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姑娘喜欢的是你!”
顾重阳大声的质问他:“那你要如何?你该怎么办?为了让赵姑娘幸福就与她双宿双飞吗?”
郝邵阳如遭雷击,像被人当头棒喝一样,一下子呆住了。
过了好久,他才幡然醒悟,他走上前来,神色慌张道:“不会的,重阳,师姐不会喜欢我,与我双宿双飞的人只有你!”
他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自欺欺人!
“郝邵阳!”顾重阳突然推开他:“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赵姑娘进门,我的丈夫只能有我一个人,再不许有别人,哪怕只是名分上的,都不可以。我不许赵姑娘家进门,我不答应。我跟赵梦兰,你只能选一个!”
郝邵阳伸出来拉顾重阳的手突然就僵在了半空。
“重阳,你真的不答应吗?”郝邵阳双手cha入发中,十分痛苦:“那年我跟姚俊彦去剿匪,姚俊彦被抓,匪徒让我回去拿赎金,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
“我没有走,我选择留下来做人质,让姚俊彦回去。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有多高尚,而是我宁愿自己有危险,也不希望身边的人受伤。”
郝邵阳站起来,眼眶湿润,声音哽咽道:“我答应过师父会照顾师姐,我不能食言。哪怕我心里再苦再痛,我都要保护好师姐,不能让她受伤害。”
顾重阳死死地抓着衣裙,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所以,你就可以对我食言,所以,你就可以让我受伤害,是吗?
“不是我不爱你。”郝邵阳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唰唰留下来,声音支离破碎,抖得不成样子:“是因为我把你跟我看做一体,你就是我,委屈你就是委屈我自己。”
“重阳!”郝邵阳大哭出声,走上前来抱住顾重阳:“你不要bī我,你答应我好不好?”
顾重阳低着头,没有回答。
郝邵阳说的每一句都像一根针,刺得她心疼。
有很多个瞬间她都想点头,可每一次要点头的时候,她都觉得异常艰难,像被人扼住喉咙一样,呼吸都不能进行了。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今天郝邵阳为了给赵梦兰一个安身之所纳她进门,明天就可以为了给赵梦兰一个依靠跟她生孩子……天长地久,日日消磨,她不想自己与郝邵阳的qíng爱在摩擦中消失殆尽,最后相看生厌,互相憎恨。她更不想自己变成上一世的样子,所求的只有丈夫的垂怜,没有自由,没有自我。
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顾重阳霍然起身,推开郝邵阳,转身进了内室。
她不敢停留,怕自己贪恋他的温暖而舍不得,更不敢开口说话,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三天之后,临江侯府二夫人田氏与会宁伯夫人联袂登门退亲。
崔老夫人勃然大怒,对着临江侯二夫人说了好些难听的话,最终临江侯郝家决定将定亲时的聘礼作为赔偿。
送走了临江侯府的人,崔老夫人拉着顾重阳的手好一顿安慰:“是他们郝家没有福气,你莫要难过,这世上男子可不止郝邵阳一个。有伯祖母给你做主,定然会给你寻一个品貌皆佳的夫婿。”
“伯祖母,难道女子就一定要嫁人吗?”顾重阳道:“我能不能不嫁人,永远留在顾家?”
崔老夫人还以为她这是心灰意冷了,就轻声道:“当然可以,你母亲的嫁妆那么多,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我们庆阳侯府不至于连你一个小姑娘都养活不起,我知道郝邵阳伤了你的心,你放心,伯祖母不是那等老顽固,只要你不想嫁,就一直留在顾家,我绝对不会bī你嫁人。”
“伯祖母!”顾重阳心中感动,嗓子有些发堵:“能得到您的疼爱,是重阳三生有幸。”
“人与人之间,就讲究一个缘分。”崔老夫人爱怜道:“我们虽然不是嫡亲的祖孙,但你能养在我的名下,这何尝不说明你我有缘。由此可见,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qiáng求也得不来,冥冥之中,万事皆注定。”
伯祖母这是在劝慰自己跟郝邵阳无缘吧。
“您说的是,命中有时总须有,命中没有莫qiáng求,伯祖母,您说的话,重阳记住了。”顾重阳坐在崔老夫人大炕前的小杌子上,接过丫鬟手中的美人锤,亲自给崔老夫人锤腿:“伯祖母,我想跟您老人家商量一件事。”
崔老夫人见她虽然伤心,却眼神清明,没有颓废之色,心里越发觉得她是个聪明有见地的人,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越发觉得她跟自己xing子有几分相像。
“你说吧,什么事qíng?”
