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个公子惊得一个愣神:“我……你做什么生气?”
姜秉仁眨巴眨巴眼睛,眼看两人之间要燃起火苗,忙出声缓和气氛:“莫要说些不愉快的事儿了,严兄,还是与我们讲讲那青鸾公子,我们都好奇着呢!”
这可真是太不凑巧了,严荣还真的知道青鸾公子的事,不仅如此,他还知道青鸾公子究竟是谁,可是……他又回头看了眼屏风,心里苦中带疑,干巴巴道:“没见过,今年没去。”
高个公子裹着一肚子郁闷,阴阳怪气地笑说:“博闻强识如校书郎,也难免有一两件不知道的事。”
严荣傲性大,被人拈酸呷醋讽刺是很不高兴的,可这回摊到那青鸾公子头上了,他只得咽下这口气,认了这句刺话——毕竟青鸾公子是郦国公家的小公子季叔鸾的事儿,那是连天子都缄口如瓶的轶事,怎么能从他嘴里当作炫耀给漏出来!
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少,但大多是些一人之下的达官贵臣,是传在贵家之间的一桩轶事。
郦国公家小公子才华横溢,却性情自矜薄淡,鲜少出府,这是朝野皆知的事,一些与郦国公关系亲密的老臣还常常拿此开季公的顽笑,说他养了个大闺女似的儿子。
青鸾公子这事其实是从天子口中传出来的。
时值天子家宴,邀得尽是亲臣近卿和朝中新贵,他父亲严直也得幸受邀。席间见着季公,又有人聊起他家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公子来,顽笑间自然提起了闵相,闵家公子也在。天子兴致高涨,微酣之际说漏了嘴,笑问闵雪飞:“雪飞啊,你与朕打赌之事,可还作数?今年青鸾诗会可马上要到了,季公家的小子若是仍不肯露面,那你可是要进宫来替朕抄经书的!”
众人这才知,原来名誉天下的“青鸾公子”,竟是闵家二公子闵雪飞讨了季家小公子的诗,背着季小公子一手造出来的。
天子方说罢,又轻锤着头,醉兮兮地自责道:“嚯,醉了醉了,你们就当没有听见!说出去了可就没意思了!”
天子的醉话也是圣旨,谁人敢乱传,不过大家都心中了然罢了。
严荣从他父亲口中得知这事后,也震惊了好几天,他一直对季家公子所谓的“才华”持有偏见,认为不过是朝野间对郦国公阿谀奉承的恭维话,后来知道季叔鸾即是他一直殷殷欣赏的青鸾公子,才彻底败服。
只是他虽知道了这桩事,却也无荣见得季公子一面,他父亲严直是从外省擢拔上来的,才立足夏京不过三载,而他是今年中了榜得了官,才从老家信安县搬去京中,同父亲一起住。此前严荣没见过季叔鸾此人,后来诗会逼近,季家竟又传出公子暴病的消息,谢绝见一切外客,他更是没有了机会。
是故季叔鸾究竟长什么模样,他也不知道。。
只从闵雪飞口中听到几句盛赞,在脑中并出一个肤白个高、清俊如霜的形象,知道他单名一个鸿字。
季家公子于诗会近日突然抱病已是奇怪,也没人知道是什么病,只说是种恐难痊愈的怪疾,更奇怪的是郦国公竟也未急着寻医问药,依旧沿用着府上的医人,看起来不急不缓的。还是后来天子听说此事,下令广招名医进京,才令郦国公府有了些病危的气势。
可是这病瞧了三两月,一个接一个的名医被赶出了府,郦国公府突然又冷清下来了,连天子也不再过问,两头都风平浪静地仿佛无事一般,只不过时常有快马进出郦国公府。
严荣曾向被赶出来的名医们打听过,一个说是阳气暴脱,两个说是阴精亏耗,三个亲眼见过季公子在床帏里头大口吐血,洇红了被子直流到地上来;还有说其气喘如牛,肢冷如冰,怕是连三天都撑不过去的;什么样的怪状都有,让人听着只觉得季公子太可怜了,天下百病都似乎一夜之间全上了他的身……
可如今别说三天了,三个月都有了,那季叔鸾还安安稳稳的病着,既没活也没死,还没见有名医入府医治,简直是奇迹。
严荣手中夹起几粒脆皮花生,一边往嘴里放去,一边又回头看向那扇屏风。
那屏风里头也是个风华绝代的年轻公子,姓季,名鸿,肤确实很白,脸也确实很冷,坐在那里时就亭亭如松,想来个子也不会矮。
季叔鸾不死不活地接连卧床数月,季府不急不慌地治病,那些进出季府的快马驿者,天子先疾后缓、悠哉悠游的态度……这些突然就有了一种最佳的合理解释。
——也许,季叔鸾不是病了,而是跑了!
严荣“咚!”地拍了一下几面,姜秉仁几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只他刚想说话,嘴里的几粒花生忽地囫囵向喉咙深处滚去,卡在了气道里,他猛地弯腰骤咳一阵,却不仅没将花生咳出来,反而在气道中陷得更深了。
“啊——!啊——!救、救……”他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大张着嘴,两手反掐着自己的脖颈,两眼瞪得极为突出,额头上的青筋都挣了出来。
姜秉仁初还以为他是吃茶呛了一口,见他如此痛苦,近乎窒息,这才慌了,害怕地手足无措:“严兄,你这、这是怎么了!”
旁边那高个的公子嚯地站起来,喊道:“叫大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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