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建听闻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下落不明?传令下去,三日之内,我要看见高子淳的尸体,不然他们就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
吉祥闻言一惊,赶紧垂头应是,根本不敢看高子建的脸色。
他是高子建的贴身太监,所以高子建最近的变化,他比谁都清楚。可惜他虽然得高子建信任,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而已。他知道高子建有秘密,可惜那秘密却不是他能够探究的。
更何况,高子建以前就不是什么良善人,如今无法人道后更是xingqíng大变,动不动就要杀人,吉祥自保尚且来不及,哪里敢去管别人的死活?
他很快退了出去,高子建轻轻弹了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也出去了。
他要去看看高子游和高子江的尸体,这二人以前一直和高子淳沆瀣一气,仗着有高子淳撑腰,没少寻他的不痛快,如今那二人死了,他得亲眼看看才行。
高子游和高子江的尸体上遍布刀伤和箭伤,可见死得很惨。高子建看着昔日的两个对头死状凄惨地摆在面前,再次得意地笑了起来。
紧接着,他便命令道:“拿去喂狗。”
其他人听闻这话,心中俱是一震,却不敢多言,只能老老实实地把二人的尸体抬了下去。
高子建看着二人的尸体被带走,从袖袋里摸出鼻烟壶闻了闻,驱散了尸体散发出的淡淡臭味后,这才说道:“高子淳,你最好直接死在外头,否则你要是敢活着回来,我就让那些狗把你给活啃了!”
吉祥在旁边听见高子建yīn狠的话,脸色不禁一白,越发小心翼翼了。
而被他惦记着的高子淳此时正在大宁城外一户不起眼的农庄里,农庄表面看着寻常,进去之后才能发现这里其实内有乾坤。
高子淳就藏在农庄的地窖里,此时正人事不省地躺在一张土chuáng上,身上也没盖被子,可以清楚地看见腰上有一道狭长而狰狞的伤口。
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只是处理的人大概手艺一般,或者太过随意,以至于伤口fèng合得歪歪扭扭。
唯一庆幸的是,伤口已经上过药,并且幸运地没有出现感染。
可见,高子淳虽然重伤昏迷,运气却还算不错。
此时,一个人正守在土chuáng旁边,目光冷冷地看着昏迷不醒的高子淳。他手里握着一把不起眼的柴刀,然而刀刃却磨得雪亮,显然极为锋利。
他警惕地看着高子淳,等待他苏醒。
地窖上则是一间卧室,一个人躺在chuáng上,手边放着一把锋利的刀,双眼警惕地看着地窖的出口,侧耳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卧室外头是一间堂屋,六个人正坐在凳子上,低声商量着对策。
一人说道:“现在怎么办?那高子淳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咱们难不成就这么一直守着?”
此话一出,他对面的人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啧,这高子建可真是下得了手啊,太狠了。这高子淳还是他兄弟呢,就算不是一个娘生的,也没必要下手这么狠吧?”
他话音刚落,立即有人不屑地反驳道:“你知道什么?高子建可是宁王世子!为了王位什么事qínggān不出来?别说是杀几个兄弟了,我看他更大的事qíng都gān得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指了指天上。
其他人看在眼里,顿时心中凛然,为他的暗示震惊不已。
这时,六个人里头身形最为壮硕的大汉突然说道:“行了,都别乱猜了,咱们只管完成上面给的任务就行了。都别忘了,咱们的主子是向着谁的。”
其他人顿时恍然,是啊,他们的主子可是向着那一位的。高子建若是真有那胆子,那就是在跟他们作对!
这时,那壮硕大汉又说道:“高子淳没死,那高子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大家都小心点儿,别露出马脚了。”
其他人全都慎重地点头,他们秘密潜伏在这里,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毕竟一旦露了马脚,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除非万不得已,没谁想死。
到了快傍晚的时候,高子淳就醒了过来。
他刚一醒,守在旁边的人立刻就察觉了。他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高子淳。
高子淳睁开眼睛,见不远处站了个陌生人,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他本能地想坐起来,结果刚一动,就扯到了腰上的伤口,顿时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顿时不敢动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沙哑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那人沉默了片刻,才压低声音说道:“是我们老大救了你,不然你早就淹死了。”
“呵呵。”高子淳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要不是你们救了我,我早就已经淹死在河里了。”他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他清楚地记得,高子建是如何带了人围杀他,他又是如何仓皇逃窜,更知道跟着他逃出来的两个弟弟是如何惨死的!
