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浅面露诧异,还是玲霜提醒了她,“大少夫人,只怕就京城那边已经改口了,大老爷成了忠信老国公,大爷是镇国公,您就是国公夫人。”
沈月浅抽了抽嘴角,对这个称呼总觉得太过陌生,可是,并不影响她脸上的笑,“二夫人说笑了,快里边请。”心里琢磨着,这样子,回京后真的要搬去新宅子了,否则府里称呼不乱了套?
沈月浅能认识邱二夫人还是周寒轩和孙思妍成亲那会,邱家在京中不算显贵,和宁国侯府平时来往比较多,孙二夫人年纪看上去和宁氏差不多,身上穿得衣衫款式正是江南流行的,瓜子脸,柳叶眉,弯着眼睛,十分耐看,一颦一笑间无不透着jīng明,待走近了就亲切的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你们到的日子可不巧,这种雨天最是烦躁了,待天晴了,婶子领着你去园林转转,比起你这宅子,可一点不差劲。”邱氏熟络地拉着沈月浅的手,亲热劲儿叫沈月浅微微红了脸,刚才还是国公夫人,现在就成晚辈侄女了。
沈月浅礼貌的笑了笑,“劳烦二夫人了,不瞒您说,国公也是念着难得带着孩子一起出来,江南水土养人,想着好好养养三个孩子。”称呼文博武为国公,沈月浅脸色微微不自然,不过很快收敛了去。
“是该如此,小小年纪就跟着爹娘出来见识,也就您是个福气好的,一口气生了三个。”邱氏进了屋子,见着摇chuáng上坐着的三个孩子,笑得更开心呢,“您真是个会生养的,瞧瞧三个孩子,粉雕玉啄的,太讨人喜欢了。”说着,给身侧的儿媳使眼色,后者明白的递上盒子,邱氏笑得眼睛眯了起来,“这不第一次见三个孩子,可要意思意思,妍姐儿的孩子我也稀罕得很,京城就是好,瞧瞧孩子长得多水灵。”
沈月浅面上带着笑,吩咐玲霜将礼物上铺下,收礼的事qíng需先和文博武通过气的,不收的话,只怕以为他们是故意拿捏,还不如大大方方收下,此时再看邱氏,沈月浅心底有了另一层看法,孙二老爷在江南养病,其中还有说不出口的缘由吧,不过,这些与她无关。
不一会儿,又来了许多妇人,都是沈月浅没见过的,戚家几位夫人,汪家的夫人和小姐还有其他几位,沈月浅准备好了糕点,对方说什么她接什么,她虽然嫁作妇人,年纪小,和夫人小姐都说得到一起,和邱氏说话时,沈月浅留意到汪家一位小姐不时打量她,沈月浅回以一个浅笑,“汪五小姐可是觉得茶水不合味?”
汪漫语脸上闪过羞赧,不想说是被沈月浅容貌惊着了,昨晚,府里下人说在风月街遇着刚得了公爵的镇国公,所有人都不信,文家地位高,去年来江南是有事要办,如今江南风平làng静,文博武怎么还愿意来,她爹不敢马虎,今早又派人打听,还真是来了,不只文博武来了,带着妻子三个一起,文家虽然在京城,可是文博武在江南名声响亮得很,先是将官商勾结的尤家收拾了,又单枪匹马来江南营救大将军,中途虽然没有道明身份,可之后所有人都清楚赫赫有名的博武将军来江南了。
多少女子心中都幻想能嫁给骁勇善战,丰神俊朗的博武将军,汪漫语也不例外,尤其,得知博武将军来过江南,每次参加宴会,闺阁中小姐不可避免会提到博武将军,都说博武将军娶了一位身份低微其貌不扬的小姐,更是叫她们红了眼,可如今看着沈月浅,汪漫语心里吃味,对方明明是美若天仙,哪是什么其貌不扬?
