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平瘸了一条腿,做管家虽难免被外人轻视,可她良心上这样才过得去。
沈月浅没有意见,“听娘的。”
周氏走后,芍药和舒妈妈留下来,芍药是个识趣的,和舒妈妈一起给沈月浅磕头行礼后便一五一十将太夫人发现她暗地向玲珑传消息将她卖给青楼老鸨的事说了。
“逢着我大哥上门给我送吃的打听到我被卖了便找了几个做长工的人从老鸨手里抢人,青楼养的打手多,我大哥他们哪是那些人的对手,若不是遇着将军府的管家刚好路过,奴婢怕就,怕就……”说着,芍药害怕得缱绻起身子,回想那日的光景,她以为她活不过第二日了,谁知将军府管家是个大善人,可怜她,jiāo钱给她赎了身,还找大夫给那些受伤的人看病……
青楼,沈月浅陡然升起股怨恨,两世了,王氏对付人的法子仍这么不入流,上辈子玲霜便是这么没了的,双眼一眯,“你先起来吧,以后留在屋里伺候,给你改个名字可好?”
芍药感激还来不及,她这个名字是王氏取的,若非没有合适的,她也不想叫这个。
“叫玲芍吧,有什么不懂的问问玲珑,对了,你说将军府管家帮了你,哪个将军府?”
第29章 瞒天过海
玲芍不疑有他,若非他大哥记着大管家的恩qíng,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会和大将军府的管家有所牵连,老实道,“是大将军府文家的管家,那日文管家有事外出,奴婢大哥跟青楼的人打架围得路上水泄不通,拦住了文管家去路,他下马巡视,机缘巧合赎了奴婢出来,本来奴婢和大哥是要卖身去将军府报答文家的,管家说将军府不缺人,奴婢和大哥回老家安顿好了父母的墓,老家没人了,这才想着回京继续为奴……”
入了奴籍再想当平民百姓难上加难,芍药大哥前些年为了给妻子看病不得已卖了她,妻子死了他便只想守着芍药过日子,这才与芍药一道回了京城。
沈月浅听了这话,隐隐觉得不对,起身,看着窗台上的花盏,良久才摆了摆手,“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玲芍点了点头,低眉顺耳地退了出去,沈月浅这才对舒妈妈道,“你也下去收拾收拾,不懂的问问桂妈妈。”
周氏直接让两人前来伺候想必已考核过两人品xing,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伺候她一辈子,她该拿出所谓的信任。
舒妈妈退到门边了只听里边传来道清脆的声音,说道,“你让桂妈妈给你找身衣衫暂时穿着,过些时日,府里一切上正轨后再找管家领。”
舒妈妈低着头,脆生生回道,“老奴遵命。”
玲珑回屋时见自家主子有心事,想了想,凑上前将院子里的野花说了,沈月浅若有所思地玩着花盆里的枝叶,许久,才动了动身子,自言自语道,“或许这便是缘分吧,你知会卢平声,改日花匠进门去那边看看,能移栽回院里不。”
极少见她露出迷茫的神色,玲珑点了点头,凑过去说起下帖子的事,“奴婢回来听桂妈妈老屋那边也该去个帖子,刚分家闹得太僵不好,夫人没反对。”
沈月浅摘下一片叶子,搁在两指间细细摩挲,待指尖传来一片温润后才停下,缓缓道,“桂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她行事周全,以后你多学着点,对了,芍药来了,我给她改名玲芍,以后你们四人住一间屋子,轮流当值。”
玲珑面上一喜,小姐的意思便是提了芍药当一等丫鬟?恭敬地答了声好,脸上难掩喜悦,芍药欠她的人qíng不过是她嫂子死后没有银子买棺材,太夫人管得严,玲珑便拿了自己的月例出来送给芍药大哥,死者为大,安顿了死者比什么都重要,没成想芍药一直记着她的恩qíng,一来二去,两人关系好了许多,加之身世相仿,更能说到一块。
翌日,她写好给丁薇的帖子,差玲珑给卢平送去,自己转去了云锦院,云锦院离湖近,空气稍冷,chuī得她身子直哆嗦,进屋的时候周氏正坐在窗前盘点今年的收益,周氏的嫁妆丰厚,田产铺子不少,饶是如此,周氏看账册的时候仍严肃着脸,生怕漏看了一笔。
“娘,小七呢?”沈月浅在她对面落座,屋子里烧了炕,很快周身暖和起来,挪过盘子,夹起一块糕点,眉头舒展地递到周氏嘴边。
周氏抬眸,摇了摇头,“你吃吧,鲁妈妈抱着小七逛园子去了,帖子写好了?”
“jiāo给卢平了。”
周氏搁下笔,盖上账册,打量着沈月浅,若不是沈怀渊走得突然,她只怕还过着整日告夫子状的日子,沈府子女多,王氏请了教读书明理和教针线的夫子进府,若非遇着事,每日皆要去家学念书。
“你大舅母来了我差她打听打听可有合适的夫子,以往你不上心,现在可该好好念书了。”周氏眼神落寞,沈怀渊在的时候,沈月浅甜言蜜语哄得沈怀渊高兴,说不去就不去,夫子布置的课业也不做,极为任xing。
想起往事,沈月浅也红了眼眶,今后,再没人像沈怀渊那般宠着她了,吸了吸发酸的鼻头,开玩笑道,“那娘可要找个厉害的,老屋那边请来的夫子肚子里没多少墨,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
眼眶湿热的周氏听了这话伤心尽无,哭笑不得地瞪着她,“定会找个能约束你的。”
母女两轻松说着话,绝口不提已死之人,而另一处,从赌场出来的沈怀庆发髻散乱,脸色乌黑,摇摇晃晃地撞着人后嘴里骂骂叨叨个不停,前两日手气好以为能翻身,不想今天全赔了进去,去酒肆要了一壶酒,小二认出他来,沈怀庆乃酒肆的常客,从对面场子出来心qíng好还会打赏他不少银钱,对这种客人,小二从来都谄媚着脸,这次也不例外。
凑上前,将沈府分家之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沈怀庆,“沈大爷,您该回去守着,您乃大房,沈府一切皆是您的,小的听说二房得了不少银两呢……”
小二看惯了人脸色,沈怀庆一言一行他都看得懂意思,沈怀庆,输了不少银子,或许酒钱都是给不起的,他不问酒钱,沈怀庆为人还算憨厚,欠的银子待有钱了都会补上,故而,沈怀庆不主动拿银子他从来不问。
沈怀庆就着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酒,眼神迷离地看着小二,“什么分家?”
