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后,陈瑛这把刀,没法继续再用了。
不趁手,总是自作主张。
为人骄狂,不体圣意。妄图在立皇太子一事上指手画脚,超出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陈瑛以为自己是谁?
离了他,就没人能帮朱棣在朝堂上砍人了?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况且,陈瑛为何会急吼吼的跳出来支持长子,永乐帝一清二楚。
无非是担心飞鸟尽良工藏,狡兔死走狗烹,卸磨杀驴。
但陈瑛却料错了一件事,如果他不是这么急着跳出来,朱棣不会急着杀他,他自己乱蹦跶,只能死得更快。
朝班中的文臣,心思更深。
嫡长子,文皇帝。
朱棣冷笑,看向跪在地上的陈瑛,又扫过列在左班中的解缙等人,双眼微眯。
他还没死!
高皇帝至古稀之龄,方才大行。他不过四十有四,仍当壮年,依旧上得了马,拿得起枪,杀得了人!
这些人就如此迫不及待,等不得了?
还是说,这其中也有自己儿子的主意?
就算真立下了皇太子又如何?只要他没死,立了,照样可以废!
朱棣面色yīn沉,这些时日,解缙等人鼓动京城军民耆老上表请立皇太子,他压着不批,就是给朝中提个醒。不想还是有人硬要往死路上走,怎么,真当他做了皇帝就会手软?
永乐元年刚过去多久?是不是法场上的血gān了,让他们忘记了刽子手的刀有多利?
朱棣迟迟不说话,脸上怒意昭然。
没人会傻到以为皇帝的怒火是因沈瑄而起,很明显,跪在地上的陈瑛等人才是起火的源头。
龙有逆鳞。
不小心碰到了,不见血,不会善罢甘休。
良久的沉默之后,朱棣终于开口道:“定远侯有何言,尽管道来。”
“禀陛下,臣参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陈瑛私营家将,窥伺皇子,窥探军机,污蔑朝臣,有犯上作乱之嫌!”
声音铿锵有力,正气十足。话落,尾音犹未绝,仍在殿内回响。
满朝文武都有点傻。
定远侯在奉天殿中说话的时候不多,完全就是沉默寡言的最佳典范。
今日竟然当堂弹劾朝臣,还是弹劾都御使,言官?
武将中出了一个兴宁伯,足够让文臣们头疼了,定远侯也要仿效行之?
文臣参武将,这是常态。
武将参文臣,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是武侯弹劾言官,简直是要逆天!
沈瑄的亲爹是侯爵,gān爹是皇帝,兄弟是皇子,洪武帝是他gān爷爷,成国公是他挚jiāo,信安伯是他好友,皇帝的小舅子被他踢出府门,照样笑呵呵给他说好话,宫中的徐皇后更是视他如亲子!
勋贵,武将,皇亲。
诸多身份集合在一起,一旦沈瑄的战斗力爆发,和他对着gān的百分百就要倒霉。
打嘴仗,找死。
斗殴,死得不能再死。
陈瑛突然后颈发凉,他突然意识到,敢惹上兴宁伯,牵扯出定远侯,意图向朱高煦和朱高燧身上一起泼脏水,绝对是向天借了胆子。
脑袋发热的同时,他偏偏忘记了,胆子再大,刀子砍下来,照样要死。
“臣参都察院左副都御使陈瑛犯上作乱!”
沈瑄话落,孟清和立刻附议。
痛打落水狗,这技能,他熟!
定远侯和兴宁伯先后呼应,一人给了陈瑛一棍子。嫌不过瘾,顺便又踹了两脚,专往脸上踹,不留个脚印绝不算完。
陈瑛弹劾孟清和的几项罪名,直接被扔到一边,不屑于提起。
从根本否定陈瑛的品行,将他彻底打落在地,狠狠盖上一个犯上作乱,乱臣贼子的大戳,谁还会揪着孟清和同沈瑄私授金钱的事情不放?
沈瑄和孟清和站出来了,作为另外两个当事人的朱高煦和朱高燧也没有继续保持沉默的道理。
朱高煦和朱高燧都十分清楚,归根结底,兴宁伯会有这场无妄之灾,定远侯被无辜牵涉其中,起因在于自己。
兄弟俩很是默契,前后脚出列,行礼,给架在陈瑛脚下的火堆狠狠泼了两桶油。
敢做,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让这老匹夫找麻烦!
烧不死你也要扒层皮!
朱高煦当殿再提就藩一事,朱高燧高声附和,当着老爹和群臣,兄弟俩一脸的愧色,不弹劾陈瑛,只是一口咬定,兴宁伯和定远侯无辜受累,都是他们的关系。真要问罪,也该是问他们的罪,同定远侯和兴宁伯无gān。
“父皇,儿臣同兴宁伯确有书信往来,却多为屯田及戍卫边防之事,并无不可对人言之处。”朱高煦道,“儿臣竟不知,如此亦是罪过!儿臣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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