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符点点头,拾起军报传与众人,“刘易之虽不通兵法,可吴继戎倒是久在行伍,不可太过小视。当年我一手提拔他做了将军,镇守西北,他如今倒是去为刘易之卖命去了,我看刘易之答应他事成之后给他的官位不在四将军之下。”
王晟道:“叛军易平,只是不知长安城中是否有内应。”
刘符一愣,“刘易之虽然被我流放,但其父频阳侯仍保有爵位,留待长安……丞相是说……”
王晟接过话头,“若频阳侯在城内举事,恐怕会释放囚徒,打开府库,挟持大臣。”
赵援皱眉道,“长安是国之根本,若如此,吾等皆无家可归矣。”
“臣弟以为,廷尉非性疏之人,必不能教频阳侯为此。”
刘符点点头,“况且长安距金城太远,刘易之连天水都拿不下来,我就是拿下上党再回军,他也未必能打到长安。若似此两头呼应,岂能成事?”
“凭刘卓的手段,再来十个也拿不下长安。”刘豪压低声音,“只是不知宗室之人,是否有人想趁机……”他顿了一顿,沉声道:“想趁机改天换日!”
这话原本也有人想到了,但一时都不好去说,这时被刘豪这个“宗室之人”率先说出来,众人都松了口气。
刘符冷冷一笑,“原先给的多,后来又收回来,他们不乐意,也是自然。当务之急,要稳住长安,再破叛军,有鱼跳出水面,正好一网打尽。”
王晟道:“廷尉明于断事,褚大夫也为骨鲠之臣,料来当可保长安无事。臣以为,为今之计,当先破叛军,叛军败,则长安必定无事。”
刘符沉吟片刻,“此言有理,不如先破叛军,断了他们的念想,釜底抽薪。”他环视众人,“谁能出征,为我平叛?”
众将自然争先出列,刘符在众人之间看了一圈,正计较间,王晟也出列道:“臣只需一万人,必破此贼。”
刘符惊讶,“一万?”这个数字从王晟口中说出来,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王晟侃侃道:“此贼易破。当留大军围上党,上党破城只在旦夕,若教赵王看出端倪,用以激励士卒,其必负隅顽抗,又要迁延时日。”
“那一万人也太少了点。”要不是了解王晟,朱成几乎都要以为他在说大话,不赞成道,“若是王上去,一万人足够了。要按丞相的打法……一万人怎么也有点少吧。”
刘豪在后面扯了扯他袖子,朱成口快于心,这时候才意识到方才这话说得有些不妥,挠挠头没再吭声。经过这次的伐赵一战,众将对王晟的用兵之道多少也已熟悉,朱成这话除去不好听外,倒也并无错误。
王晟也不在意,对刘符道:“臣非妄言,其因有五。”
“其一,刘易之迁徙陇西,于今不过两年,至于诸多大族,则不足两年。如今其趁王上围困上党、难以抽身之际举旗而作,必是仓促起兵,无粟米之积、武库之备,不足成军。其二,如军报中所言,五万人中多是世家族人,老幼不齐,平日不事生产,遑论其他,其虽有累万之数,多为虚张声势。其三,刘易之欲窥神器,大族欲借其手而复起,二者各取所需,因利而聚,此臣所谓之‘军之最下者’,虽一时啸聚,久后必散。其四,方今我大雍境内百姓安居,人心效顺,并无不臣之心,彼振臂一呼,自以为能得天下响应,何其妄也。其不过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虽起数万之众,覆败已定于其始也。其五,天水城坚,难以攻破,即刻发兵,大军一至,与天水守军内外夹攻,取胜必速。”
“必欲破贼,当先发书于安定等郡,命其发援兵以牵制叛军,稍解天水之围;遣轻骑急行,贼必以前军迎战,此一战先挫前军锐气,其后军必一触即溃。此乌合之众,一胜则士气大振,一败则一蹶不振,但有一败,则必不复胜;而后晓谕兵士,善加安抚,分而化之,使彼无战心。如此,则二十日之内,必能破贼,以囚车收此狂悖之徒,送往长安,以警心怀异志者,使其不敢妄动。”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好!”刘符胸胆开张,一拍案道:“就给你一万人,破贼后即回长安。”他转向朱成,“你为前锋,凡大小军务,皆取丞相进止,不可有违。”
王晟方才那一番话,听得众人汗毛直竖,朱成也觉胸襟大畅,高声道:“臣领命!”
“传令!”刘符站起身,“点精骑一万,即刻发兵平叛。叛军一应将领,必生致之。”
王晟慨然为诺道,“臣定不辱命。”
言罢,他转身欲走,刘符却叫住他,“丞相且慢,随我至后帐中。”
众将见刘符神情严肃,以为他对王晟有所密嘱,待他二人进入后帐之后,便各自散了。他们却不知道,军帐方一落下,刘符就神情一变,眼巴巴地看着王晟道:“景桓,你要走啦……”
这基本上是一句废话,但王晟一笑,也点点头,答道:“臣为王上平叛。”
刘符总觉得王晟答应他之后,他应该干点什么,但真让他干点什么,似乎又颇为踌躇。他盯着王晟,朝着他走近一步,“刘易之虽然草包,但毕竟有五万人,景桓万不可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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