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邵阳的qíng绪比刚才平静了不少,他擦gān眼泪道:“祖母她老人家已经同意让师姐在侯府长住了。重阳,师姐在京城没有熟悉的人,除了我,只认识你一个,你会帮我照顾师姐的,对吗?”
郝邵阳是个xing格直慡说一不二的xing格,他对赵好义有愧疚,赵梦兰如今父母双亡,比自己还要可怜。自己再不济,还有伯祖母照顾,她今后却要寄人篱下。
顾重阳点头:“你放心好了,赵大叔是为救你而死,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赵姑娘是他唯一的女儿,我一定尽我所能的照顾赵姑娘。”
郝邵阳动容地握了握她的手:“我就知道你跟我的心是一样的。”
第二天,二人在临江侯府门口接赵梦兰。
短短一个月未见,赵梦兰瘦了很多,原本小麦色健康的肌肤也变得苍白,她穿着孝衣,神色哀戚,平添了几分柔弱的娇媚。可就算是如此,她眉宇间的骄傲与刚毅还是一望就能看见。
在见到顾重阳的那一瞬间,她愣了一下,好似没想到顾重阳会来。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她的神色又恢复如常。
安置了赵梦兰之后,三人对坐说话。
赵梦兰jīng神还好,就是消沉了很多,不怎么说话。
郝邵阳就给顾重阳使了一个眼色。
顾重阳会意,劝解道:“赵姑娘,死者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更应该好好活着,这样才能安慰赵大叔在天之灵。”
赵梦兰抬头看了顾重阳一眼,见她与郝邵阳坐在一起,俊男美女说不出来的般配,就扯出一个笑容:“多谢顾小姐劝慰,你说的我都懂,只是事qíng临到自己身上,一时难以释怀。我长这么大,一直都是我爹爹照顾我,如今他去了,我只是不习惯而已。”
笑容有些勉qiáng,神色有些冷峻,也有几分骄傲。
就算是被人看出来她很伤心难过脆弱,她也依然不愿意承认。这大抵就是习武女子跟一般女孩子最大的不同。
“师姐!”郝邵阳站起来,面容肃穆道:“师父已经去了,以后由我来照顾你。临江侯府就是你的家,现在先委屈你在这里住着,等三个月热孝过了,你就搬到侯府里面去,只管安安心心的住下。只要我在一日,绝不会让你受委屈,就像你小时候照顾我一样。”
赵梦兰也了站起来,她眉宇间那淡淡的忧伤散去了大半,望着郝邵阳的神色也十分的动容:“少阳师弟,多谢你,没有了爹爹,还有你,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郝邵阳就点了点头道:“万事有我,你别担心。”
顾重阳坐在凳子上,看着两人对视,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可心头依然生出一股异样。
她有些怕。
怕郝邵阳会跟贺润年一样喜欢上别人。
说她小气也好,心思yīn暗也好,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婿对别的女子嘘寒问暖,她怎么能视若无睹?
郝邵阳说过,他当赵梦兰是姐姐、是妹妹,是亲人。可赵梦兰呢,她当郝邵阳是什么呢?
耳边传来郝邵阳的声音:“师姐快坐下,这一路颠簸,你该累了吧,快别站着了。”
听着郝邵阳的关怀,赵梦兰的脸色比刚才又好了几分,甚至带了几分笑意。
顾重阳心头不由一紧。那温柔的笑容与qíng意绵绵的眼神,分明是看qíng郎的眼神。
这可是当着自己的面呢!
再去看郝邵阳,眼神清明,一派风光霁月,并没有什么。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就端了茶盏给赵梦兰:“赵姑娘不必担心以后无所依靠,你只管在这里住着,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就是。少阳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当你是姐姐,又是妹妹,他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功夫这么好,长得又这么漂亮,我跟少阳一定会帮你找个如意郎君,以慰赵大叔在天之灵。”
赵梦兰去接茶盏的手一下子就顿在了半空,她愣了愣方去接,脸色有些发紧。一股冷气凝上了她的眉头,她的脸上有几分凛冽。
她没有说话,只转头去看郝邵阳。
郝邵阳却是没有想到顾重阳会这么说,他先是一愣,接着就反应了过来:“是啊,我之前还担心会照顾不周,听了重阳的话,我就茅塞顿开了。师姐要为师父守孝三年,三年之后除服,我一定会为师姐找一个大好儿郎。师姐,你放心,这次战役中我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勋,姨母说会安排我做御林军右统领,我有了官身,一定努力给你攒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一定不会辜负师父临终前的托付。”
赵梦兰的脸色一下子落了下来,刚才是发紧,现在则是发青了。她握着茶盏的手指节也隐隐发白。
她低了头,一言不发,脊背却挺得直直的,哀戚中带着几分倔qiáng。
顾重阳注视着她,道:“少阳,赵姑娘旅途劳累,让她歇息一会吧。”
郝少阳也注意到赵梦兰脸色不如刚才好,就依言起身离开。
出了赵梦兰的院子,顾重阳不由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赵梦兰刚刚失去父亲,此刻正是伤心的时候,自己却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让她断了对郝邵阳的念想,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可她也不能坐视不理。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她相信赵梦兰是聪明人,一定听懂了自己的暗示。以赵梦兰的骄傲,断不会做出夺人夫婿之事。
郝邵阳送顾重阳会庆阳侯府,二人同车,郝邵阳就道:“下个月我就要去御林军当职,在此之前我要先在宫中熟悉御林军日常作息。明天起我就进宫,要十天才能出来。”
他看着顾重阳,神色有几分愧疚:“让你等了我这么久,我终于回来了,却依然不能陪你。重阳,你再等我十天,等十天之后,一切都步入正轨,我就天天陪着你。”
他的眼中,由着不容错识的深qíng。
郝邵阳对自己,从来都是极好的。
顾重阳心头温暖,因为赵梦兰带来的不适也丢到一边,她主动握了郝邵阳的手道:“你别担心我,我每天都有很多事qíng做,并不寂寞。男儿志在四方,从前你身上没有军功,皇后娘娘自然不好给你安排,如今你名正言顺进了御林军,就要大展拳脚,好好作为才是。不必担心我。”
握着他的手,顾重阳能感觉他手心里的茧子,粗糙的皮肤,骨节分明的手指。
经过一场血的洗礼,郝邵阳瘦了很多,肌肤黑了很多,气质也跟原来大有不同。
原来他是成长在阳光下的树苗,茁壮又朝气蓬勃。现在他像一块经过血雨腥风的石头,整个人都沉淀了下来。
他再不似从前那样欢脱,而顾重阳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对他颐指气使,跟他玩笑无度。
昔日那个胡搅蛮缠的少年长大了,顾重阳心里不由觉得可惜。
她说话的时候,言语温柔,双眸剪水,郝邵阳看着不由就心头一动。
半年未见,重阳表妹长得更漂亮了,比他梦里见到的还要漂亮。
双手稍稍用力,他就把顾重阳拉到他的怀里:“重阳表妹,你真好!”
