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五郎一手一袋,三两下就拎上了手推车——那车一看就是新做的,带着年轮的黑枣木,粗里粗气,却十分结实。
叶凡特意看了看,就连最难做的车轮都板板正正,一丝毛病都没有。
他不由地竖起大拇指,“比第一个还好。”
提到第一个,关五郎一脸气愤,“臭二哥,欺负人!”
叶凡忍不住笑。
这事他早就听说了,第一辆车子做成的时候,关五郎特意推到韩家岭给他看,回去之后就被关二郎抢了,说是要拿去拉砖。关五郎打不过他,只得哭着鼻子又做了一辆新的。
叶凡却知道,关二郎哪里是有意欺负他,多半是拿去显摆,让那些人知道,自家弟弟也是有手艺的,不是他们说的“傻子”。
在叶凡心目中,关五郎不仅不傻,还是个天才——那种全心投入的劲头可不是他们这样的凡夫俗子能有的。
他暗自琢磨着,回头请于三娘把其余几样车舆图也拓下来,让关五郎试着做做,没准还真能成为养家糊口的营生。
***
晚饭时,叶凡跟于家人说起了金针菇的事。
“以后种菌子的人家越来越多,我和小锤子到底顾不过来,叔,你看着谁合适?”
于叔一愣,不太确定地问:“小郎的意思是……要把这种菌子的手艺传出去?”
叶凡舀了勺炒豆嘴儿,边嚼边说:“这也不算什么正经手艺,咱们村不都学了么?以后咱家的营生越来越多,不必捂着这一样——婶儿,这豆嘴儿真入味,咋炒的?”
“昨日剩了些兔肉汤,小火慢慢炖了。小郎觉得好,明儿个还做。”于婶最喜欢听他说哪样菜好吃,忙不迭地给他多舀了几勺。
他们在这边轻轻松松说着吃食,于家父子心里却起了波澜。
小郎方才说什么?以后的营生越来越多……
这话若是放在两个月前,他们只会认为是叶凡不自量力,眼下,却只有激动的份。
叶家的日子要红火起来了,或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红火——于家父子不约而同地想道。
于叔思量一番,最后决定让于大郎先学了,再教给别人。
于大郎踏实细致,至少不会坏了叶凡的名声。
叶凡也觉得他十分可靠。
吃完饭,于二郎把酒坊的账拿了出来,顺带着还有近来赚的银钱——满满一箱铜板,亮闪闪的晃眼。
“清酒卖完了,底下的浊酒还有两坛,阿爹说自家留着,万一有个事由用得上;百草堂昨日又取了一批药酒,问小郎何时新酿,还有最近买粮食的支出……里打外出,余下三百贯零五百四十三钱。”
叶凡抓着响当当的铜板,不由笑道:“二郎哥这账记得可细,有零有整的。”
于二郎从小和他不对付,这算是第二次被他夸,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叶凡把账薄草草翻了一下,看不懂,干脆推了回去。
“以后酒坊那边的账你跟于叔对就成,钱也由他拿着。药酒的收支另起一个账本,一年能有多少收入心里有个底。”若赚不多,他以后就不做了,还不如好好养蘑菇。
于家父子再次愣住。
于叔急慌慌地说:“小郎,家里已经有二郎管账,银钱说什么也不能让我拿着,再说了,这也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谁定的?”叶凡嚼着黄豆,耍无赖,“咱家的规矩就是,谁管得好谁管,你若让我拿着钱,指不定哪天我就又买一箱子假货回来。”
“这、这……”于叔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不管怎么说,心里还是感动的。做下人做到这份上,值了!
于叔背过身去,假装咳嗽,实际抹了把脸。
于婶激动得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给叶凡夹菜。
叶凡倒不觉得这算什么事,用人不疑,人尽其用,这还是李曜教他的。
小锤子觉察到饭桌上的气氛有点不对,弱弱地举起小手。
叶凡扬扬下巴,“说。”
“下午侯爷来了,问你找他啥事。”
叶凡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回来了?”
“嗯,牵着枣红马。”
看样子没进家门就过来了。
叶凡心里得意,三两口扒完饭,兴冲冲地跑出去。
跑了一半又冲回来,隔着窗户嚷道:“大郎哥,明儿个若是不忙,进城买些茶叶回来罢,多多地买,挑着好的,不必心疼钱——有大用。”
于大郎连忙应下。
叶凡一阵风似的回了屋子,揣上地契,这才出了门。
李曜正在码头那边。
叶凡远远地瞧见了,也不嫌累,笑容满面地凑到他跟前。
李曜背着手站在江边,身上穿着长袍,腰间束着玉带,微凉的江风撩起宽大的衣袖,玉环叮当作响,端得是君子如玉,风度翩翩。
叶凡呆呆地愣在那里,从前,李曜给他的感觉都是英武的,冷硬的,强大到无懈可击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前男友——俊逸,柔和,浑身仙气。
李曜,总能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心动。
修长的手指敲在额间,棱角分明的唇弯起好看的弧度,“傻了?”
叶凡扁了扁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大概是觉得自己……配不上。
他把地契掏出来,闷闷地塞到李曜手里,“呐,给你的,你先前要的地,就在那边——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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