猛地听沈月浅问起,汪漫语尴尬笑道,“国公夫人的茶味道自然是好的,清香宜人,最喜欢了。”汪漫语嘴里如此话,心里还是不太好受的,在江南,都认为沈月浅长得丑,配不上文博武,眼下,明明就是郎才女貌,再登对不过了,汪漫语又抿了一口茶,和戚家几位小姐jiāo换着各自的眼神,皆看出一股失落后,心里才好受了。
沈月浅将几位的互动看在眼里,敛下心思,继续和几位夫人说话,邱氏来得早,位子离沈月浅最近,加之有孙思妍这层关系,说话声音稍稍大些,不过屋子里的都是人jīng,未表露半分尴尬来,邱氏指着沈月浅伸长浅绿色玉兰花软烟罗称赞起来,“你皮肤好,这种颜色更衬得肌肤莹白,换成我家几位姐儿,可就逊色了。”
沈月浅只是笑,从邱氏说话作风上叫她想起了小高氏,不过小高氏更圆滑,极懂得看人眼色,好话一股脑的往外倒的同时依着对方神qíng懂得适可而止,邱氏却差了点,“侄女头上的簪子是京城有名的玉饰铺子买的吧,容貌生得好,又年轻,戴什么都好看,哪比得上我们,都老了。”
邱氏的话说完,屋子里的夫人皆变了脸色,邱氏称赞沈月浅穿着已经踩低了自己女儿,如今又将屋子里所有夫人拉下水,可见,不是个会说话的,沈月浅脸上仍然噙着得体的笑,“二夫人说笑了,您一看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怎么就是老了?”
这话可将邱氏逗高兴了,捂着嘴,打趣沈月浅,“还是侄女你会说话,我都是当祖母的人了,哪还年轻?说起来,不过,是比你婆婆小五岁就是了。”
沈月浅不可察觉地蹙了蹙眉,好在旁边戚夫人接过了话,屋子里气氛融融,哪怕说话,沈月浅也觉得累,加之下着雨,逛院子也不合适,还是其中一位年纪稍小的小姐提出游湖,“下着雨,游湖最佳,不知道国公夫人可否让我们去逛逛?”
说话的小姐年纪十三四岁,身子微微偏胖,发髻金簪玉钗萦绕,平添了江南女子的温婉娇俏,沈月浅心底松了口气,和善道,“甚好,我和国公昨日来,都没来得及好好逛逛园子呢……”说着,吩咐玲霜去准备一番,又问过几位夫人,一行人慢慢朝湖边走,沈月浅不识得路,好在有下人领着,邱氏一直走她身侧,沈月浅不好意思说话,担心邱氏没完没了,倒是后边几位夫人说着院子格局,忍不住称赞起来。
沈月浅回过神的时候,身侧的邱氏已经落后一步,身侧是之前一直打量自己的汪五小姐,沈月浅温和地笑道,“五小姐来过园子?”
看汪漫语神qíng该是来过的,心中疑惑,文博武说这处宅子是私产,尤老爷爱花成痴,不会随意带着人践踏了这些品种的花才是,即便宴请也只会请惜花之人。
汪漫语盯着沈月浅,她确实长得好看,明眸皓齿,肤若凝脂,浅笑嫣然,一颦一笑皆端庄秀雅,温婉大方,和别人嘴里的相去甚远,“你真的是文家大少夫人?”
沈月浅微微一怔,笑意更深了,点了点头,不解道,“怎么了?”
她这一点头,汪漫语瞬间耷拉着耳朵,无jīng打采的哼了声,“没什么,你长得真好看。”是啊,家里有这么好看的妻子,博武将军为什么还要去那种地方?
沈月浅想要再问两句,汪漫语已停下步伐,和追上来的戚家小姐手挽着手,一脸失落,沈月浅但笑不语,和身侧夫人寒暄,说起江南风俗,邱氏不时高嗓门cha上两句话,惹得所有人面上都尴尬,上船时,邱氏拉着她走在最后边,神秘严肃的模样让沈月浅无言以对,有邱氏做对比,沈月浅才明白小高氏是多么蕙质兰心的一个人。
“二夫人,可是有什么事?”
