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笑笑,诚恳道:“再忙也要紧着这件事,平常我家有什么事不是大伙帮的忙?我只担心一个,河chuáng要是冻了土坯可就打不成了,到时候就算有工夫也是白搭。”
江chūn材摆摆手,“这不算啥,多花点力气罢了。咱们庄家人别的没有,就剩这把子力气了,要是再藏着掖着不肯使出来,活该喝西北风去!”
江逸笑笑,心里并不太赞成江chūn材的话。胶泥要冻了还真能凭着人力掘?还不得累死!
很快,江chūn材就用行动证明给了江逸看。
他回去就跟大伙说了,江逸想教大家盘土炕,谁家要是愿意就自己去打坯。
说起来村里人早就眼馋江chūn材家的土炕了,还有在江逸家做活的妇人们,回去之后把针线坊的热炕夸得都要上天了,不少人想学着做一个,却都没好意思找江逸提。
当然,也有人自己琢磨着弄,最后不是gān烧柴不暖和,就是冒出烟来能把人呛死,竟是没有一个成功的。
这次江逸主动发了话,大伙高兴得不行,踩着一尺厚的雪就跑到河边挖胶泥去了。
江逸亲眼见识到了这个堪称壮观的景象:
一个个或jīng瘦或粗壮的农家汉子,挥着锄头握着铁锹在gān枯的河岸上劳作。他们脚下是半尺厚的雪,不远处是结冰的河,在至少零下二十度的低温中,他们的衣服竟然被汗水打湿,甚至还有人打着赤膊。
就这样,带着冰碴的huáng土被他们一锄锄一锹锹带离了大地。
女人和孩子一个个红着手、红着脸,把一个个土块搬到火堆旁,一边让土化开一边和水搅抖。
看着这一幕,江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感觉自己浑身的jī皮疙瘩都冒了起来,脑子里只盘旋着一句话——他们不该受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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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全村人都在如火如荼地盘土炕的时候,余文俊带来一个让人喜忧参半的消息。
余文俊十分熟稔地盘腿坐在炕头,嘴里品着苏云起亲手倒的茶,调侃道:“你家那位真乃神人!”
苏云起笑笑,脸上却是明显的骄傲之色。
余文俊又是忍不住笑,“苏兄啊苏兄,没想到堂堂苏少将也会有今天!”
苏云起瞅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才认识我几天?如何得知我怎样?”
余文俊勾起嘴角,盯着苏云起的眼睛,暧昧地道:“神jiāo已久。”
苏云起被他看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撇开了头。
余文俊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想不到堂堂苏少将竟惧内如此?我不过说了句再正常不过的仰慕之言,你竟然接都不敢接了。”
苏云起深吸一口气,反而淡定下来。随着认识逐渐加深,他也慢慢看清了这个人的恶劣本质,认真你就输了。
苏云起揉揉额角,无奈道:“行了,有什么正事,快说罢!”
余文俊放下茶盏,脸色也随之沉静下来,“今年的采办任务下来了。”
苏云起也不由正色起来,问道:“可有什么不妥?”如今他跟余家正式建立了合作关系,采办一事他也掺了一脚,两家可谓是休戚与共。
余文俊顿了一下,面上带着几分严肃地说:“上边指明了要你家的枣糕。”
苏云起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论起来,江逸带着苏家姐弟做枣糕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如今上边把这么久远又隐蔽的事提出来,恐怕敲打的意味更多些。
“这是世子的意思?”苏云起沉着脸问。
余文俊隔着桌子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真是关心则乱,所谓帝王心术,岂不正常?不过,这事我也打听了,跟世子无关。”
苏云起皱眉:“燕王亲自发的话?”
余文俊点点头。
苏云起反而松了口气,这样的话就不算什么了,想必江逸也不会难受——当然,最有可能的是他只会跳着脚喊:又有银子赚了!
想到江逸高兴的样子,苏云起忍不住勾起嘴角。
余文俊不经意看到他这个样子,毫不客气地调侃道:“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当真好奇江家小郎是怎样一位风流人物,竟能让人心系如此!”
他这样说着,还不老实地伸手去指苏云起的嘴角。
苏云起向来不喜欢江逸以外的人挨近,下意识地去抓他的手。
就在这时,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江逸一脸喜气地出现在门口。
苏云起抓着余文俊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江逸的笑登时凝固在嘴角。
第84章 求蜂蜜
“耽误你俩了?”江逸扯了扯嘴角,没什么诚意地说。
苏云起“啪”地一声把余文俊的手打开,眼中带着说不出的慌乱。
江逸转身。
苏云起“噌”地从chuáng上蹦下来,飞也似的奔到江逸身后,死死地把人抱住,沉声道:“小祖宗,你走什么?”
江逸扭头,白了他一眼,“我gān嘛走?给你们腾地方啊?”
“不是,小逸,方才……”苏云起一时心急,竟有些语无伦次。
“苏兄,你可不能做了不认啊!”余文俊满脸的幸灾乐祸。
苏云起露出一个凶恶的表qíng,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那样子,倒像生了真气。
江逸眯了眯眼——我的人我自己欺负行,可由不得旁人添堵!