“之前除服的时候,舅舅就曾想带我到南京去,我当时没有同意。”顾重阳道:“前几天舅舅又来信,要接我去南京,我想去舅舅家住些时日。”
顾重阳说完,就面露期待地望着崔老夫人。
她很紧张,因为朝中局势发生了变化,为了避免舅舅走上前一世的老路,误入伪帝的贼船,她必须去南京一趟。
今年七月,大齐与鞑靼瓦刺jiāo战,屡屡取得胜利,建兴皇帝龙颜大悦,宴请群臣,却突然中风倒地。
三位皇子近身侍疾。除了腿部有疾的大皇子之外,二皇子与三皇子一直在明争暗斗。
三皇子膝下有五个女儿三个儿子,大齐朝皇室一直子孙凋零,三皇子儿女满堂,这是他的资本。
二皇子虽然一直没有成亲,却少有贤名,善会笼络人心。皇帝也意属二皇子,一时间朝臣纷纷上书请求皇帝立二皇子为太子。
可没想到却有人向皇帝告发大皇子之所以会从马上摔下来,是二皇子从中搞鬼,这个消息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人发现二皇子勾结两淮巡盐御史,侵匿盐银二十多万两,大部分用来贿赂、拉拢朝臣。
皇帝大怒,立三皇子为太子,大皇子为福王;二皇子为荣王。
安排完这些事qíng之后,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并让太子监国。
按说这些事qíng跟顾重阳本来没有多大的关系,跟舅舅关系就更不大了。若不是重生一回,顾重阳也不会知道,荣王竟然会有那么大的野心,更不会知道他为了造反处心积虑,连舅舅都成为荣王一党,跟着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荣王造反成功,舅舅有从龙之功,加官进爵,从一个商户变成了凉国公,羡煞旁人。
贺润年之所以会娶她,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可惜好景不长,不过短短两年,王九郎就带着二十万鞑靼大军,攻破了伪帝的城池,并迅速扶持新帝。
舅舅从人人羡慕的公侯一夜沦为阶下囚,她在延恩侯贺家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后来王九郎落发出家成为初衍大师,辅助新帝理政,对伪帝的旧臣网开一面,只发配边疆,并不斩首,救了舅舅一家的命。
可没想到,初衍大师刚刚圆寂,新帝就大开杀戒,舅舅一家被满门屠首,出嫁的表姐得病bào毙,就连她自己也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
可以说,所有的悲剧都是从舅舅跟荣王搭上关系开始的,她必须要阻止悲剧的发生,她必须要去南京一趟。
之前没有去南京,一来是因为她心中牵挂郝邵阳;二来是时间还足够充裕。
郝邵阳刚刚回京的时候,她就打算去南京了。因为郝邵阳要进宫,她就等他出来再去。
可没想到事qíng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京城这个伤心地,她的确是不想再呆了。去南京散散心,最重要的是阻止舅舅跟荣王联系。
崔老夫人听了并未阻止,只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关于与郝邵阳退亲这件事qíng,她也替顾重阳抱不平。女孩子被退亲,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qíng,如果重阳能去南京走走,开阔了眼界,平复了心qíng,等过段时间风波平静了再回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越快越好,您同意了,我这两天就准备动身。”
顾重阳迫切要离开京城的心qíng崔老夫人能够理解,特别是她那句“您同意了”,更是让崔老夫人觉得贴心。
她点点头道:“我自然是同意的,很多人,特别是女人一辈子都没有出门见识的机会,你有这个心,我岂会阻拦你?只是也不能太急,挑个宜出门的huáng道吉日,你一个人出门我也不放心,我会让你英大伯母打听着有没有回南的姻亲故旧,顺便捎带你一程,这样我也放心。”
顾重阳心中感动,欢喜道:“多谢伯祖母。”
日子定在七天之后,顾重阳搭载的是工部尚书华大人家的船,华大人是苏州人氏,妻子儿女一直跟着他在京城,华夫人此次是回苏州过年的,明年开chūn将老太太也接到京城来。
顾重阳跟丹心住船尾,华夫人与华小姐住在中间,华家少爷住在船头。
许是第一次走水路出远门,丹心十分新奇,一有时间就站在甲板上看两岸的风景,还会把外面的所见所闻告诉顾重阳。
等船走了七八天之后,丹心将一封信掏了出来,神色有些紧张道;“小姐,这是郝公子给你写的信。”
看着信封上写着重阳亲启,顾重阳没有伸手去接。
临走前,顾重华来送行,告诉她皇后娘娘特封赵梦兰为郡主,亲自下懿旨给赵梦兰与郝邵阳赐婚,并定于一个月后成亲。
一想到这件事qíng,她的心就觉得闷得慌,有一种钝钝的疼。
可事qíng已经过去了,不管曾经她跟郝邵阳多么甜蜜,那都是从前。以后,郝邵阳会娶赵梦兰,跟她生儿育女,圆满安康。
既然她决定放手,就要断得gāngān净净。
她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心里惦记着别人,同样,就不会去染指别人的丈夫,cha足别人的婚姻。
“郝公子已经与赵姑娘定亲,还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于qíng于理,我都不该与他再有瓜葛,这种私相授受的事qíng,你以后也不要再做了。”顾重阳脸色冷峻道:“这一次我就不追究了,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轻饶!”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顾重阳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的温度,自打丹心到她身边服侍以来,还是头一回见顾重阳这么生气。
丹心也明白自己这一回做了一件错事,忙将手里的信收起来,打起jīng神跟着顾重阳走到外面去。
天气很冷,却晴朗无云,湛蓝的天空,清凌凌的河水,让人不由jīng神为之一振。
顾重阳看着宽阔的水面,觉得心中的烦闷少了很多。
突然船头传来一声恼怒的呵斥声:“菱姐儿,看看你gān得好事!”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接着就又是咚咚咚走路的声音,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总角,穿着粉红色的夹袄,欢快地跑了过来。
她是华家小姐,名叫华菱,今年才七岁。华家三位老爷,连生了八位少爷,只有这一位小姐,又生的粉雕玉琢,所以她格外受宠,是全家上下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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