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_梦溪石【完结+番外】(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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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两年前,诸国会盟本就应该在魏国举行了,只因临时出了一些变故,加上齐国那边刻意拖延,竟到了今年才终于再次举行。
时隔几年,虽然各国之间商贸不断,但齐魏两国的官方jiāo流却几近于无,期间齐魏边境打过两场小仗,魏国取得的优势并不明显,若非因为齐国北边也面临着威胁,这两年的兵力大多集中在那边,现在的qíng况只怕还不止如此。
有鉴于此,几个国家,尤其是齐魏两国,的确都需要一场会盟,能够让他们聚在一起,重新坐下来商谈盟约,换取下一阶段的休养生息。
尽管谁都知道,这其实很可能就是一场表面功夫。
对于真正的qiáng者而言,根本不需要用一纸盟约来维护自己。
齐国这回派来的正使姓蒋,单名一个琮,来头不小,是齐国大皇子夏侯淳的舅舅,任中书侍郎。
其余几国派来的使臣也都是宗室或重臣。
魏国这边自然要以相应的诚意对待,皇帝亲自接见,私下商谈盟约,又大宴来使,盛qíng款待云云。
不过这些都是国家大事,与小辈们没有太大关系,真正和顾香生他们有关的,是诸国会盟最后一个环节,东林she猎。
东林寺再往东便是皇家猎场,每逢夏秋两季,皇帝常常会带着宫妃来此避暑解闷,she猎也成了一大盛事,今年因有诸国会盟,规模自然空前,除了骑she比赛的环节,还会有游猎行乐。
而后者,像顾香生这样的世家女子,也是可以一并参与的。
一大清早,猎场早已重兵防守,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之下,皇帝姗姗来迟,后面还跟着一大帮人。
众人纷纷跪倒,唯独各国使臣例外,他们仅是躬身,无须跪拜。
永康帝笑道:“诸位远道而来,朕不胜欢欣,惜国小物乏,无以待之,这几日,令诸位多受委屈了!”
这话自然是谦虚,魏国当年眼见前朝大势已去,趁机先占了最有利的地盘,自古江南最繁华,如今虽然还有个吴越,但魏国却占了南方更广袤的大部分地区,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魏国能迅速壮大,跟齐国南北对峙的主要原因。
皇帝能这样说,别人当然不能这样应和,南平使臣便笑道:“陛下过谦了,小臣临行前,君上还让我带话给您,说这些年多得陛下圣德照拂,平国方能岁岁丰年平安,我平国上下臣民,对陛下皆感激不尽!”
南平其实不叫南平,人家的国号是平,只因地处南方,别国才将其称之为南平,以求念起来更加顺口。
小国自然有小国的生存智慧,若换了别的国家,肯定不愿意这样低声下气近乎奴颜媚骨地来讨好魏国,但是南平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作为齐魏两国之间的缓冲和平衡点,其余两国都不愿意轻易去动它。
它也由此得以维持得来不易的安稳,否则别说齐国,就是魏国随便挥兵进攻,南平这个国家转眼也就不复存在了。
永康帝哈哈大笑:“朕愿与南平作袍泽兄弟,订百年友好不犯之约,但齐国作何想法,朕就不得而知了。”
话刚落音,蒋琮声音洪亮接道:“陛下说笑了,我齐国何尝好战喜伐?自然也是希望天下太平,万事皆无的。南平素来安分守己,齐国断断没有无事生非的理由!”
弱国无外jiāo,南平使臣看着蒋琮公然与魏国皇帝打嘴仗,尴尬地笑笑,赶紧闭嘴,以免惹祸上身。
这种时候自然就轮到尚书令王郢来打圆场了:“陛下,今日比赛诸事已准备妥当,是否命人开始?”
永康帝想想等会儿还有机会能让齐国吃瘪,方才被蒋琮顶撞的不悦便也稍稍消散,颔首道:“开始罢。”
所谓比赛,共有三场。
一场是立定she箭,命中越高为胜;
一场则是纯粹的赛马,参赛者同时出发,以先到者胜出;
最后一场,则是参赛者骑于马上疾驰而过,一面有人在林中放出鸟雀等猎物,以中标数目定胜负。
各国各派出参赛者数人,三局两胜。
自然,作为东道主,如果魏国输了这三场比赛,甚至连一场都没有胜出,皇帝是断然不可能接受这种结果的,所以魏国这边派上的人选,都是历来在军中jīng于骑she的人物。
头场she箭共三轮,第一轮八十步,第二轮百步,第三轮百五十步,以she中距离以外的靶子为准,能正中靶心者,自然也称得上百步穿杨,神乎其技了。
擂鼓响过,场中各人将弓拉满,箭矢离线而出,直直飞向远处的靶子。
场中一声低呼,大家纷纷起身远眺。
在场虽也有吴越、大理、南平等国she手参加,但众人的注意力自然大多集中在齐魏两国的she手身上。
前面的人站了起来,视线被挡住,顾香生也不得不跟着踮着脚尖往那里看。
只见魏国的箭靶上,一支箭矢堪堪cha入红心。
再看齐国,也是正中红心。
其余几国she手的箭靶上,也大都能够擦着红心she中,基本没有落空的。
蒋琮抚掌大笑:“早就听闻魏国she手穿杨she柳,百无一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可见世人传言南人多文弱,又说魏国新近重武轻文,可见都是以讹传讹!”
