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刘大夫多费心。”
“不敢,此乃老朽分内之责。”
良医提着药箱离开,燕王妃起身退进了侧殿,燕王派人叫来道衍,朱高炽三兄弟正要离开,却被燕王留下。
不说朱高煦和朱高燧,连朱高炽也难掩惊讶。父王和道衍和尚下棋议事,极少允许旁人在侧,留下他三人,莫非?
三人心中各有猜测,或多或少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宦官三保退出殿内,向王府典宝领了腰牌,带上几个信得过的火者和护卫,再次动身前往开平卫。
一行人走得很急,对外言称,王爷病重,想见义兄的独子,便是有人怀疑,也不能公开阻拦。
此时的孟清和尚不知道,他的人生,将随着三保一行的到来彻底发生改变。
靖难这艘大船马上就要起航,船票即将送到他的面前。
第四十一章 燕五府前的群殴
北平府是元朝大都所在,永乐迁都之后,改北平为北京,正式成为明朝都城,也开启了有明一代,自永乐至崇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壮怀篇章。
孟清和站在德胜门前,看着二丈九尺高的城墙,回想从三保口中听到燕王要见他的消息,仍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高阳郡王也好,三保太监也罢,历史上的名人出现在眼前,最多不过激动一阵。
可到永乐大帝这个级别,就不是激动两字可以形容的了。
孟清和坐在马背上,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很疼,看来真不是做梦。
“百户,入城当下马。”
随行的丁小旗上前,低声提醒了一句。
北平府虽不比南京,却是亲王藩邸所在,定有各项规制,必须遵守。
孟清和下马时,宦官三保正将王府腰牌jiāo给守军查验,沈千户和周百户等人也陆续下马,待守军确认之后,跟着三保等人走进了内城。
北平四月,不像塞北一般风雪jiāo加,却也不见丝毫chūn意。
城内的守军皆穿着厚实的袢袄,沿路遇上的农户和商户也是棉衣加身。
三保带着沈瑄一行人快步来到王府广智门前,在丹漆铜钉的门前站定,门前的守军立刻上前询查。
守门的卫军查过腰牌,问明沈瑄孟清和等人的身份,得知沈瑄是王爷指名要见的,不敢耽搁,立刻叫人开门。
一行人正要入府,从西直门方向突然来了一匹快马,马后紧跟着一队身着朱红袢袄的卫军。
马上之人着绯色武官公服,袍织小独科花,腰缠犀带,脚蹬皂靴。身形高壮,下巴方正,浓眉下双眼狭长,看人时好似带着冷光。
此人正是北平都指挥使,谢贵。
待谢贵到了近前,门前守军依制行礼,三保笑着说道,“咱家见过谢指挥,谢指挥可是有公务?”
一边说,一边拿眼扫着谢贵,王府门前,是不是该下马?
谢贵视若未见,居高临下扫过三保和沈瑄等人,视线在孟清和身上停留不过几秒,却好像有刀子在身上刮过一般。
孟十二郎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咬了一下嘴唇。
这位,怕是来意不善。
“马听事这些日子常出城?”
“咱家也是奉王爷命。”三保微微躬着身子,隐去了脸上的笑容,“王爷重亲情,病中还念着故去的前定远侯,遣咱家去了开平卫。咱家没别的本事,好歹能为王爷解忧,也是尽了做奴婢的本分。”
“哦?”谢贵眼睛一眯,连瞳仁也不见,好似只在眉下划开了两条细缝,目光却愈发凌厉,“前定远侯?可是逆贼蓝玉谋反的同谋?”
这句话问得相当不客气。
前定远侯是否真的牵涉进蓝玉谋反,乃至于蓝玉是不是真的谋反,众人心中都有数。
可案子是洪武帝下令审的,罪名也是洪武帝定的,发沈良充军戍边是洪武帝亲自下的旨意,明知谢贵这是当面骂人,戳人的心,沈瑄仍无法争辩。
说前定远侯没谋反?是错判?
谢贵立刻能着人将沈瑄拿下,打死不论。
若是他不出声,任由沈良被谢贵如此轻蔑,于他的名声有碍不说,恐怕还会牵扯到燕王。毕竟是燕王念着义兄,而这个义兄,被他老爹定为了反贼的同伙。
这就是一个局,谢贵做了一把小人,却小人得极为狡猾。
沈瑄垂下眼眸,面上愈发冰冷,双拳紧握,手背上bào起了青筋。
三保的脸色沉了下来,但他同样不能出声。
孟清和狠狠的磨着后槽牙,丁小旗在身后拉住了他的衣袖。
意思很明白,不能冲动,更不能出声。
同余瑱据理力争,宋忠仍是差点把他打死。在二品的都指挥使面前,一个小小的百户,不过是能轻易碾死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