这样想着,江逸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慢悠悠地在苏云起唇边印上一吻,柔声道:“我把门关上,这冷呼呼的,可别冻着你。”
苏云起的表qíng顿时裂了。
炕上的人毫不客气地爆发出一阵笑声,边笑边拍着腿说:“江小秀才……当真是个妙人!”
江逸笑笑,从苏云起怀里挣脱出来,转身坐在了余文俊对面。顺便,把苏云起打发到了一个远离余文俊的地方。
江逸带着大大的笑容,问:“咱们少说也见过几次了吧?你怎么还好奇我是什么人?”
余文俊含着笑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皮囊的了解终归肤浅,若蒙不弃,在下倒想与江兄深jiāo一番。”
江逸作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扭身抱住苏云起的手臂,嘴上却带上了几分不正经,“咱俩不合适吧!我还是喜欢和我家少将军‘深——jiāo’。”
余文俊又是一阵笑。
苏云起心里既轻松又高兴,抱着人的脑袋就么了一口。
于是,这场本就是误会的误会,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晚上,苏云起殷勤地给人打好洗脚水,拿好换洗衣物,铺好被褥,把人伺候舒服了然后才把人裹到被窝里搂住——以往,除了这最后一步,前面的大多是江逸在做。
等到要chuī熄烛火的时候,江逸使劲咳嗽了一声。
苏云起动作一顿。
江逸又咳了一声。
苏云起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身把人搂住,低声道:“今天的事是场误会……”
江逸挑眉,“我当然知道是误会,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这?”
苏云起哭笑不得,温声道:“别气了,好不好?”
江逸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生气了?”
苏云起勾唇,“那咱们把烛火熄了,睡觉?”
“不行!”
苏云起叹气。
江逸掐着他的脸颊,恶狠狠地说:“我可不是无理取闹,我就要你一句话——这样的误会,以后能避免不?”
苏云起诚恳地说:“以后让大山跟余家接洽,可好?”
“诶?不用不用,我说着玩呢,生意重要!”江逸吃了一惊,其实他哪里是真生气,只不过逗逗苏云起而已,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
苏云起亲了亲他,chuī熄烛火,没再多说。
黑暗中,江逸睁着晶亮的眼睛,琢磨着怎么跟人解释。
“睡吧,小祖宗!”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更显磁xing。
江逸眨眨眼,再眨眨眼——怎么最后自责的反而是他自己?
这个男人果然好手段,不愧是爷看上的!
江逸把脸埋在男人怀里,偷偷笑了。
******
江逸知道燕王点名要他家枣糕后,根本没多想,反而兴奋地一大早上就开始就炕上蹦跶。
贡品啊!
他家枣糕眼瞅着就成贡品啦!
二十文一块什么的,真是弱爆了,再等两年朱棣登了基,分分钟千金难求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逸躺在炕上打着滚笑。
他们住的耳房和江池宴的屋子连着,墙厚,隔音好,平时有些动静互相并无影响。可是如今江逸折腾得太厉害了,如此魔xing的笑声,隔壁听得清清的。
苏白生翻了个身,窝到江池宴怀里,无奈地骂道:“这傻小子,一准是想出什么好主意了。”
江池宴拍拍他的背,扬起嘴角,柔声问:“吵到你了?”
苏白声在他怀里晃了晃脑袋,轻声道:“这乡下再吵又能怎样?不过jī鸣犬吠、乡间小语罢了。整日里一盏茶一册书就能挨个日升日落,刚起chuáng就有人按着你的口味把饭做好了送到屋里,临睡前有热水洗脚有暖炕可睡。我先前醉心权术,竟不知道日子还能过得这样舒服。”
“那就多住些时日吧!”江池宴嘴里这样说,心里却默默想着,我宁愿这样养你……一辈子。
半晌,苏白生再次开口道:“江池宴,以后……就这样罢。”
虽然声如蚊蚋,江池宴却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
他激动得收紧双臂,心下如惊涛般不断翻腾——他等这句话,等了太久。
似乎有无数的誓言要说,一时又缕不清先说哪句。
江池宴的双唇张开又合上,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只是轻轻地说了句:“再睡会儿罢。”
苏的生软软地“嗯”了一声,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
江池宴听着怀里逐渐绵长的呼吸声,无比轻缓地舒了口气——竟是……还得感谢那个傻小子。
******
对于接下枣糕这个活,江逸之所以那么兴奋,也不全是为了钱。
这几日他原本就在发愁怎么改善一下村民们的生活,可是除了种枣树、种芋头、种南瓜,还真想不出来钱快的了——这些至于这等到明年或者更往后。
他正瞌睡,燕王就送来了枕头,这让他如何不兴奋?
恰好这段日子几乎家家户户都建成了土炕,炕灶是现成的,柴禾也足够,再加上一颗颗渴望赚钱的心,真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
燕王要得量不多不少,正好够全村人忙活大半个月,进了腊月就能拿到钱,大伙也能舍得买些年货,过个好年。
江逸托余文俊从沧州买来上好的大枣,又亲自跑了趟于家寨,去找于老头求蜂蜜。
于老头斜着眼睛看江逸,又看了眼躲在他后面非要跟来的小黑熊,气哼哼地说:“若是放在以前,我这蜜就算臭在手里也不会卖给外边的人,更别说你养得这小孽畜还隔三差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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