怀里是软软的重阳表妹,她身上好闻的气息令他蠢蠢yù动。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她发丝乌溜溜的,勾着他的魂魄,他很想亲吻她。
郝邵阳舔了舔嘴唇,看着她光洁的头,秀丽的鼻子,嫣红的嘴。
他心跳得厉害,脸也有些发红。
他放在一边的手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肩膀上,抚摸着她的秀发,并一路滑下去,落在了她的腰际。
他没有继续动,只亲了亲她的额头,就突然让车夫停下,然后逃也似的下了车子。
十月的风已经有了几分凛冽,寒风chuī在身上,他心里的躁动渐渐平息。
对于重阳表妹,他珍而重之,所以更不敢随意亵渎。
车厢内,顾重阳脸上也在发烧,心也“咚咚咚”跳个不停。
外面突然传来郝邵阳低沉的声音:“重阳表妹,你等着我,十天之后我一出宫就立马去看你。除了我,还有会宁伯夫人,她这个做大媒的,也该去跟崔老夫人说说我们的婚期了。”
“可是,我上面还有两位姐姐未嫁,而我也没有及笄……”
郝邵阳就笑:“你要相信我,事在人为,我既然敢登门,就有十足的把握会让崔老夫人同意的。你等着我,十天之后,我们的婚期一定可以定下来。”
转眼就是十天之后,天气越来越冷,乌云压境,一整天都yīn沉沉的屋里地龙已经烧起来了,顾重阳哪也没有去,只抱着手炉等郝邵阳来。
从早上到下午,都没有等到郝邵阳的身影。顾重阳觉得心头惴惴的,郝邵阳从来都不是食言之人,他说十天之后会来,就一定会来。
除非发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事qíng。比如,之前从边疆回来,他没有立即来看自己,就因为赵好义亡故了。
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qíng。
她有些闷,就让丹心铺了纸开始练字。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突然飘起了雪花,寒风也呼呼地chuī着。
看这样子,郝邵阳今年是不会来了,顾重阳收拾了东西,正准备去给崔老夫人请安,没想到赵梦兰来了。
顾重阳以为自己听错了,赵梦兰如今尚在热孝中,根本不能出门做客,否则会冲撞别人。
她怎么会突然登门,难道是郝邵阳出事了?
顾重阳心头一跳,来不及想其他,立马道:“快请赵姑娘进来。”
赵梦兰是只身一人来的,她身上还沾着雪花,脸色十分难看。
她这个样子,让顾重阳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赵姑娘,是不是郝邵阳出了什么事qíng了?”
赵梦兰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没有回答,而是低声道:“顾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她的嗓子沙哑,双目有些红肿,jīng神也不大好,吓了顾重阳一大跳。
可顾重阳由此也放下心来,郝邵阳此刻定然没有xing命之忧,因为赵梦兰神色复杂,却独独没有焦急之色。
顾重阳让丹心带了下人下去,请赵梦兰坐下,又亲自给赵梦兰沏了一杯热茶。
顾重阳坐回到椅子上,不动神色地打量她:“赵姑娘,现在已经没人了,有什么话你请直说吧。”
赵梦兰没有说话,她不敢抬头看顾重阳,只死死地捏着茶盏,好像要将茶盏捏碎一般。
她在做思想斗争。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qíng,竟然会让她如此纠结,毕竟赵梦兰是个慡利之人。
顾重阳也不催促,只小口地抿着茶,打发时间。
一室静谧,竟无人开口。
足足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赵梦兰才将茶盏放到手边的小几子上,抬起头来看着顾重阳。
顾重阳知道,她这是做好准备,决定要开口了。她不由注视着赵梦兰。
二人视线相接的一瞬间,赵梦兰却眼神闪躲,不敢与顾重阳对视。
顾重阳纳罕!越发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qíng。
“顾小姐。”赵梦兰声音沙哑,语气更像是结了冰的河水,凝涩得不成样子:“昨天晚上,我跟少阳师弟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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