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离目瞪口呆:“怎么是你?你从哪儿来的?”
对方从头上扯掉一只螃蟹,又从耳朵里掏出一只虾米,三两下游上岸来,露出身上黑色的水靠和背上的皮制水肺,一看就是个专业水货。
“碧落谷下有一条暗河直通外面的鬼江,我本想通过暗河进谷,没想到在江心处遇到一个漩涡,竟然一下把我吸到了这潭里。”河不醉笑道,“只能说老天有眼,我正是来找你的。”
“找我?你不是还要刺杀池月吧?”
“这倒不是。”河不醉摇摇头,“十天前,突然有鬼门宗的人联合江陵城主攻袭我等,好在苏老板提前得到消息,大家都分散逃了出去。这么明目张胆又漏dòng百出的围剿不像宗主的手笔,所以我来此打探消息,才知道鬼门宗昨日发生了内乱。”
“什么?!”
两人叙话之时,幽谷之上已是杀气漫天,整座huáng泉殿都被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一波接一波的人马冲入殿门,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滚落玉阶。最后双方都打累了,决定中场休息,坐下来忆一忆往昔同门岁月,聊一聊相煎何太急之类的轻松话题。
huáng半山立于殿门中央,身旁站着三大元老和海上飞,与湖澈丹和三大部主率领的一众暗卫相互对峙。他掸了掸袖上的血迹,凉声问道:“湖中尊隐忍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bī宫造反吗?”
湖澈丹笑道:“huáng长老不必危言耸听,吾等只能算清君侧,以免主上为妖女所惑。我是看在同僚多年的份上才容您考虑一晚,只可惜huáng老不识时务,拼着这么多人的xing命也要护着一个江莫愁。”
“难不成把她jiāo给你拿来要挟宗主?我还没老糊涂呢。”huáng半山冷眼望着彤台下黑压压的人头道,“都歇够了没有?没有就接着来吧,就算杀了老夫你们也别想见到夫人。”
“huáng伯伯何必为了一个dàng|妇与同门相残呢?”人群中走出一道倩丽的身影。
镜娘笑意盈盈、眼波流转,嗓音清甜得如同浸了毒液的蜜汁:“告诉您一个秘密,其实我也知道石室的密码。”
......
燕不离抬腕搁笔,将纸上的墨迹chuīgān,对折后夹在了他平时爱看的那本金...陵十二钗里。
门外探进来一个不停滴水还挂着根儿绿藻的脑袋,河不醉浑身湿漉的道:“你猜对了,潭底确实有另一个出口。”
“这是自然,那潭既与江流相通,又能保持水位平衡,必然是有进有出的。”
燕不离随他走到岸边,怔神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心中仍有些忐忑:“内乱的qíng况严重吗?用不用等huáng老送饭时再问问?”
“迟则生变,你不如先和我出去,等形势稳定了再回来,宗主也不会认为你是逃跑的。”对方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啊,燕少侠本不是鬼门之人,为何你一副不想离开的样子?”
燕不离转了转眼珠,给了个自认为很有说服力的理由:“这里的鱼好吃。”
“......”河不醉给他戴上水肺,“入水后抓紧我别松手,记得用嘴呼气,实在不会就憋着,很快就能到鬼江。只是你没绑重物,我怕下沉的时候会吃力。”
燕不离摸了摸肚子:“没事,我夹带了。”
“......”
两人正准备下水,头顶却忽然传来一声冷喝:“何人擅入此地?!”
燕不离闻声抬头,发现正是huáng半山自崖顶飞落下来。老头儿今日看起来有些láng狈,身上染着不少血迹,一向打理整齐的胡子也变得有些凌乱。
“河不醉?!”huáng半山一见到人便面露异色,神仙指备于身侧,蓄势待发,“你这叛徒快放开夫人!”
燕不离忙道:“误会、误会,huáng老切莫冲动,他没挟持我!”
“你们......”老头儿狐疑的瞅了瞅二人,旋即猛地一拍大腿,戟指怒目道:“江莫愁,你特么到底有多少个相好的?!”
燕不离:“......==”
河不醉面无表qíng的看向huáng半山,淡淡道了一句:“看来这场内乱比我想得严重......”
对方老脸一红:“咳咳,勉qiáng尚在掌控之中。”
“哦。”河不醉用手指了指头顶,“那上面的一群又是什么东西?”
燕不离往上一瞧,顿时吓了一跳,悬崖上方竟然有数十个黑影坠了绳子飞快的往下爬,估计转眼就能到达谷底。
“看来镜薇那丫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杀你不罢休了。”huáng半山一甩袖子,“快走!老夫拖住他们。”
“他们人多势众,huáng老不如和我们一起走。”
“一群huáng毛小儿还奈何不了老夫。”已经有暗卫率先跳下来扑向燕不离,huáng半山扬手一指就将对方戳了个对穿,“河不醉你还愣着gān什么?快带她走!”
“但池月他还......”
“别废话了!有什么事也得活着才有机会讲,别忘了你还怀着宗主的孩子。”老头儿说完又不放心的问了句,“我说,那孩子确定是池月的吧?”
燕不离:“......”
河不醉见qíng况危急不宜耽搁,便拽过某孕妇游向了水中。
这时又有两名杀手跳了下来,一个被huáng半山当空击落,另一个却硬挺着口气,拔身立掌向潭中二人袭来!