小二耐着xing子又说了遍,还未说完,沈怀庆大骂了句贱人,摔了手里的酒壶转身就走。
小二也不上前追,拿了扫帚出来,认真将递上碎瓦扫了,见有客人上门,嘴角愉悦地迎上前。
“娘,是不是二弟妹会来要求分家?您怎的能应下?”沈怀庆摇摇晃晃冲进王氏的屋子,也没注意躺在chuáng上的王氏了无生气,劈头盖脸便是一通埋怨,王氏好不容易睡过去,被沈怀庆吼一声又醒了,侧过身子,闻着沈怀庆身上传来的酒味以及夹杂着的浓浓的脂粉香,蹙眉道,“你去哪儿了,好几天不见你在府里?分家的时候你不在,现在来说有什么用?”
王氏还不知道府里银子短缺之事,对这个大儿子,她又气又无奈,小妾一个一个迎进府,孩子也不少,都快当祖父的人了还喜欢胡闹,上个月迎进门的小妾年纪比沈未远还小,她怒其不争地训斥道,“刚回来就大声嚷嚷,还不快回屋换身gān净的衣衫?”
王氏沉着脸模样吓人,沈怀庆缩着脖子退了出去,回到正屋,薛氏和万家媳妇叶氏正嘀咕着什么,他这几日在赌场没睡过觉,脑子浑浑噩噩也没仔细听二人嘀咕的是什么,“叶妈妈,你不是伺候太夫人的吗,什么时候来这边了?”
看着多日不见踪影的沈怀庆,薛氏气得双手发抖,给叶妈妈挤了挤眼睛,示意她先回去,待人走了,沉声问沈怀庆,“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与三弟不在,由着族里人拿主意,现在可好,什么都没有了。”
中馈没了银子,丫鬟婆子的月例还没发已惹得人不快,若闹到太夫人跟前,找帐房先生看账册便知银子从沈怀庆手里拿走的,“我问你,你问帐房拿的银子去哪儿了,那么多银子被你糟蹋去哪儿了?”
沈怀庆好几夜没阖过眼,回了屋哪有心思应付薛氏,咚的声倒在chuáng上,掀起棉被盖在身上,呼呼大睡。
薛氏怒不可止,抬脚踢了下沈怀庆后者也没反应,气得没法子了,只得吩咐人进屋给他擦身子换衣服。
桌案前,提笔的手一顿,不可置信道,“你说大老爷迷上了赌博?”沈月浅听着卢平打听来的消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沈怀庆长相平平,府里小妾不少,可并不沉迷赌博一事,上辈子最多也是沾沾薛氏屋里的丫鬟,为此,薛氏将屋里年轻的丫鬟全部换了,后来,沈怀庆又将目光打在了沈未远屋里的丫鬟上,沈未远不近女色,便由着他去了,直到沈府被查封也没听说沈怀庆赌博之事,难不成重生后许多事都变了样?
卢平将打听来的事qíng老老实实说了,“大老爷常去的赌场离西市不远,据对面酒肆的店小二所说,大老爷输了不少银子。”
想起玲珑打听来说薛氏准备卖铺子之事,她好笑地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这就说得通了,沈怀庆从公中拿银子赌博,为了填平缺失的银子,薛氏只得打起铺子的主意,要清楚,王氏如果发现几万两银子全被沈怀庆输了,指不定会再分次家让大房净身出户,薛氏当然要趁着王氏没察觉之前补了这个篓子,她疑惑的是那些铺子房契都在王氏信任之人的手里,薛氏是如何拿到的?
沉吟片刻,道,“你先下去吧,派人盯着大老爷,对了,你手里缺人不?”
卢平沉稳道,“不缺,小姐有什么事吩咐便是,昨日夫人买了一批人进府,奴才敲打过了,皆是老实可靠的。”
沈月浅放了心,琢磨道,“你从中挑两个机灵的人出来,我有事吩咐他们。”
卢平没有多问,躬身退下。
果然,不出三日,王氏手里的铺子就有三个要卖的,薛氏脑子还没进水,卖的那三个铺子收益不如其他几个铺子,且地段稍微差点,每个铺子要八千两,沈月浅手里有一万八千两,是沈怀渊留给她和小七的,族长将银票给她后周氏未问过,她便一直留着。
八千两确实贵了,薛氏急于出手,找不到买家还会降价。
卢平从新买的小厮中挑了两个机灵的给沈月浅过目,两个小厮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貌算gān净,长相也斯文,一双眼打转的时候透着股狡黠,她出声问了两人家中的qíng况,两人的回答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奴才家中兄弟多,爹娘养活不了,奴才年纪小不会挣钱便让爹娘将奴才卖了,之前跟的是一户员外,那员外死后奴才就被卖了出来……”
另一人也道,“奴才自幼一个人,与其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活着不如卖进府里有些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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