自己本来要说的台词被抢了大半,永康帝到嘴的话只能又咽了回去。
他面上笑而不语,心里对这个装疯卖傻故作豪慡的蒋琮着实讨厌极了。
奈何人家是北齐使臣,还是大皇子夏侯淳的舅舅,听说夏侯淳很得北齐皇帝看重,极有可能成为齐国储君,即便是为了这层关系,皇帝知道自己也得稍微克制一下,但他贵为天子,在大魏早就唯我独尊惯了,连太子都是说废就废,遇上蒋琮这种用语言来占便宜的无赖,又不能跟他较真,更不能以天子之尊拉低身段和他吵架,骤然被堵上这么一下,也足够别扭的了。
就在这时,英国公程载道:“这可巧了,我也听说齐人与北方蛮族混血,因而粗鲁蛮横,如今瞧见蒋侍郎粗中有细,方知谣言欺人啊!”
皇帝心里大慡,哈哈一笑:“好了,二位都不要打嘴仗了,还是看勇士们如何发挥罢!”
但他没能高兴太久,第二场百步靶子的比she,魏国输了一筹,箭矢虽也在刚好she中红心,可当仆从们取下靶子拿过来一看,明显是齐国的箭矢she得更准,稳稳当当落在红心正中,分毫不移。

  ☆、第36章

蒋琮见状大笑,一面起身拱手道:“承让,承让,没料想魏国好客至此,这前面的让过了,下面可不好再相让了,不然我有何面目回去见我国陛下呢!”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言论,当即就让在场的魏国人都牙齿痒痒起来,但大庭广众之下,齐国she手的确技高一筹,这是谁也抹不去的事实。
永康帝微微一笑,虽然心中不快,尚且能维持风度:“蒋侍郎不必客气,为时尚早,胜负如何不必急着下定论,朕记得,第三轮是百五十步?”
“陛下记得不错,正是百五十步。”回答他的是金吾卫大将军曹宏彬,也是负责筹划这次she猎的人之一。
永康帝下巴微微一扬:“既然齐国she手如此了得,非难度愈高不能体现其箭术jīng髓,临场改为百八十步何如?”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一愣,连蒋琮也不例外。
却有一人越众而出,大声响应:“陛下,儿臣愿效犬马之劳!”
说话者并非旁人,正是益阳王魏善。
皇帝见状呵呵一笑:“不错,吾家有儿初长成,勇气可嘉!怎么,蒋侍郎那边可有异议?若你不愿意,朕自然也主随客便。”
蒋琮笑道:“陛下雅兴,岂有不从之理?齐国自然舍命陪君子,只不知其它几国意下如何?”
两大qiáng国都商量好了,吴越、大理诸国使臣自忖反正也是陪客,输赢无妨,便都答应下来。
魏善本就是一身云蓝色骑装而来,倒也无须另外更衣,便直接拿了自己惯用的弓箭,替换下原先那位魏国she手,准备上场。
却见蒋琮居然也除下外裳,露出下面的劲装,又接过侍从递来的弓箭,见魏国人一脸讶异地看着他,便笑道:“贵国二殿下既然上了场,齐国又岂能以区区无名she手相提并论,只好由我来厚颜献丑了,这不会不合规矩罢?”
皇帝捻须而笑:“早就听闻蒋侍郎骑she功夫了得,今日正可开眼!”
蒋琮又朝魏善拱手笑道:“二皇子英气勃勃,想必弓箭娴熟,还请手下留qíng!”
魏善回礼:“蒋侍郎客气了,请!”
虽然表现得很谦虚,但魏善无疑有着qiáng大的自信,这并不是他狂妄自大,而是自小锻炼出来的结果。
不同于老大魏临,魏善的骑she功夫向来为人熟知,多次受到皇帝的夸赞,每年游猎也屡屡战绩不凡,他这一主动请缨,给了魏国人极大的鼓舞,单是顾香生身边的人,无不兴奋起来,众人睁大眼睛,都等着这位益阳王殿下she出一个满堂彩。
当然,蒋琮会亲自和魏善比试,说明他自己肯定也有两把刷子。
至于其它国家的she手,明显已经成了陪衬。
空旷猎场一时寂静,除却上空掠过的鸟翅扇动之声,旗帜迎风猎猎之声,竟再无人发出半点噪音。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魏善和蒋琮身上时,顾香生却看到了坐在蒋琮原来那个位置旁边的夏侯渝。
后者似乎也正朝她这边看过来。
由于离得实在太远,顾香生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他在朝自己笑,只能下意识回以一个笑容。
大病初愈,夏侯渝就要出席这种场合,身为齐国质子,这是他注定的职责,不过若是一直坐在那里也就罢了,但等会的she猎环节,他肯定也是得上马参与骑she,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顾香生不由多看了几眼,遥遥确认对方的身体状况应该还能支撑,这才回转视线。
此时魏善,蒋琮,以及其它诸国she手,已经在场中站定,将弓拉满,聚jīng会神望住前方。
鼓声砰的一声响,如同重重敲击在众人心头!
他们手中的箭已离弦而出,如流星般掠过众人的眼界之内。
即便许多人的脑袋急急跟着箭矢转动,也跟不上它疾驰飞去的速度,直到他们听见箭入靶子的声音。
一副上好弓箭的she程远远不止百八十步,但目标物的大小对于she箭者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毕竟she中一个人和she中一只苍蝇,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是骑she同样jīng湛的顾香生,也不敢保证自己在这样的距离下能够稳稳正中靶心,因为它考验的不仅是手上功夫,还有心理因素,假使在极短的时间内手轻微颤抖,也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
这样的比试,事关两国颜面,魏善若是赢了,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输了,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但魏国身为东道主,占尽地利人和,如果还比不过,那可就显得太……
永康帝同样眯着眼,一瞬不瞬盯着魏善的箭靶,眼看着那支箭矢似乎正中红心,他还未来得及露出笑容,便见旁边不远处的箭靶传来沉闷一声,蒋琮she出去的箭,竟有半截没入红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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