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大个儿的官腔, 打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云起失笑,只听秦毅又道:“顺道来蹭顿饭……家里的饭简直没法吃,桌上除了肉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牙龈肿了好几天了,半边脸都是疼的。”
一面伸出手, 云起借力上岸,“咦”了一声,将秦毅松开的手又抓了回来,用手指在掌心戳了两下,奇道:“茧还是硬茧,怎么没那么扎人了?”
秦毅的手触电似的缩回去,云起一抬头,就看见秦毅那一张黑脸都快要变成紫色了,难得他还能保持一脸冷峻的表情,一双眼睛也还算坚强。
云起倒是想安慰一句,男人抹点膏药护手,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儿,但很担心这句话一出口,这个看似脸皮极厚,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面无表情的男人,会直接在地上挖个坑钻进去,于是假装没看到,善意的转移了话题,问道:“秦将军来拜年啊,红包带了没?”
秦毅下意识的去摸袖子,还没开口呢,就听云起高呼一声:“秦将军发红包了!快来领红包!先到先得!手快有手慢无啊!”
“耶!”
一阵欢呼声中,小光头们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扑过来:“红包!红包!”
秦毅面无表情且头皮发麻的打发了一群小和尚,和六个不要脸的小厮,就见云起一伸手,道:“我的呢?”
他还没满十六呢,过年发红包当然应该有他一份。
秦毅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匣子,递给云起,道:“你不是在练符吗?我就挑了只笔。听说是江南名家做的……不过我是粗人,不太懂这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云起打开看了眼,道:“是好笔,多谢了。”
将笔收进袖子,道:“我说今天秦将军怎么一反常态,穿了宽袖的衣服呢,原来是有备而来啊!”
那么一堆礼物,亏他怎么放下的。
秦毅道:“当了官,走到哪儿身上都要带几个装了碎银子的荷包,随时备着赏人用,年节下更是如此。
“道理就和那些妇人出门做客,头上总要多插几根不值钱的簪子,手上多戴几个镯子是一样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几个需要给见面礼的晚辈?”
云起失笑道:“秦将军在这上面倒是门清,连妇道人家的事儿都知道。”
“不是不是,”秦毅忙解释道:“我以前在这上面出过丑,后来朋友教我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我就原样学给你听,没、没别的意思。”
什么没别的意思?这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秦毅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紧接着道:“不过小师傅们的荷包,可不是打赏下人的那种,我来的时候特意备好的。”
“是也没关系,”云起摇手道:“大过年的,原就是图个热闹……”
他见秦毅摸袖子,就知道他早有准备,不然也不会让小和尚们过来——他和秦毅还没熟到这样故意戏弄他的地步。
又道:“对了,秦将军能吃苦不?”
秦毅愕然:“吃苦?”
怎么会问这个?难不成有什么为难的事需要他帮忙?
忙道:“我自幼习武,要是不能吃苦,也……”
云起噗嗤一声失笑,道:“不是这个吃苦。苦渡寺里有去年攒下的莲心,用来泡茶喝最能清火,就是苦的很,我反正从来不喝的。秦将军若是不怕苦,我让人给你拿些来。”
秦毅恍然,干咳一声道:“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原想着抓幅药吃,可家里的老人说,正月里能不吃药就别吃,所以只好就这么忍着。”
云起转向管家,道:“你吩咐厨房,加两道清淡的菜,炖的软烂些,另外派人去苦渡寺,拿二两莲心过来。”
又道:“秦将军可否自己先逛逛?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一会好用饭。”
秦毅点头:“云……国师请自便。”
云起点头,又招呼一声,让湖里玩疯了的小子们赶紧散了,都回去洗澡吃饭,这才转身离开。
秦毅站在原地,看着云起的背影,忽然有些沮丧:云公子……国师大人……明明人越来越熟,称呼却越来越远。
云起沐浴更衣出来,发现那群不听话的小子竟然还在湖里疯玩,而且里面还多了个黑大个儿:秦毅和青四正各自驾着一辆雪橇,由十条狗拉着,绕着湖面狂奔,周围一堆叫好鼓劲的。
等他们冲到终点,又是一阵鼓噪,一群人围成一团,吵闹不休。
云起看清他们在干什么,顿时气的不轻,跳下湖撵人:“还不赶紧回去洗澡吃饭,大过年的,普泓师侄手里的竹板,可也想吃肉的很呢!”
小和尚们顿时一哄而散,云起看着笑嘻嘻的青一几个,没好气道:“什么不好教,教小和尚们赌钱!信不信普泓师侄的竹板连你们也一起打?还不快滚去洗澡!”
于是青一六个也一哄而散。
秦毅有些讪讪,好在云起只瞪了他一眼,没连着他一起骂。
因为云起的喜好,栖云居的餐桌上一向菜多肉少,过年的时候吃这些反而难得。
因秦毅胃口好,吃相惊人,让云起都跟着多吃了大半碗饭。
吃过饭,秦毅告辞离开,云起回房小憩,睡醒一出门,却发现前不久才告辞离开的人,正坐在外间看书。
云起揉了揉眼睛,却听秦毅干咳一声,有些尴尬道:“陛下令我接你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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