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谣_春温一笑【完结+番外】(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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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涵有些不高兴,“阿姐,八娘也不叫寄人篱下吧?她到京城之后暂时和我住在一起好了,我不会让她仰人鼻息的。”
庾清在小声解释什么,声音小,听不清楚。
桓十四郎这会儿脸色想必也不大好,“别为古人担忧了,八娘到京城后住在舅父家里。”
“舅父?”庾涵和庾清都很惊讶。
“对,舅父。”桓十四郎道:“便是任吴郡太守的那位。”
任江城呆了呆。她知道原主有位舅父,是范氏同母兄长,很亲近,时常有信函和各色jīng致有趣的小玩艺儿不远千里送来任家给外甥女。不过,他任吴郡太守,吴郡离京城近,但毕竟不是京城……
“八娘要到吴郡去么?”
“不,范太守会调任回京。”
屋里的谈话断断续续传出来,任江城眼睛有些发酸。
这应该是桓广阳的手笔了。或许他只是想代弟弟做些补偿,不过,任江城做为受益者,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一样感谢他。
“桓家,势力真的是很大呢,一个吴郡太守,桓家说调便调……”任江城脑海中模糊闪过这个念头。
看来桓大将军确实真如传言所说,权倾朝野,如日中天。
“小丫头,听够了没有?”杜大夫小声问。
任江城不承认,“谁偷听了?我是走累了,在门口歇歇。”
杜大夫哈哈大笑。
他这一笑,里边的人自然听到了,十四郎率先出来,“怎地去了那么久?”任江城迎上他的目光,故意叹了口气,露出愁容,“唉,仇大娘虽然醒了,神智却不大清楚,估计是余毒未清的缘故吧。杜大夫说她没有大碍,可我总是担心的……”十四郎心中窃喜,“陵江王那只恶犬一直醒不过来才好呢。”心中虽高兴,不过吃人的嘴短,也不好意思流露出来,还假惺惺的安慰了任江城两句。
时候不早,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也就散了。
任江城执着灯笼,亲自将庾涵、桓广阳一行人送至船头。
回去之后,任江城也乏了,和杜大夫道了晚安,回了房间。王媪和能红、能白都没睡,等着她呢,见她回来,忙把准备好的温水端过来服侍她洗漱,“八娘,chuáng已铺好,快安歇吧。”任江城疲倦已极,依言上了chuáng,挨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黎明时分。
仇大娘的伤势在好转,任江城放心不少。
乐康公主命人来传唤她,任江城略作收拾,便跟着来人去了大船。
乐康公主上回见她的时候还有些和气,今天冷淡了许多,“在船上可习惯?你倒是挺合阿敏的胃口,这便搬过来和她一起住吧,给阿敏解解闷。”
饶是任江城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乐康公主对自己这位不速之客不会太友好,这时也被激怒了。
任江城喜欢庾涵这xingqíng单纯的小姑娘,不代表她能够忍受乐康公主的蔑视和轻慢。
就算家世比不上庾家,任家的女郎也不是给人消遣解闷的吧!
任江城态度不冷不热,语气半咸不淡,“多谢公主殿下垂爱,不过,八娘是为了仇大娘的伤势才上船的,为了照顾她,还是住在杜大夫处为宜。八娘不会打扰公主殿下太久的,只等仇大娘伤势好了,能下地行走,便该告辞了。其实八娘本不敢打扰公主殿下的,是桓郎君坚称桓家自有桓家的担当,八娘无奈,只好从命。”
乐康公主态度倨傲,任江城也没跟她客气,话说得很明白了:仇大娘的伤和桓家有关系,因为这个桓家才想要补偿,我才会来到这里;我来这里纯是为了替仇大娘治伤的,治好了我们就走,不会多停留,赖着不走。我不欠你,你跟我横不起来。什么替你女儿解闷之类的念头,可以歇了。

第026章

乐康公主本来一脸的尊贵骄矜之色,听了任江城的话,面色沉了下来,目光锐利,“任八娘,你好胆色,敢在本公主面前如此大言不惭。”
任江城笑了笑,语气不卑不亢,“公主殿下宽厚温和,恢廓大度,风度举止,实为皇室公主之典范。正因为您有这样的度量和胸襟,八娘方敢在您面前畅所yù言,和盘托出啊。”
方才她对乐康公主说话并不客气,这时却又不留痕迹的捧了捧。
当然了,她chuī捧的是乐康公主的风度。
乐康公主被她这么一chuī捧,想表现得没有风度都不大好意思。
她是皇室公主,也是庾家新妇,庾家和其余的世家一样注重风度和教养,仗势欺人恃qiáng凌弱这种事传出去,难免为人诟病。
更何况对方是一名年方十四岁的女郎,更何况女郎在言辞气势上占了上风。乐康公主若此时翻脸,除了被人评价为没风度,还会被人讥笑没学问,不学无术,以至于辩不过一位女郎,恼羞成怒。
这年头,名门世家虽然名义上是皇帝的臣子,其实自视甚高,皇家若是做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一样会被他们视为bào发户,或明或暗的揶揄讽刺,挖苦嘲笑。乐康公主如果现在呵斥责罚了任江城,说不定她的船还没在建康靠岸,这段光辉事迹已变为笑柄,传得满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乐康公主冷冷的看了任江城几眼,“任八娘,但愿你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不要借着这个时机,和庾家、桓家的郎君过于亲近,有失闺阁身份。”
