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揉了揉没什么紧要的地方,这就把人弄得湿了眼眶,颤颤地望着他,不敢言语。
闵雪飞以为他心中不愿,要把手拿出来,他倒急了,两手挽上闵雪飞的脖颈,抓住了他的手腕摁回去,依然是不说话,趴在闵雪飞肩头小声哼哼。
见他金口紧闭,死活不愿意张嘴,闵雪飞故作叹息:“既是不言语,那便是不舒服了,是我得罪了。”
连枝抬起头急迫地眨着眼睛,做了好些心里斗争,才蚊鸣似的说出口:“舒服,舒服的……”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怕他生气了,蹭了蹭他的耳缘,小声唤道:“雪飞……”
其实他一个宦官,也不知道怎样叫舒服,但只要是闵雪飞与他亲近亲近,这里碰一碰,那里揉一揉,他都觉得是舒服的。
他这样绵软,闵雪飞哪里还能装得下去,不禁失笑:“这样就舒服?真是娇娇。”
……
回过神来,厨下上了道紫玉兰糕,说是家里小公子的糕点谱子,便是拿鸡蛋、紫芋、糖与糯米揉成面皮,捏成个含苞待放的紫玉兰的模样,“花苞”里则放上早先制好的乳冻,“花芯”则是撒了些剪碎的月季花瓣。吃时用匙子先挖了里头的乳冻,再吃外头的糯米皮,既香且甜。
“这个倒是娇俏得很,少监尝尝。”闵雪飞取了一只递到连枝案上,连枝脱了官服,换上他绣花补草的小衫,年轻了几分,也俏了几分,他指的是紫玉兰糕,说的却是面前的人,走时又在袖子底下偷偷捏了他一把,“听说这玉兰也有双花并蒂的,只怕是此时时节晚了些,花儿该落了。”
连枝眼角微微发红,知他是拿那个娇字来打趣自己,却又碍于众人的面不好说什么,只能接下来,又回敬他一杯酒:“闵将军尝尝这酒,也是别有风味。”
他只顾着担忧闵雪飞这些小动作别被旁人瞧见,却没注意自己衣袖扫进了酒盅里去,闵雪飞也没提醒,自然地承下了连枝的敬酒,轻轻地置于嘴边饮了:“确是不错,别有轻浅檀木香气。”
底下的人俱咬着牙,卫鹤等人低头悄声发恨,那阉人是何等腌臜名声,先前在京中便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险些败坏了闵家公子的名声!今儿个竟还给一军主将吃那泡过了他衣裳袖角的脏酒,他用这等下作手段折辱人,可见这阉人是何等的目中无人!
可叹自家主将迫于大局,只能隐忍饮下,若不是他们这些副官们无用,这一路上都未曾找到置那阉人于死地的机会,否则怎还会让他活着进了这滁南城!
而那群跟来伺候连枝的小太监们更是敏锐,他们都是心里拐了七八个窍儿的,当即便也觉得这闵相公子是心机深沉。瞧那话说的,谁人不知连少监的名儿就是寓自“并蒂连枝”的好意头,他却说什么“花儿该落了”,莫不是在讽喻连少监也该“落了”?
一个屋子,表面上和和气气觥筹交错,暗地里却互相较量,俨然是开始无声争权了。只有主位上两个确实是在用膳,但也对底下人的一举一动了然于心,谁是真的护主,谁是浑水摸鱼,看得一清二楚。
闵雪飞举杯邀连枝共饮,实是在袖内低声问道:“怎不见福生跟来。”福生是一直跟在连枝身边的心腹,最懂连枝的心思,若是今日有他在,好歹还能有人帮衬着连枝。
连枝小声说:“宫中总得有耳目留着,若我将得力的人都带来了,宫里岂不是成了瞎子聋子?”
这说的倒是。
闵雪飞笑笑:“连少监,请。”
连枝也道:“闵将军请。”
连枝环顾四周,似是不经意地提起:“怎的不见季大人?”
终于说到了正事!底下卫鹤几人登时提起耳朵来,谨慎地听着,京中因为天谴的流言早就乱了套了,宫里更是人心惶惶,早前便说宫里那位盛宠多年的贵妃娘娘被下了冷宫,郦国公府外也多了几层兵看守,又说有旨,要将季家世子下狱以平息天怒。
这么一瞧,怕是这旨意就在连枝身上!今晚恐是不平!
闵雪飞面不改色,嘴角弧度都没变:“叔鸾的身子向来虚弱,又自觉平疫的差事没有办好,数日来只在房中闭门思过。连少监若是想见,明儿个待睡醒了再传他便是。”
“只是问问罢了。”连枝方才已吃了一朵紫玉兰糕,此时伸手又要去拿,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微微一蹙,又放下了,转而去端酒,“闵将军再请。”
闵雪飞:“连少监也请。”
底下副官们看闵相公子笑得那般虚情假意,而那阉人竟然只是将酒盅在嘴前比了比就放下了,其实并未吃到肚里,怕是心里已经起了提防,一群人心里就更是懊恨了,只觉得以后要想下手会更难,不由暗自唾骂那阉人怎的没一口呛死!
这样你一请我一请,待酒场散尽,两位大人却仅是微醺,底下人却醉得七倒八歪,一群武夫酒劲上来了,若不是有底下兵士们拦着,险些冲到厅前指着连枝的鼻子痛骂。
连枝与闵雪飞俱淡然起身,带人回了各自的院子。
直到入夜,守门的都睡糊涂了,连枝遣退了一众使唤太监,自个儿在屋里兑了热水,才将袜子从脚上褪下来,便听后窗吱呀一响,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翻了进来。连枝吓了一跳,瞬间把手摸到了枕头底下,那防身的匕首还没抽出来,整个人就被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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