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女子死了丈夫,那更是不得改嫁,寡妇还要立上牌坊,熬到死那就是功德圆满,终身守节了。
至于什么婚前私相授受,婚后不守妇道,还有到处抛头露面不知羞耻的,就该通通浸得猪笼,死后抛尸以儆效尤!
皇上好歹也是学过史书的,先朝公主当政那是皇帝年幼,且公主当政的时期极其昌盛,之后还政与幼弟,幼弟又是公主一手培养,理念一致,三代都是先朝最为鼎盛的时期,反倒是先朝末期,天子无能才会落到他们李家的手里,与约束不约束女子毫无关系。
在他看来,外戚gān政比女子当权还要可怕,人家公主在幼弟成年之后便立刻还政,他这个皇帝呢?外公就站在下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手里的玉玺,恨不得将他赶下龙椅,脱去龙袍,下头那位跪着的姑娘就是个明证,这老东西还有脸说什么女子不知羞耻?
下头这些男人才是恬不知耻!
皇上憋着气可又不能意气用事,就只好道:“孟姑娘也跪了好长时间,若是不能坐着,便站在一旁吧。”
相思知趣,立刻谢恩站了起来,气得那老官儿白胡子直飞,不大的眼睛都快瞪出血来了。
“你为何跪与宫门?”这大殿上是个人都知道为什么,可是皇上还不得不走这个过场。
“原先臣女身子不适,去了家中一处别庄休养,只是昨日回到京都,却发现大伯一家被抓下狱,罪名还是偷偷抚养礼亲王的孙女。臣女从来没见过什么礼亲王的孙女,大伯一家必定是被冤枉的,臣女实在无处申冤,便只好跪与宫门,求皇上做主!”大家都装傻,相思也不会上杆子承认自己才是被诬赖的那个。
只是,今儿到底不是打太极的时候,丞相一派就盼着相思出现,好把罪名做实了,当然不会随着相思装聋作哑。
“你住口!你便是那个反王的余孽,还敢出现在皇宫之内,欺瞒陛下!”旁边立刻有人跳出来嚷道。
相思早已料到,所以不慌不忙的行了一礼道:“臣女到觉着好奇,臣女好好的孟家女,如何又变成了王爷的孙女?臣女自认福气没那么大,做不了皇家的郡主。”
“狡辩!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丞相鼻子一哼,也不管皇上如何反应,他到温怒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以为你过来一跪信口雌huáng,皇上就会信你?在场的大臣们就会信你?小丫头,你也太天真了。”
“臣女出生在燕州,自小长与燕州,直到九岁入京,从来去过京都。臣女虽然与杨王妃长得相似,那是因为杨王妃是臣女外祖母娘家的亲人,相似也并不奇怪,臣女还与外祖母有几分相似,这可不能作为臣女并非孟家女的证据。”相思心有底气,她是谁的女儿她再清楚不过,上辈子她心中苦闷,再加上脾气火爆,相由心生,就算她长得像杨王妃也极少有人看的出来。这辈子她放下一切,与父母都不愿多做计较,更是与大伯一家相处甚好,面相会变到也不奇怪。
“老夫看你年纪不大,兴许也受人蒙蔽……”丞相话题一转,看向皇上道:“既然正主已经出现,皇上,到不如今儿个就将这姑娘的身世查个一清二楚,也省得老有人说老夫针对定安伯府。”
“朕也是这个意思。”皇上憋着气问道:“若是证明孟姑娘是孟家亲生的女子,你怎么说?”
“那老夫必定撤回诉状,放定安伯一府安然归家,然而再亲自登门道歉。”丞相十分没有诚意的说道,似乎早就胸有成竹。
皇上听罢,转过头问相思道:“既然你说你孟家的姑娘,可有证据?”
相思一笑,看向丞相道:“臣女本来就是孟家的姑娘需要什么证据,反倒是丞相大人一直说臣女是亲王孙女,这恐怕才需要证据。”
皇上点点头,冷冷的看向丞相。
丞相一早便准备好了,只等相思出现,哪怕今儿个相思不入大殿,他也会想办法将其抓入宫中,当着皇上的面定下此罪,只有礼亲王与定安伯、永昌侯府被定了罪,那么日后朝中便再没人敢带头与他作对,皇上就算拉着那群毛孩子也成不了大事。
“如此也好。”丞相一甩袖子,对旁边一个文官小声说了几句。
那文官立刻跑到外头与守门的太监嘀嘀咕咕说了好些话,之后太监就跑远了。
朝堂之上此时也没心qíng再议国事,所有人都在猜测丞相如何定下殿上这姑娘的身世。
反倒是相思脑子里一直在回想上辈子听到的那些街头巷尾妇人们的闲话,对于验证亲子,无外乎家里的老奴,接生的产婆,还有时准时不准的滴血验亲。
在燕州的老奴大多年事已高,照顾她一直长大的只有张嬷嬷,可是那是她贴身的嬷嬷,丞相必然不会相信,她也不想让嬷嬷年老受罪,到不如她和缠枝躲在外头,先不要露面。
接生的产婆相思记得之前伯父为了以防万一也是早一步派人去找了,现在此人藏身的地方应该只有陌篱知晓。
至于滴血认亲,礼亲王都死了多少年了,她还能和谁滴血。
正在她心里琢磨的时候,外头进来一个老妇人,穿着打扮都是燕州的样式,年纪比张嬷嬷还要年长,可是看脸相思已经不记得了,毕竟她上辈子到这辈子,已经几十年没回过燕州了。
那老妇人进殿请安,看起来有些畏缩,直到皇上问话,她才哆哆嗦嗦的说道:“民妇是孟二老爷家里的厨娘,当年是跟着太太一起陪嫁去的燕州。”
“你可知道你对面这个姑娘是谁?”丞相问道。
那老妇人抬起头一见相思,头一句话居然是:“杨娘娘?”
