中逐渐深厚,特别是当裴定拜师木虚子后更是无话不说。
是以斟酌一二,江彦怡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等裴定心领神会地支开当归,江彦怡开口:“裴定,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利用赵辞?”
“为何这么说,你不是一早就做好了详细打算。如果不通过他找到寒枫山,那你身上的毒怎么办?”对于这件事情,裴定的态度旗帜分明。
江彦怡起初从利己观点出发,并未考虑到赵辞,现在——特别是听到赵辞的梦话后,他开始为赵辞考虑起来:“他是寒枫山的少主,看他的性子估计在山上也混不出什么名堂,好不容易逃下山,现在为了我还要再次返回。如果拿药成功那还好,我可以带他离开;如果不成功,再加上秦柯定不会同意给我解药,那到时候他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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