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娘也撞懵了,怀里的法华经页也雪花似的乱飞,有一张啪得糊在余锦年脸上。
两个沙弥呼呼跑来,一个去捉那小丫头,另一个则去捡散落四处的经页。
余锦年将脸上经页揪下来,正大呼倒霉,上午才咬了舌头,现下又被磕了下巴,这小女娘的头怎么这么硬?正感慨着,一人冲过来从他手里抢走了那页残经,连同她手里仅剩的两张一起叠吧叠吧就往胸口的衣襟里塞。
眼看着她胸前鼓鼓囊囊一片,藏得正是法华经页,那两个小沙弥反而不知所措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可他们也不能去撕人家姑娘的衣领啊!
其中一个方脸沙弥急道:“女施主,我们寺中真的没有成空法师!”
另一个圆脸沙弥也说:“是啊是啊,你快将法华经还给我们罢!”
没想这小女娘一改之前彪悍,转而哭哭啼啼起来,边退边道:“我们主子听说,用大师父写的经文符纸制成的五彩衣,可以镇鬼。两位师父行行好,大发慈悲,就把这几页经文给了我罢,不然我回去也是要被打死的。不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何来此说法啊,这是无稽之谈!”两位小师父一脸苦相。
那小女娘忽地动了动身,余锦年这回学聪明了,率先一个骨碌爬起来,躲进了身旁男人的怀里。感觉到胸前瞬间挤进来个少年,季鸿心下微颤,顺势将他护住,往一旁闪了闪,与那突然撒腿往山下跑的疯丫头错开了身。
余锦年松了一口气,抬头越过季鸿肩膀,往山路上看了一眼,感慨道:“撞死我啦,怎么什么人都有哪?”
“嗯,下次小心一点。”季鸿随意地点点头,与他揉了揉下巴,“可还疼?”
两个小师父走过来,他们两人也不好继续在佛门清净之地搂搂抱抱,忙分开了老实站好,那方脸小沙弥满怀歉意地行礼道:“两位施主见笑了,可有伤处?”
又听说他们二人要去敬香礼佛,便知他们是上山行错了道路,于是善心将他二人引至正殿。
从后寺门至正殿,路上七转八绕,所行之处翠树载道,庭廊九曲,余锦年好奇地看了看,又觉路上寂静枯燥,便多嘴问了句那女娘是何人。
方脸沙弥愁眉苦脸道:“我们也不知,我们师兄弟二人方才奉命去洒扫藏经阁,便见她偷偷摸摸在里面翻书了,我才询问了一声,她撕了经页便跑。”
“不过听她所说,似乎也是受人指使而来,可她撕的那卷乃是我们开寺大主持亲笔誊写的《妙法莲华经》,只此一卷!她那主人真是——”他脸上浮现出些微恼意,似乎又忽然间记起了某些清规戒律,忙又屏息呼气,闭上了嘴调整心绪,片刻狠狠叹了口气道,“罢了,左右我与师兄是少不免要被骂了。”
余锦年不忍继续提他伤心事,于是转而打听起之前榕树下那青年和尚来,不过他也未提及那人预定供食儿的事来,只说方才上山时见到了一位清秀的小师父。
方脸沙弥根据余锦年的形容,思索了一阵,道:“那是一心,他经常在那棵树下坐禅。”
余锦年心想,原来那小师父法号一心。
方脸沙弥困惑道:“一心是我们当中最沉稳的,只不过不知为何,师父总忧他佛心不定,言他若能一心潜修,定是有大成就的。”
正说着,几人便来到了正殿前,方脸沙弥将他们带到这,便颔首准备离去。
余锦年谢过小师父,这才抬头打量这深山古寺,它虽远不及什么金砖碧瓦,但阳光照射之下犹觉气势恢宏,殿中金佛庄严肃穆,青山翠竹,古刹宝宇,云烟万状。
来往信众多而不噪,一众沙弥们步履轻盈,各尽其职,殿内隐隐传出低沉绵延的唱经声,有如轻轻拍打在心边的轻浪一般,真真是充满了宁静禅意,使再聒噪的人也不由慢慢静下了心。
余锦年这人虽不怎么信佛,却也很是受此气氛感染,不由更加敬重虔诚了几分,他于一间小殿处请了三支香,正在大殿前香炉旁点燃。
此时一支车马队伍停在了寺门外,一顶小轿稳稳落下,从里面钻出一个中年男子,脸色蜡黄,双颧凸出,神色忧烦,不停地摩挲着拇指上一枚硕大碧绿的扳指。锦衣华服在他身上撑也撑不起来,空荡荡的似挂在了一副骨架上,让人一眼便能想象得出这套衣物底下该是怎样的瘦骨嶙峋。
这男子在一群家丁婢女的簇拥下,由一位面相慈蔼的老师父引着,没有来正殿,径直往后头清净的侧殿匆匆而去。因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余锦年也就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尤其是那柴火身材的主人,若非他被前呼后拥着,真像是从饥荒之地逃来的难民了。
忽地有道眼熟的身影自这队人中窜了过去,好像是方才那个偷撕经文的小丫头,只这么一错眼的功夫,没等人看清楚,便又消失在人烟中。余锦年仔细找了找,没再见着,就以为也许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余锦年随着人群进大殿金佛脚下敬香,他也不知规矩如何,于是有样学样地跟着旁边婶娘一起做,只不过他于礼佛一道上虽是生手,可想要为二娘祈福的心却是真切的,想来佛也不会怪罪与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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