邱氏落后一步,也是看不惯戚家和汪家几位夫人的做派,她和沈月浅是亲戚,提醒着她总是好的,故而,凑到沈月浅耳边小声道,“侄女,你xing子好说话,可别被人欺骗了,有的人没安好心,她们来可是冲着镇国公来的,昨晚的事qíng在江南圈子里都传开了,你可别生气,咱女人啊,就是要沉住气。”
沈月浅面上更加困惑了,加之最后一句邱氏抬高了嗓音,估计大家都听到了,邱氏自以为很小声罢了,沈月浅朝几位夫人笑了笑,拍着邱氏的手,道,“二夫人,先上船吧,我一直在呢。”邱氏的xing子真是叫人头疼,尤其,随行的夫人十多人,再加上还有几位小姐,“二夫人,待会我们慢慢说,刚来江南,若是又怠慢不周的地方还请谅解。”
邱氏摇头,“侄女客气了,你处事周到,说话温婉,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主母……”
沈月浅心里觉得奇怪,邱家和宁国侯府jiāo好,今日来,邱氏只字不提宁国侯府,船仓里准备了茶水糕点,一路走来,沈月浅身子微微有些凉,夫人们又将话题转移到水波dàng漾的湖面,江南的雨轻柔落在湖面,水波dàng漾激起万种柔qíng,带着江南特有的柔媚,江南女子温声细语,娇俏动人,从景致上便能看出一二。
沈月浅本来就是个会说话的,在众位夫人中间游刃有余,如鱼得水,听到了江南不少事qíng,其中当属尤家落寞和文博武来江南找文战嵩。
“尤家在江南为非作歹多年,不瞒你说,平日我们皆有和尤家走动,若非博武将军搜出尤家的罪证,我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南商人富庶,谁能想到尤家收买了巡抚又笼络了商会?”戚夫人年纪在一行人中最是年长,文家在京城显赫,更是不曾想轻而易举就将尤家拉下了马,现在的尤家窝在一处宅子里,整日闹着分家,终日不安宁,而文家,蒸蒸日上。
沈月浅微微一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尤家也算因果报应,钱财充入国库,之后赈灾也算帮了老百姓。”尤家和文博武的事qíng在京城不是什么秘密,何况在江南。
不过,沈月浅怀疑戚夫人的话,京城的人都知道尤家在江南只手遮天,何况江南的她们?尤家墙倒众人推,戚家也是不想和尤家有什么牵扯吧,关系到各家利益,沈月浅明白其中厉害。
汪家夫人接过话,“这处宅子当年我带着几位姐儿来过,尤老爷宝贝这处宅子,尤夫人平时请客喜欢在这处宅子办,中间还和尤老爷起过争执,哎,尤老爷去了山里,尤夫人整个人没了jīng气神,上次我去见她,哪还有当初富贵bī人的夫人的样子?”汪家之前就和尤家走得近,尤家落了马,汪家以为是将自己牵扯进去,好在文家高抬贵手放过他们,谁家没有点腌臜的事,不过他们运气好。
汪夫人心里是真心感激文家的,到现在,汪家才将家里财产洗白了,不怕被人抓住把柄了,今日来的时候,太夫人还想着她来给沈月浅磕头,备份上哪说得过去,何况沈月浅带着三个孩子,不是折了三个孩子的福气,因而让她带着弟妹和孩子来。
难怪,汪漫语会是这样的表qíng了,邱氏戚家夫人没有来过,一路新奇不已,没有多问,眼神的好奇骗不了人,只有汪家几位脸上的神色还算镇定,其余几位夫人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怕也是来过的。
邱氏惦记着和沈月浅说话,轻轻咳嗽一声,见所有人都望了过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语重心长道,“侄女啊,你可知我们为何得知你和国公来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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