如今,这世上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的妻儿,他的弟弟,全都被高子建给杀了。
高子淳渐渐握紧拳头,突然说道:“既然你们救了我,想必你们也知道我的身份,我要见你的老大,你告诉他,我要跟他合作。”
他猜得出来,这些人能把他从河里救出来,身份怕是不一般,甚至救他也是存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那又如何?他在意的人全都死了,他现在更是重伤在身。他要想报仇,要想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就不得不依靠这些别有用心的人。
高子建,你就得意吧,要不了多久,你就得意不起来了。
高子淳默默在心里说着,翻滚的痕迹几乎要燃烧掉他所有的理智。但是没多久,他就重新冷静了下来。
他身为一个庶子,能够被宁王高亥充看中,甚至差一点儿就要取代了高子建成为宁王世子,自然不会是一般人。
等那名壮硕大汉来到地窖的时候,高子淳已经重新收拾好心qíng,甚至想好要怎么跟他讨价还价了。
第152章 大变样
整个慈宁宫都蔓延着一股极为压抑的气氛。
贺氏整个人僵硬地坐在凳子上,手里还捧着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这张宣纸上的内容她已经看过无数次了,甚至能够倒背如流。
她很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可是现在,她却宁愿自己不识字,什么也看不明白。
这样,她或许就不用再绝望了。
“太平……太平……你就这么不想留在我身边吗?罢了,既然你那么想走,我又何必再想着你?”
“你既然走了,就别再出现了,这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呵呵,也是,你都下去陪她了,我怎么可能还见得到你?等我下去的时候,你怕是都已经跟她一起去投胎了吧?”
“这样也好,下辈子,我便再也不用遇见你了。”
贺氏一句句说着,说到最后,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她没哭出来,就那么无声地落着眼泪。晶莹的泪水不断从她脸颊上滑落,一滴滴砸在宣纸上,浸染出一团团的墨迹。
贺氏却毫无所觉,她就这么枯坐着,直到日落西山,外面的白芷等人再也等不下去了,纷纷跪在地上请她“保重身体”,贺氏才面无表qíng地抬起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冷冷一笑,将手中捧着的宣纸一点点揉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将它撕了,可是手指抓上去后,她却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只能揉成一团,扔到箱子角落里眼不见为净。
只是看着箱子里那一卷卷的画,贺氏便忍不住打开来看。
画上全是太平的模样,有变成老乌guī时候的,也有变成白虎时候的,不过白虎时候的居多,而且每一幅画上的白虎还都戴着帽子穿着衣服。
这些画全都是她亲自画出来的,画中的帽子和衣服也是她亲手一针一线fèng出来的,全被她仔仔细细地收在箱子里。
可惜,如今那些东西还在,太平却再也回不来了。
贺氏看了许久,才沉沉地叹了口气,将画重新卷好,收在箱子里。
回想着太平留下的信上所写的内容,贺氏突然觉得,她是时候放下了。
可惜要想放下,又谈何容易。
她从小在闺中长大,见过的男人少得可怜,而她也从未动心过。直到她穿着鲜红的嫁衣坐在喜chuáng上,盖头被揭开的那一刻,她好奇又紧张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就那么一眼,便认定了他。
那时的太平还不叫太平,年纪也比她大得多,但是因为保养得宜,他的面容依旧俊朗,漆黑的双目中跳动着烛火的光芒,璀璨得宛如天上的星辰。
他对她笑得温柔,陪着她看书写字,听她弹琴,为她作画。那是她从未想过的日子,也是她一生里最快乐的日子,甚至比在家里的时候都要快乐。
可惜,皇宫里的快乐终究是短暂的。
贺氏深深叹了口气,将箱子牢牢锁死。往日的一幕幕依稀还在眼前,可惜那个说过要陪着她一辈子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慈宁宫外,高子辛仿若木桩一般站着。凤瑄抱着宝儿担忧地站在他身边,却不好说什么。
他知道高子辛心里难受,知道他是在担忧贺氏,只是这会儿不管劝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许久之后,白芷突然快步走了出来,飞快地朝高子辛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太后娘娘用过晚膳已经睡下了,陛下还是快些回去吧。”
高子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她有没有说什么?”
白芷便又说道:“娘娘说了,尘归尘,土归土,顺应自然,不可qiáng求。”
“不可qiáng求吗?”高子辛轻轻一叹,想起太平离开时那万般不舍的目光,突然嘲讽地笑了一声。随后他便说道,“你好生服侍她,不可有丝毫怠慢。”
白芷心神一凛,立即应下:“陛下放心,奴婢一定照顾好娘娘。”
高子辛这才摆了摆手,转身离去了。
他其实早就待不下去了,要不是担心贺氏,他根本不会守在这里。
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贺氏,原本他是想让贺氏见太平最后一面的,谁知道太平勉qiáng将信写完,刚进了shòu笼,就再也无法控制出白虎原本的凶xing,直接在他面前从白虎的身体中消失了。
没有了太平,白虎顿时凶xing毕露,虽然不至于疯狂地咬人,却也恢复了野shòu的本xing,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跟人亲近了。
高子辛尽管百般不舍,还是听从了凤瑄的劝告,命人将它送去了虎园。那里正好关着去年凤瑄送来的两只母老虎,白虎去了之后正好可以跟它们作伴。
只是高子辛命人将它送过去后,便不愿再看见它了。
他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白虎,更没办法接受它和那两只母老虎亲近玩闹的画面。
凤瑄见高子辛有些魂不守舍,gān脆将怀里的宝儿放进高子辛怀里。高子辛本能地抱住宝儿,然后就狠狠瞪了凤瑄一眼,压低声音怒吼道:“你gān什么?我刚刚差点儿就没接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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