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远却慢慢悠悠道:“冷,是肯定不冷的。”
“那你为何……”
“我虽不冷,却也不惮更暖些。”莫文远满足地叹口气,“白叠子与皮袄不同,甚是轻薄,裹在身上,并不很重,让我倍感安心。”
现代人冬日时穿着打扮两极分化,一部分似深处初秋,在零下的天中脚踝外露,不穿袜子,只耷拉拖鞋,穿薄薄大衣;还有一种,恨不得裹羽绒被出行,捂得严严实实,即便在室外行走,也好像在家中躺床上一般。
很不巧,莫文远正是后者,在被厚重的皮袄荼毒如此之久后,难得可穿上大棉服,他怎会不穿?
哪里知道秦蔚山并没有懂莫文远的意思,他沉吟许久后说出惊人之语:“莫非此棉服乃是羊帮你所做?”
大黑羊忽然被戳,也很迷茫,抬头看秦蔚山一眼,似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先看看秦蔚山,又看看莫文远,再低头吞吃食了。
莫文远慢吞吞道:“秦郎何出此言?”
“若非如此你又不怕冷,怎会愿穿这棉衣。”一点都不飘逸,一点都不潇洒。秦蔚山想想觉得自己说得很对,愿意穿定然是有特殊意义的,若不是心上人做做?
他对莫文远挤挤眼睛,大有“你知我知”的意思。
莫文远:“……”
知道什么啊知道,都是成年人了,思想能不能别这么龌龊?
他叹口气道:“此衣并非羊所做,他即便能化为人形,也为俊美郎君,女红等巧技是不通的。”
“它乃我找绣娘所做,不过因轻薄暖和,我才乐穿。”
秦蔚山一拍脑袋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多有得罪。”
莫文远嘴皮子动动,似想说些什么,他脑中转过几个念头,自己想要说清楚同羊没有超越友谊的关系,但想他羊身上属于顶级食材的芳香,又想他人身的长相,脸的滑嫩程度,以及脸颊上绯红的轻云。
不知为何,又说不出话来了。
他只嗯嗯啊啊应着,送走了秦蔚山,看着欢快吃饭的大黑羊,把小被子裹得更紧了。
大黑羊吃完了美食,脑子开始转了,“咩咩咩咩咩”嗲嗲地问询莫文远:为何他说棉衣是我做的?
莫文远又纠结了,在说真话与不说真话间摇摆,他已经看清了羊的遐思,若是直接说人间界有女郎给夫君做衣的传统岂不是太赤、裸?
更可况羊并非女郎,而是俊美郎君,若以女郎比之,就侮辱他了。
最后他含含糊糊道:“人间有类似传统。”
大黑羊咩咩咩道:有何传统?
“好友之间会互赠衣物。”莫文远磕磕绊绊道,“我未给他人增衣是因我无你之外至交好友。”
“那衣还经常是亲手做的。”
大黑羊一听自己是莫文远唯一至交好友,很是熨帖,眼睛都亮闪闪的,但同时他心中也升腾起某种念头,对莫文远咩咩咩道:既如此,你我之间也互赠衣物吧!
莫文远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却还不能不答应,他倒吸一口冷气道:“你我都不会女红之术……”
羊羞涩道:做个小件略表心意即可。
他羞羞答答恨不得用蹄子捂住自己的脸:我欲给你做物什。
话说到这份上,莫文远哪里能不答应,长叹一口气道:“那行。”他道,“你常以羊身示人,我给你做一羊穿的衣物可好?”
好好好好好!
羊哪里能不答应,头点地跟拨浪鼓似的,莫文远再暗叹一口气,开始盘算如何做衣,羊的衣服,定比人的衣服好做些吧?
……
“菩萨菩萨,荷包是如何绣的?”
观音菩萨恨不得一口老血喷饕餮满头满脸,他故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却万万没想到有觉悟当了树洞还不够,竟然要提供技术支持,而且是高难度技术。
好不容易平顺了胸口的浊气,菩萨硬扯出笑脸道:“为何要做荷包?”
他的表情着实可怖了些,若是孙悟空在此定然会淡淡摇头点评其皮笑肉不笑,然正嗨的大黑羊是绝对看不出他有何问题的,羞涩地抖抖毛,用天真而甜美的声音咩道:听闻此乃人间界的传统。
莫小远告诉我,好友之间就该相互赠衣。
观音菩萨按捺不住,问了前因后果,待大黑羊说了之后他也不知该做何表情,有心摇晃天真的羊,告诉他:”你与莫文远形影不离,相伴二十年,为何此等传统莫大郎知道你却不知道?”
但等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忍住没有说,委婉拒绝道:“女红之事,我不大晓得,你不若去问他人?”
大黑羊咩咩咩咩咩,一脸鄙夷:你怎可能不会,我出入大兴善寺多次,常见僧侣操持针线,缝补僧衣,针脚细密,想来你人间化身行走多年,此技能定是会的。
观音菩萨:这时就聪明了?
大黑羊:而且你神身面若好女,凡人皆以为观音菩萨为女态,既有女态,怎会不通缝补之术?
观音菩萨道:“然即便我面若好女,实为男体,却不会女红,最多便如你所说会缝缝补补罢了。”他为了劝说大黑羊还补充道,“你何时见过我之僧衣坏了,即便有破洞,以仙法打补丁便可,不需我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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