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在看到他那双伤痕累累的手的时候我才确定他说的是真的,或许当年在被皇后围追堵截的时候,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做出了这样突破生理极限的举动。
密道很拥挤,很黑暗,我并没有密闭恐惧,相反,因为滨海列车我习惯于这种脏乱狭窄的环境,但是这一小段路却我感到特别的累——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疲累过,生理上的疲劳和心中无法停止的怀疑与否定让我在半窒息的状态下筋疲力尽。
很快,眼前豁然开朗,但奇怪的是,那种头晕、无力的滞涩感却没有消失。
鳞城站在我的前面,他的身体半遮掩着洞口,挡住了我的视线。
但我听到他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他迟迟没有挪动,像是被眼前的景象定住了双脚,我心中越发的好奇,于是推了推他的肩膀。
他这才反应过来,让开身,把我从窄道里拉出去。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画面就晃住了我的眼睛——橙红色的灰尘纷纷扬扬地在空中飘洒,面前的一整片墙面上,镶嵌着一扇巨大的红铜色金属门。
这不是一扇普通的门,它精美华丽,高大坚实,宽大的铜门几乎占据了整面墙,门板上雕刻着各式繁复的图案,图案与图案之间,各式纹路像藤蔓一样交错堆积,纹路间散发着幽幽蓝光,它们万川归海地汇聚在门把手的位置,那里有一块蓝色的光屏,像巨大的心脏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外来货。”鳞城喃喃地说,“上次来的时候没看到,一定是被藏了起来。”
我反应过来,确实,这样大的工程绝不是一年两年可以完成的。
“Alpha,你说门里面会有什么?”他的绿眼睛定定地注视着门上的浮雕,瞳孔中光泽流转,我头一次看到他这样激动的样子,“枪?子弹?还有这个,这是什么?”
“它叫‘炮’。”我凑过去看了一眼,“我在古书中见过,但是岛上不能生产这个东西,因为杀伤力过大,会影响机制平衡。”
鳞城点了点头,忽然回过头来看我:“你觉得岛外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存放这些东西?”
我忽然觉得喘不过气。
他似乎不在意我的沉默,而是凑过去研究那块光屏:“Alpha,你现在心率多少?”
我一怔。
我突然想到进入地窖后的一系列反应——头晕、疲乏、四肢无力、以及偶尔的心绞痛,连忙将手贴上自己的颈动脉。
我的心跳在变慢。
“为什么?这里到底……”
鳞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仔细听。”
我照着他说的做,猛地觉察到,耳麦中正传来悉悉索索的杂音,像是坏掉的老旧电视机一般,嗡嗡作响。
“没有信号。”我不自觉间提高了音量,“这里没有信号!这里是不被监控的!”
鳞城点头:“不错,四年前这里就是一个密闭区——或许更早以前就是——但是密闭也有代价,植入在心脏里的芯片停止工作所带来的副作用你已经体会到了,岛内人长时间呆在这里,一定会死。”
“我们能在这里停留多久?”
“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他的手指飞快地在光屏上动作,不知他具体做了些什么,忽然间一个机械女声响起:“请您出示身份证明。”
“ID卡借我一下。”他对我伸出手。
我不赞同:“不要打草惊蛇。”
他嗤笑了一声:“想造反就不能胆小,想知道秘密就别想置身事外,傻大个。”说着在我来得及阻止之前,他迅速地将自己的ID卡按在光屏之上。
刹那间满室蓝光被闪烁跳动的红灯替代,如我所料的警报声骤然响起,门上的“浮雕”忽然动了,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们,我看到自己身上出现了无数的红点。
我恼怒地看了鳞城一眼,他身上同样光点密布,但他看起来很兴奋,连头发丝都透着血腥的光泽。
机械的女声再次响起:
“监察员身份信息有误,将立即启动攻击模式。监察员身份信息有误,将立即启动攻击模式。”
“趴下!”我一把将他按趴在地上,颜色鲜明的尘埃沾了一身,下一秒,枪声如惊雷大作,本就不坚实的地窖开始塌陷,翻飞的尘土间,我隐约看到那扇红铜色的大门底部开始向两边挪动,色泽冷沉的炮口如蛰伏的巨兽一般,悄无声息地探出巢穴。
“快跑!”我大喊,在第一波枪声结束的间隙,我拽着鳞城往来时的密道中冲去,方才的枪声让密道中塌陷了多处,狭窄的道路变得更为拥挤。
我们拼命向前奔逃,在密道的瓶颈处匍匐前进,很快就弄了一身烂泥,比原先更闭塞的通道给我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在几次遇到塌陷后,我终于罕有地骂了声脏话,掏出怀里的匕首开始挖掘眼前堆砌的污泥。
我挖的非常用力,匕首割伤了我的手掌,我像是没有觉察到一般,近乎泄愤地将它狠狠插进眼前的土块,然后用力拔出来,动作毫无章法,宛如一个疯孩子在虐待自己厌恶的玩偶。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可能并不是想开路,而是渴望透支自己的精力和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鳞城突然按住了我的肩膀。
“没事了。”他说,“我们不在‘门’的视线内,攻击已经停止了,你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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