“咚!”对方被一只从天而落的王八当头砸中,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燕不离只来得及给飞在空中的衔环竖了个拇指,整个人便被河不醉拽入了水下。
chūn潭乍寒,水温低得让人四肢僵硬,周遭的水压更是迫得耳膜生疼。阳光投she不到幽深的潭底,他勉qiáng睁开眼也只看到一片混茫。
算了,还是不看了,万一看到什么吓人的......卧槽,王八兄?!你、你别过来,别冲动好不好?老子真不是故意钓你的,妈的别咬我啊啊啊啊!
河不醉携着燕不离潜到潭心中央,密集的水泡里出现了一个卷着白色漩涡的深dòng。
两人刚一靠近就被张着大口的dòngxué所吞噬,瞬间滑入一条幽黑的隧道,顺着湍急的水流,飞一样的冲向了远方......
碧落谷外,鬼江东流。此江以鬼为名是因水下多险涡暗流,极易触礁翻船,每年平均新增水鬼逾百,偶尔破千。所以很少有船家敢在这条江里摆渡。
只是还会有穷苦的渔人来此冒险打渔。几张网抛下去,起码能捞上来一顿饱饭。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捕到值钱的水产,比如青刀鱼、huáng金虾、怀珠的老蚌和...怀孕的女人。==
船上的渔夫抖着手将网子扔入水中,吓得一屁股坐回了甲板,面无人色的号了一句:“额滴个亲娘咧,咋又捞着个死尸啊?!”
☆、第73章 巫族
南荒是个神奇的地方,莽山十万,沃野千里,却种啥啥死。
巫族是个神奇的部落,男人养家,女人养蛊,却男卑女尊。
巫女尊贵是因女子属yīn,不会冲煞毒虫。数千年来皆靠她们以血饲蛊,才将族中的巫蛊之术一代代流传至今。而巫族的男子地位低下,除了打猎采矿这类粗活,剩下的用处也就是配种了。
所以某人一到这里就被贴上了优质良种的标签,成了全族女人的抢手货......
望着周围层层叠叠热qíng洋溢的异族女子,池月自感失策,早知道就像二十多年前那样蒙面来了。然而转念一想又觉不妥,他当年是来偷圣物的,如今是来物归原主的。露脸还能搏点儿同qíng分,不露脸估计会被人往死里打......==
正当难堪之际,人群外突然响起一个娇憨的声音:“都让开,放着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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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族的神庙坐落于山寨后的枫香林中,花开时节漫山芳华,蜂蝶翩跹。
头戴颤枝银花的女孩儿倚树而立,抚着颈上的百叶项圈,笑意盈盈的望着抢来的男人。匀密的银白色流苏在眉间轻晃,衬得她chūn风满面,如映霞光。
“外族人,你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呢?”桑曼眼神晶亮的望着他。
池月抚着下巴做沉思状:“这个问题也困扰在下多年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还是问点儿不会吓到你的问题吧。”对方淡淡道。
“哈,口气还挺大。”桑曼叉腰仰头道,“你牛气什么?我可是巫族的大祭司!”
“哦......”
“你是本大人抢来的侍奴!”
“哦......”
“告诉你本大人谁也不怕!”
池月垂头看了眼这位刚到他腰的祭司大人:“哦......”
“就算是两年前的那个女魔头来我都没被吓到,你以为你是谁?鬼门宗老大啊!”
池月一愣,这都能蒙对?
桑曼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拽老虎尾巴,扯着男人的袖子就走:“过来,陪本大人睡觉!”大人都说和那些配种的睡完觉就能生宝宝,她独自一人在神庙里太寂寞了,需要添置点儿玩具。
池月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还没重口到猥亵女童呢。
“你敢抗命?!”桑曼回头怒道。
“祭司大人恕罪,在下已经娶妻了。”
“休了。”
“不敢。”
“为什么?”
“他会日我十八代祖宗。”
“那你......节哀。”
桑曼皱着眉纳闷道,“既然不是配种,你来巫族做什么?”
一听这话,池月顿时明白为什么都说这个种族擅长“污蛊之术”了。
他头疼的深吸了口气,答道:“在下不幸身中蛊毒,是以来此求医问药。”
“你中了何蛊?”
“织心。”
“噬心蛊啊。”桑曼神色一黯,像小大人一样的安慰他道,“那你该花的花,该玩的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池月:“......”
巫族祭司之位的沿袭主要靠血脉和蛊术。桑曼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小在老祭司身边耳濡目染,别的孩子学说话时,小丫头已经开始学蛊经了,别的孩子玩泥巴时,她已经养出最毒的蛊了。倘若连她也解不了,只怕这世间真的无人能解了。
“这蛊不是不致命吗?”池月纳闷的问道,怎么听她的口气感觉自己要飞升了?
“织心本身不会致人死地,但发作起来生不如死。阿婆曾说她从未见过中了噬心蛊还能活过一月的人,中蛊之后全都自杀了。”
“这么夸张?我中蛊快半年了。”
“什么?!”桑曼跳了起来,像小狗一样围着他嗅了一圈,“你、你居然忍得了?”
“额......也快忍不住了。”再这么禁yù下去他确实要憋疯了。
“噬心蛊没治,如果你能承受的了,不解倒也无妨。”
“可这该死的虫子一到chūn天就......”池月倏然刹住嘴,他和一个小丫头说这些gān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