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蛟。
蛇身没有想象中的潮湿粘腻,反而干燥软滑。懒洋洋的蛇吐着信子在江彦怡身上盘成一团,躯体的温暖让它舒适惬意。
截然相反的是蛇身下的躯体,因紧张和疼痛再次颤栗。受到威胁的玉蛟张大嘴巴哈气,獠牙发出细微的闪光。
此刻江彦怡行动都成问题,只要公孙明下手,他必死无疑。
公孙明捏过江彦怡的脸,他想不通赵辞为什么会喜欢他?
不识时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俊的傲气没有痞气倒有一堆,现在中了毒一身好功夫也毫无用武之地,毒发之时连缚鸡之力都没有,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张脸能看。
赵辞为什么会喜欢他?
公孙明问:“江彦怡,你怕死吗?”
江彦怡哆哆嗦嗦地点点头。
没有骨气。
公孙明鄙夷地坐到床边,他只要伸伸手,就能轻易折断这人的脖子。
杀人与杀鸡毫无两样。
公孙明说:“但你就要死了。等你死后,我会带着阿辞下山。哪怕他再怨我,时间会抚平一切。他能够忘记我,到时候也会忘记你。”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被公孙湘带上山是意外,刚开始他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敌意,是赵辞解开了他的心结,将他从狰狞的铠甲内拉到这个美好的世界。
对他而言,赵辞就是全世间的美好。谁都不能从他身边夺走赵辞。
可他却毁掉了这一切。
赵辞融化了他包裹在心脏外的坚冰,让他熟悉了寒枫山,让他感受了从原身家庭中得不到的人情温暖。
他渐渐地由一个外人融入这里的生活。他是公孙湘的徒弟,是赵辞的朋友,赵嫣的哥哥,还是刀客姑娘们的大师兄。
公孙湘捡到过很多孩子,他们被带上山后就不会再回到原来的世界。不仅仅是因为留恋寒枫山逍遥的日子,更因为之前痛苦而可怖的记忆带来的伤害让他们难以回到山下生活。
公孙明也一样。
公孙明继续说:“他喜欢吃甜食,我会带他去大江南北品尝各种美食。等稻香村的稻子熟了,我会和他去听雨夜的蛙声一片;等云罗的风走了,我们可以去看漫漫星河;等漠北的兔子肥了,我们能够喝着烈酒去打猎。”他微微笑着诉说,好似嘴中的一切不是说说而已,是即将发生的事。
“如果他还是喜欢涵郡的鹅掌,我们可以在那定居。”蓝图太美,刹那恍然如梦。
泡影在光芒下发出耀眼的色彩,流光四溢的美丽最容易迷惑人心,但也容易破碎。
公孙明侧首低眸:“让我杀了你好不好?”
江彦怡努力吐字成句:“照顾好赵辞。”他的眼睛无神低垂,因不能聚焦而略显迷茫,可嘴角的微笑却温馨香甜,像跟随公孙明一起做了场美梦。
“他做事马虎,容易捅娄子,你要多替他着想。他看似顽强不倒,其实内心藏着软肋,如果一直让他独立承担,他会扛不住,你要多替他分担。”江彦怡想到铸剑山庄的误会,善意地补充:“不要擅自做决定,子非鱼,谁也做不成万全之法。”
公孙明抬手盖住脸庞,眼泪止不住地淌在手心。
他做错了一步,然后就永远失去了赵辞。
过了这么久,他还纠结着赵辞的失忆,考虑如何补救,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和赵辞的差异。
日久生情让他理所当然地索取着赵辞的付出,他以为赵辞会原谅一切,可他忘记赵辞也有底线。
“我曾经确实喜欢过你,很喜欢很喜欢。”
这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公孙明呆愣半晌,突然眼神一凛,抬手朝江彦怡掐去。
“我以为他要杀了我,没想到他杀了玉蛟当场给我解了毒。当时精疲力尽,他给我运功后我就睡着了。”江彦怡的力气在慢慢恢复,常言道病去如抽丝,没想到这个毒解得古怪,去的也古怪。现在乍一眼看去,他和正常人毫无异样。
所以腥臭的味道以及香囊上的血迹都是因为蛇。
赵辞继续问:“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故意放我们下山?”
“你背起我时我就醒了,在你背上闭目养神时察觉身后有尾随。但那人只跟了一路就走了。”江彦怡给他解释:“若秦柯真要拦你,发现之时就会大动干戈了。”
赵辞反应过来:“不好,他要对嫣儿下手!”
“别急。”江彦怡按下赵辞:“我觉得其中有些古怪,可能他们有协商也难说。”
“不管怎样,嫣儿不能和秦柯走。”相处几日,赵辞把赵嫣彻底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他不愿意看着她奔走沙场。而且秦柯走的是一条断头路,成败皆有风险。赵嫣身娇体弱,难道还让她去面对那些腥风血雨?
他们快要走到山脚,突然前方传来明显的震动声。好似有大队人马朝这里赶来。
江彦怡迅速夺过灯笼踏灭,拉过赵辞往旁边的树林中蹿去躲好。
一群火把照亮了大片树林,火星子溅落在地面瞬间消散,但每一颗星星点点都有着让正片森林覆灭的危险。
是谁那么没脑子?
火光中走出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人,酒色财气能够滋补一个人的灵魂,同样能掏空一个人的精神。看来他被关禁闭时并没有好好反省,依旧野心勃勃得分外愚蠢——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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