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势单力薄,明明看出这个粗陋的陷阱,还不得不陪着一同演,就如同台上的戏子。
“大人到是喜欢看话本。”相思露出一抹笑意来,到将全场的男人说的一愣,毕竟所有人都认为不过一个女子,如此定论还有什么话说。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十三岁的姑娘,站在大殿之上看着被硬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毫不退缩的说道:“一个厨娘,一个扫地的老头儿,大人诬陷臣女的成本还真是低廉。别说来个什么滴血认亲,就是礼亲王府什么重要的人物也应该送上来一个,否则,此事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若是两个人就能解决此等亲子案件,那京都大宅院里恐怕就要乱了。”
丞相一听,脸都青了。他未曾意料不过一小小女子到有如此勇气,一般这样的案件最是难判,尤其是时间久远,人证物证也都渐渐消失,所以大多用滴血认亲的方式,或是查出更换婴儿的人证,以及是否出现买卖孩童的字据,更有者能找出这个孩子身上特有的记号……
“大人不必这样看臣女,臣女身上一无胎记二无黑痣,更没有什么可以与皇家有所牵扯的证明。”相思就像一眼看出丞相的心思,淡淡笑道。
“这……这成何体统,这大殿之上,闺阁女子说什么身体!”一旁的老学究们便又开始出言讨伐起来。
相思也不理会,直接问丞相道:“很明显,这两个人……大人说是私下串通,可以臣女看来分明就是诬赖栽赃,哪怕这个妇人看起来事事遮掩,也不过是将王妃送女的故事说的更真罢了。在场这么多的大人,不会比臣女这样一个只会看话本的小女子还不清明吧。”
丞相在朝堂上唯我独尊惯了,尤其是在他心中,皇上的位置也是他送上去的,皇上就是他的外孙,谁还敢说他一句不是。平日里若不是那些讨厌的保皇派,他就是说天上的太阳是方的,这朝堂之上也不敢有人反驳!
到没想到,今儿个本来就是个过场的事qíng,到被一个臭丫头搅合了。
丞相抬起头,分明从皇上的眼里看出了戏谑,想必心里正在等着看自己的热闹。
他一转头,恶狠狠的看向相思道:“既然如此,那便休怪老夫了。”
相思脸上的浅笑僵住,心跳加速。
“皇上,若是这两人仍旧不足以证明大殿之上这位的身世,那么……老夫到是有更好的人证。”丞相拱手气冲冲的说道。
皇上冷眼旁观,回头看了看一直伴随着自己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微微摇摇头。
皇上便道:“那宣吧。”
丞相挺起腰,瞪了相思一眼,冷笑道:“人证还未上来,姑娘不若就承认了吧。”
“臣女不过十三年华,要承认什么?”
无论此事真与假,相思不过就是个被人争论的孩子,按照丞相所说她是礼亲王的孙女,那当年也不是她自己策划的一切,若她不是礼亲王的孙女,眼下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到也是孝心一片,对得起定安伯府了。
丞相上嘴唇微抽,双眸流露出一丝yīn毒。
“带上来吧!省得有人不死心!”
大殿上背着光,之前那位老妇也是进得殿内相思才认了出来。然而此时进来的三人,相思不用他们走近便能看个清楚,应该说,从上辈子到这辈子,这三人化成灰她都能认得。
“臣江淮知府孟英泽携家眷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相思亲眼见着自己的祖母、父亲还有自己的生身之母跪在了大殿之上,可他们前来并非是证明她是他们的孩子,而是来证明她早就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她还小的时候,老身亡夫的侄子找的老身,说是好友之女,需要有个不错的出身,当时老身亡夫的侄子说的十分诚恳,正好老身那可怜的媳妇刚死了女儿,便将她抱了过去。”
相思听自己的亲祖母这般道。
“臣也是没办法,臣当时只是地方小吏,臣的堂兄却是伯爷世子,臣哪里可以反驳,再说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臣与他既然是一家人,此事也就没有多问,可谁知道居然是反王的孙女,臣是真不知qíng啊!”
相思听自己的父亲这般道。
关氏脸色苍白,身若扶柳,好似再多受一些惊吓便能当堂晕倒,她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转过头去看相思,十三岁的大好年纪,美得犹若古刹后山前人留下的壁画上的仙女。
她再看看跪在自己前头,一身官服,意气风发正值事业上升期的丈夫,而后缓慢的低下头道:“臣妇的小女儿……早就死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早就死了……
也对,她确实已经死了,只是睁眼之后发现一切回到原点。
然而仇恨、心酸、委屈这些上辈子似乎已经发泄完的qíng绪,就在看见地上跪着的这个女人时,一下子又时间流转,涌上心头,堵在胸腔里生疼的厉害。
她兴许真的记错了,她从来就不应该是关氏的女儿,不然怎么从小她都没疼过她,更没护过她,只有她从幼小的年纪开始便想要缠着母亲,护着母亲?傻乎乎的以为只要她够qiáng大,便可以换回一片母爱,一个完整的家。
祖母从来都觉着她是个负担,父亲对她可有可无,长姐一心想要夺取她的一切,从不顾及姐妹之qíng。二房是生她之处,却也害她至深。她欠的生恩养恩上辈子都已经还清,难不成这辈子还要被他们拖着不放?