“这话恐怕公主殿下跟庾家和桓家的郎君说更合适。”任江城淡淡道:“若不是桓十四郎忽然出现在宣州城外,我根本不会来到这里。”
乐康公主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许久,吩咐道:“你回去吧。”
任江城默默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出了门,却见旁边衣影一闪,好像方才有人在偷听似的。任江城转过头看了看,见庾涵满脸通红的躲在墙角,手拈衣带,拘束羞涩,见任江城看过来,她愈加慌慌张张,努力挤出丝笑容,“八娘……”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好像下一刻便会忍不住哭出来了。
庾涵论年纪其实和任江城差不多,不过任江城骑马she箭,发育得很好,比同龄的女孩子个子要高一些,庾涵却是打小身子差,瘦弱了些,看上去跟个孩子似的。现在她要哭不哭的,更是显得很可怜。
任江城心中不忍,执了庾涵的手,微笑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我答应你今天再食卷饼,到了这会儿还没开始做,你以为我改主意了,没有好吃的了,对不对?”明知庾涵是因为听到了乐康公主的话而难堪,偏偏往不相gān的事上拉扯,不想增加庾涵的心理负担。
庾涵只是xingqíng单纯,并不笨,更不傻,任江城的意思她哪里看不出来呢?心中感激,握紧了任江城的手,“八娘!”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语言总是显得苍白无力,任江城把她轻轻抱在怀里,安抚的拍了拍。
两个人再分开的时候,庾涵已经好多了。
“抱歉。”她轻声说道。
“傻话。”任江城微笑。
任江城不便久留,“阿敏,我要走了。”庾涵犹豫了下,“八娘,我能去看你么?”任江城想了想,觉得乐康公主不愿意她的儿子、外甥跟自己接触,女儿或许是不要紧的,毕竟自己不会把她的宝贝女儿拐了去,便点头答应了,“可以啊,很欢迎,不过,你和你阿姐来便好,人多不方便。”庾涵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连连点头,“放心放心,我知道我知道。”
任江城和庾涵告别,回去了。
庾涵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会儿呆。
huáng昏的时候船靠了岸,庾涵约了庾清一起过去和任江城下棋,庾涛想送她,庾涵不许,“不用了,阿兄。”庾涛皱眉,“你从前不是巴不得阿兄陪你去看杜大夫的么?”庾涵脱口而出,“可现在不一样了啊,八娘不要见你。”说出口后又觉得不准确,歪头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要见你们。”
庾涛不由的冷笑。
任八娘长进不小,这还学会yù擒故纵了。
“不行,阿兄定要陪你。”庾涛坚持。
庾涵气呼呼的,“阿兄你怎么不讲道理呢?”
庾涛一定要去,庾清也帮着他说话,“阿兄陪你看杜大夫的,不是看八娘,有何不可。”庾涵xingqíng挺随和的,以庾清对她的了解,这么说了之后庾涵便应该没什么异议了,谁知庾涵眼珠转了转,招手叫过自己的贴身婢女吩咐,“你先过去跟八娘说一声,就说我和阿兄、阿姐很快到了。”婢女得令,不敢耽搁,立即便传话去了。
等到庾涵和庾涛、庾清兄妹三人下了大船要往杜大夫的船上去,却被童儿拦住了,“郎君恕罪,您还是别上去了,恐公主殿下不喜。”庾涛生平头一回被人这样拦下,全身的血往脸上涌,瞬间便面红耳赤了,沉声喝道:“闪开!谁敢拦着我!”这童儿一直是跟着杜大夫的,也没被人这般呵斥过,小脸蛋也涨得通红,抹着眼泪,回去禀告任江城,“八娘子,郎君骂我,呜呜呜……”任江城叹息一声,伸手轻轻摸摸他梳着两个冲天辫的脑袋,温声道:“你洗把脸,歇息片刻,外面的事jiāo给我。”童儿抽泣着点头,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打水洗脸去了。
看到任江城莲步姗姗走出来,庾涛“哼”了一声,恼火的质问:“任八娘你这是什么新鲜招数,竟敢拦起我来了。你在用这种法子吸引我的注意么?”
当着女郎的面说这些话是很放肆无礼的,不过,庾涛这会儿恼羞成怒,平时本不会讲出口的、很不礼貌的话便脱口而出。
庾涵气得直跺脚,“阿兄你胡说什么?”
就连庾清也娥眉微蹙,“阿兄,八娘到底是位女郎,面孔很薄的……”
庾涛话出口后也有几分后悔,听两个妹妹这么说,悔意更浓,却不肯承认自己说错话了,背起双手傲然站立,仰头向天,态度倨傲。
任江城也来了气,“我要是让我进来,你那位公主母亲不知会说出什么好话来;我不让你进去,你又胡言乱语。凭什么啊,我受这种夹板气。”她向来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心中恼火,便扬声叫道:“能红,拿剪刀来!”能红正在后头眼巴巴的看着,跃跃yù试想替她家八娘子出头呢,听不得这一声,立即答应一声,“是,八娘。”飞快的回了房,取了剪刀,递到任江城面前。
庾涵吓了一跳,“剪……剪刀……八娘你要做什么?不要做傻事啊……”以为任江城有什么不好的念头,跌跌撞撞往她身边跑,“八娘不要……”任江城含笑拉了她一把,“阿敏放心,这是小事qíng。”庾涵见她镇静自若,后怕的拍拍胸,“你没有生气便好,八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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