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死了,而他的身后事,现在变成了这样。
马车中压得极低的呕声仍在数千副甲胄撞击的巨响中断断续续地传出,像是鞭子一道道地抽在身上,他越不想去听,就听得越清楚。他不知道车中的王晟正想着什么,是否和他一样,他只知道自己的一颗心几乎要被割开两半,一半像是正被放在油锅中炸,另一半却如坠冰窟。
如若人死而有灵,兄长看到今日之变,恐怕再也不能瞑目了。
刘景将手伸向车帐,咬咬牙,终于又放下了,随后猛地一甩马鞭,胯下马吃痛,奋起四蹄向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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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大家发现没有!大雍一直是没有避刘符名讳的,所以丞相会(大摇大摆肆无忌惮地)说:“你持我兵符”
PS2.来自前文的某个片段:“刘符瞬间觉得这个人(杨氏)比萧氏厉害一些,回头去看萧氏,此时正好在柜子后面,看不见神色。”
PS3.虽然杨氏被杀,但其实我觉得她的水平要更高一些。不要问我阿来去哪了,她表示她的大英雄死了所以现在还在悲痛之中……
PS4.丞相因为昏古去叫不醒而耽误了时间,调军赶来时只差一点点,如果那时没有昏古去就不会这样了
PS5.丞相会干呕是因为他之前吃不下饭
总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君主最好不要盛年突然去世,不然他的丞相会很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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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之前王上活着的时候,个人存在感太强,盖过了其他所有人,现在他挂掉了,许多角色反而有了高亮的机会……
第103章 番外If线·先王创业一大半而中道崩殂(中)
数日之后,刘符长子刘瞻即雍王位。
王晟送他至坛下,目送着那身着王冕的背影拾阶而上,缓缓登上高台——一如十年前的那一日。
那时候的他从未想过,他这一生里,会看着另一个人登上这座高台。
恍惚间,这瘦小的背影忽然像是雨后的竹子一般拔节、生长,那单薄的脊背一点点变得长大挺拔。他看着这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稳稳地登上台阶,脚下的每一步都带着坚定的力量。他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在高台之上,按着剑,缓缓回过身来……
王晟一阵目眩,几乎想要扶住什么东西。这一刻,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的心脏,又一点点放开了。
他终于没有失态,低下头,率领百官跪下去,然后缓缓叩头在地上。
满朝公卿对着台上的十岁稚子山呼万岁,他们在炎炎日光下露出相同的脊背,低垂的头颅中却掩着各不相同的心思。
半日下来,刘瞻早就被压得头重脚轻,刚一回到宫中,便一屁股坐下来,伸手去扯下巴上的红缨。
王晟看着他,终于把那在嘴里嚼烂了的两个字吐了出来:“王上,”他这样唤着刘瞻,“臣来吧。”
刘瞻朝他眨了两下眼睛,于是乖乖放下了手,对他甜甜地笑了一下,“有劳丞相。”
王晟牵起两边的嘴角,也对他笑笑,然后抬手替他抽出冠上的玉笄。他的动作又轻又慢,刘瞻不甚自在地动了动脚。
“王上可知,冕冠两侧的石头是做什么用的?”王晟将垂下的一块玉石放在手掌上,轻声问。
刘瞻拨了那石头一下,对他摇摇头。
“这个叫做充耳,是要告诉王上,身为君王,对谗言应当充耳不闻。”
别说了。
刘瞻点点头,王晟替他摘下冕冠,又继续道:“这个叫做垂旒,是要告诉王上,应当有所见、有所不见。”
别说了、别说了。
他将手轻轻放在延板上,苍白的手指在上面慢慢抚过,仿佛在溯着年月的长流而上,但很快那潺潺水声便戛然而止,他已抚到了延板尽头——仓促又突兀。他顿住手,手指微微蜷起来,认真地看着刘瞻的眼睛,听着声音从自己的喉咙中不断滑出来,“这个是冕延,前面低、后面高,是要告诉王上,应当能俯察天下的百姓,了解他们的疾苦。”
别说了、别再说了……
刘瞻也认真地看着他,用力点点头,“丞相,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做一个好王,”他不知说话间想起了什么,懵懂的大眼睛里忽然泛上一层水雾,“就像我的父王一样。”
此言一出,王晟再也克制不住,他猛地将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紧紧地绷在一起,却到底没有忍住,褪尽了血色的嘴唇轻颤起来。“会的……”他死死压平了声音,掩在宽大的袖口中的手攥成了拳头,对他露出一个算不上妥帖的笑来,“王上一定会的。”
从今往后,他也会倾尽心血、剖出肝胆,竭尽全力地辅佐这位雍国年幼的新君,助他混四海、开太平,尽宰相之责,效犬马之劳。但他为之尽忠效命、倾尽心血与余生的那个人,却再也不是刘符、再也不会是他了。
刘瞻抿了抿嘴唇,还想说什么,却见王晟忽地站起了身。“王上,”他低着头,轻声道:“臣先告退了。”
刘征已在相府中等着王晟,案上的茶水一口未动,他垂着眼睛,无趣地看着池中的游鱼。
“游击将军。”王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刘征回过头去,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与自己相对坐下,“将军既来长安,就不必再回大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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