她的身世大伯一家最是清楚,就算她再不是二房的姑娘,他们也必定会疼爱她珍惜她,一如往常。她并没有让自己悲伤难过的理由。
只是,她是可以抛弃一切,可她的身份直接影响到大伯一家,甚至永昌侯府的安危,她又不是地上这三个láng心狗肺的东西,又如何能认下这本就不属于她的身份。
可要她再如此空口白牙的狡辩,她又能狡辩的过地上这三位世人眼中她最应该亲近的长辈么?
真真的可笑,一个连父母都不认的孩子,站在这大殿之上又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世!
“皇上,事qíng到如今应该算真相大白了,是吧。”丞相胜券在握般看向皇上,眼里的得意毫不掩饰。
皇上狠狠瞪着地上三人,孟三娘到底是不是皇家血脉,他最是清楚,可是奈何丞相势大他又不得不避让,原想着丞相没有证据,三娘又是个能说会道懂事的人儿,岂料,定安伯府里自己人先斗上了,到出了这么个东西!
他转头看向孟相思,不由生出一丝同病相怜之感。都是一样的母亲,他的母亲只想他做个傀儡,将所有的权利jiāo予外祖,面前的这个女孩分明就是关氏十月怀胎所出的孩子,但偏偏眼下她的母亲就跪在大殿之上说她已经死了。
他原以为只有皇家的母爱才会如此稀薄。
一扫朝堂,自他登基以来拉拢的老臣入狱的入狱,在家休养的休养,年轻的子弟还轮不到上朝议事,他就像被一群饿láng围捕的羔羊,一种绝望染上心头。
“如何是真相大白?”大殿空旷,原本就磁xing悦耳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让在场原先还有些尴尬的气氛终于活跃起来。
相思一侧身,那个背着光的少年已经走进了大殿,不用回忆前世,她便很清楚的感受到一个男孩变成男人的过程,那便是担当!
“放肆!不过一个秀才,谁允许你上得大殿!”丞相不等皇上说话,便快步上前阻拦道。
陌篱拱手到是极有礼数,可开口却道:“小子自然没有资格上得大殿,只是皇上宣召小子,小子总不能不来吧。”
丞相一转头冷冷的看向皇上。
皇上原本并没有宣陌篱,然而此时此刻也只能依靠陌篱来打破此时的僵局。
“正是,是朕让他调查定安伯一案,想来应该有什么眉目了。”皇上心里根本没有底,只是事到如今也不会有更差的结局。
“调查?有什么可调查的。”丞相一挺宰相肚,高傲的看着陌篱冷嘲道:“不过一个rǔ臭未gān的毛孩子,就学会了查案,等着成了举人授了官位再出来出风头吧。”
陌篱到不生气,他飞快的看了眼相思,以确定自己的心上人还算安好,而后上前几步居然绕过了丞相走到了皇上面前,下跪行礼。
丞相怒气暗生,只觉此人不识抬举,便道:“无论你找出什么证据,这孟三娘都不可能是孟家的孩子,你没瞧见人家的爹娘祖母都上了大殿么?难不成自己的孩子都能不认!”
陌篱轻轻扫过三人,也不理会丞相,反倒语出惊人道:“启禀皇上,小子这一趟去了燕州,到也查探了不少孟家在燕州的下人,之后得到了一些消息,都不敢确认。如今看来,到是小子的能力有限,只是……丞相大人这一出手,到将事qíng全部连成一线,小子大胆猜测,恐怕孟家三娘还真就不是孟家的女儿。”
相思眼睛瞪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场各位更是想要重听一遍,以防自己听错。
皇上皱起眉头,死死盯着陌篱,若是真是这事儿确定了,他还进什么宫,上什么殿!
“只是,小子还不能确认孟三娘是否就是当年礼亲王的骨血,所以无可奈何之下,便亲自去了一趟宝亲王府,找了当年与礼亲王有所jiāo集的宝亲王,宝亲王对此十分重视,便请了宝亲王世子一道与我进了京。”陌篱不慌不忙的说道。
皇上原先还哭丧的脸顿时明媚起来道:“小皇叔进京了?他人在何处?”
陌篱一笑,起身道:“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快宣!快宣!”皇上若不是地点不对,眼泪都要下来了,他之前之所以可以夺回一部分实权,宝亲王世子功不可没,别看宝亲王世子平日里最喜欢游山玩水,可宝亲王世子也不是吃素的,不然当初肃宁侯大公子惹着他的媳妇,他也不可能一句话就让大公子拘在家里。
再见丞相,原先的喜悦已经dàng然无存,比之前刚刚更有些紧张之色。皇上虽然年幼,又有广郡王虎视眈眈,可宝亲王世子就是未来的宝亲王。宝亲王虽然本人没什么大用,可他毕竟是皇上祖父的亲弟弟,是先皇最小的叔叔,可以说在宗室里辈分都算高的。
即便如今有不少不着调没出息的皇室子孙依附了丞相,但只要宝亲王这一支还在,就由不得丞相对皇族指手画脚,尤其宝亲王世子这个人实在叫人看不透。
皮靴踩着玉砖发出沉闷的声响,宝亲王今儿竟然穿着胡人的衣衫走了进来,大臣们纷纷侧目可却不敢多言,就连之前那个连蹦带跳的言官也都缩起了脖子。
丞相转过头对着角落里一个人狠狠的咬咬牙,他都已经派人去盯着永昌侯府与肃宁侯,这个陌篱又是如何出的京都,还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给宝亲王世子送了信。
相思见着宝亲王世子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沈姐姐不知如何了,第二个念头就是奇怪陌篱这几天一直跟着她,又是如何请的到这位飘忽不定的亲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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