相思眉头一皱,就知道这不可能是单单一个厨娘那么简单。
“你认识杨王妃?”丞相又问道。
那老妇人忙低下头摆手道:“民妇就是一厨娘,哪里会认得什么王妃,大人们听错了。”
“我们可没听错!”丞相突然厉声说道:“你虽然是孟家二房的厨娘,可是你同样也是杨家过来的老奴,更重要的是,你曾经在杨家的时候伺候过王妃杨氏!你之所以会跟着关氏陪嫁燕州,就是为了将来接应杨王妃的孙女顺利带入燕州孟家二房,成为如今这位孟三姑娘!”
☆、第一百三十三章
yù加之罪何患无辞,相思看着丞相妆模作样义正言辞的模样,着实觉着好笑,她扫过大殿上的各位,一些与定安伯jiāo好的官员已经不在堂上,还有些往日有所来往,可却摇摆不定的大臣此时恨不得缩在角落。尤其刺眼的是大伯娘的兄长,那位顺康伯,平日里听说他很少上朝,今儿个居然还留在殿中,一脸的慌乱紧张,想也知道他在这里是个什么作用,竟然完全不顾及他的亲妹此时正在大牢之中。
“大人,您可不能诬赖老奴啊,老奴在孟家做了那么多年,就算是从永昌侯府陪嫁过来,也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至于您说的那个什么王妃,老奴真的不知道。”那老仆趴在地上,抖着身子辩解道。
“呵,你以为你如此说了,老夫就没有旁的证据?”丞相给外头一人使了个眼色。
殿外的太监立刻又将另外一人带了进来。
相思一见发现并不认识,来者是个老头,年岁也同样不小,佝偻着身子穿着简朴,走进来的时候两手似乎都不知道如何安放,小心翼翼的跪在了老妇身边。
“此人你可认识?”丞相问那老妇。
老妇瞥了一眼,然而身子一抖缩成一团道:“老奴并不认识。”
“你不认识他,他可认识你!”丞相又对那老头道:“你是她什么人?”
那老头害怕的低头小声道:“她是……她是小老儿的亲姐姐。”
“那么你又是什么人?”
老头憋了半天才道:“小老儿原是礼亲王王府的下人,自从礼亲王与王妃去了之后,小老儿就只能在王府后院里扫扫庭院,靠着朝廷每年拨的饷银过活。”
“不!老奴并不认得此人,大人明鉴,皇上明鉴啊!”还没等那老头说完,这边的老妇人大声呼喊出来。
“姐姐!你又何必如此呢。”那老头缓缓抬起头来,对着老妇人道:“咱们是血脉至亲,我俩如此相像,旁人又怎能看不出来。”
“你!”老妇人也回过头。
两人即便已经年迈,可脸对着脸几乎有八分相似,到真是一对儿姐弟。
“可不就是么!”丞相拍了拍手,笑道:“只有血脉至亲才会长得如此相像。”
相思在袖子里捏紧了拳头,这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姐姐!那老王爷与王妃都跑了多少年了,你何苦还在为他们信守承诺,你瞧瞧你弟弟我……一把年纪都没成家,当年他们跑的时候何尝想过被留下的我!当初他们答应你好好照顾我,你这才帮着他们陪嫁燕州,可是如今我这一副模样,还能是好好照顾么?”那胆小的老头儿似乎是见着亲人了,话锋一转便怒气冲冲的说道,就好像这么多年的积怨一口气通通抛了出来。
老妇人忙去堵他的嘴,哭着骂道:“你这个láng心狗肺的东西,你怎么可以胡乱攀咬,王爷和王妃早就过世了,哪里还会逃跑,更不曾有什么子嗣,你可不能为了钱昧了良心!”
老头儿一挥她的手,扯着自己的衣衫摸着自己的老脸就反驳道:“良心?这就是他们的良心?姐姐你这么多年被扔在燕州那个鬼地方当一辈子厨娘,我呢!一辈子扫院子,吃不饱穿不暖,咱们一家子做了那么多凭什么落得这个下场。”
老妇人捂着嘴大哭,只是摇头。
丞相似乎非常满意,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去看皇帝,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皇上一脸平静无波,就连相思毫无惊惧的表qíng。
“行了!这是大殿之上,又不是你们家的破院,还是都住住口吧!”丞相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事qíng已经很清楚了,当年礼亲王与杨王妃一同死遁,妄图逃脱叛国之罪,之后想是在外漂泊不忍孙女吃苦,便将孙女jiāo予曾经的丫头以孟家二房之女的名头养与孟家。作为jiāo换昔日贴身丫鬟的忠心,便一直欺骗这个丫头,也就是殿上这位老妇人,答应照顾她唯一的幼弟,只可惜物是人非,丫头依旧忠心,可她的幼弟却已经是如今这副模样。”
皇上揪紧了桌上的宣纸,如同看了一场闹剧,一个漏dòng百出的故事,弄了两个不知哪里来的老奴,便勾勒出一场皇室宗亲叛逃隐姓埋名的笑话!
可偏偏这殿上人人都知道是一场闹剧,但那些往日里自诩知识渊博,三代元老的大臣们,还一个个觉着颇有道理的点头,到将一个无辜的少女视于无物,这便是他陈国的世家,陈国的栋梁!
可笑,可悲,可叹!
若是太宗在世,怕是要当场拔剑斩群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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