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声“慢着”,就是她说的。
“夏督主,请不要带走这个吃里扒外的卖国贼!”沈咏洁指着站在夏凡身边的张氏,缓缓说道。
“你说什么?”夏凡陡然变色,越发将张氏护在身后,“她怎么会是卖国贼?”
“她怎么不是?”沈咏洁冷笑一声,举起手掌拍了拍。
两个婆子抬着一个雕花箱笼走了过来,放到当地。
沈咏洁走过去,弯腰打开箱笼,对沈友行和谢东篱道:“沈大丞相、谢副相,你们请看。今日我沈咏洁大义灭亲,状告张兰莺窃取东元国机密,送给北齐国!——她吃里扒外,通敌叛国,其罪当诛!”
“胡说!她不过是你夫婿的小妾,你是妒妇!容不下她,才罗织罪名,用堂而皇之的手段铲除异己!”夏凡反唇相讥,指着张氏跟沈咏洁辩驳,“看看她身上,还有你命人用鞭子抽打她的伤痕!”
沈咏洁呵呵一笑,莞尔道:“夏督主,先不说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就算我是容不下她,她也是我家的小妾,你这是做什么?要带她私奔不成?——私奔可是要浸猪笼的!”
张氏在夏凡背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咏洁,完全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的心机……
bī到这份上,已经让她是走投无路了。
如果她承认自己是司徒家的小妾,那这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和夏凡牵手,并且要跟他走,那真是要被浸猪笼了!
这是bī她跟司徒家撇清关系吧?!
如果她不承认呢?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张氏便冷笑一声,道:“我是你们司徒家的小妾?——你是有我的卖身契,还是有二房奶奶的婚书?沈咏洁,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东元国人!你不能用东元国的律法惩处我!”
沈咏洁点点头,“你不承认是小妾,那就对了。——我家没有你这样通敌叛国,会连累我们家株连九族之人!”
自从沈咏洁回归,张氏的名字就从司徒家的族谱上去掉了。
因为她没有生儿子,所以也没有以小妾的身份上族谱。
这几个月来,她其实已经跟司徒家毫无关系,根本就算不上正经的二房,就连司徒家的仆从下人都算不上!
张氏想明白这一点,突然气得浑身发抖。
沈咏洁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被人睡了白睡、毫无名份的娼jì!
“就算你不是东元国人,你在东元国窃取国之机密,照样是死罪。——谁说不是东元国人,就不能用东元国律法惩处?”谢东篱冷笑,“你在我国犯案,我就拿得你!——来人!拿下!”
谢东篱一挥手,数十个官兵一拥而上,要将张氏绑了起来。
夏凡大喝一声:“住手!”
他看了看张氏,咬了咬牙,心一横,道:“她是我的人!是我北齐锦衣卫的人!——你们要抓她,问问我北齐禁军同不同意!”
夏凡承认张氏是北齐锦衣卫的人,那就是北齐的间者,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可以商议的。
但是他想承认,有人不想。
“呵呵呵呵,她是北齐人,那我是哪里人?”这时候,从沈咏洁后面的大轿里,又走下来一个穿着杏huáng色宫装的贵妇女子,正是皇后齐雪筠。
她扶着宫女的手,仪态万方地走到夏凡和张氏面前,细细看着他俩,转身对沈咏洁道:“沈夫人,本宫可以告诉你,这个女子,根本不是北齐人。——她是你们东元国人,我们北齐的军士xing命宝贵,不会为了这种人枉送xing命。”
皇后齐雪筠,正是沈咏洁特意请来的……
第227章 报应
沈咏洁摊了摊手,道:“皇后娘娘明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哪里人。不过……”她指了指地上的雕花箱笼,“这个箱笼里有她全部身份证明。——谢大人,这就要靠您和刑部、大理寺来判定她到底是哪里人了。”
张氏和夏凡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一惊。
真没有想到。
当初他们为了将身份造的bī真,打通金陵城那边的官员,给张氏造了全套的身份文件,没想到如今作茧自缚,成了张氏不是北齐人的铁证了!
夏凡目光不善地盯着皇后齐雪筠,面色一分分淡了下去。
齐雪筠回过头,一点都不忌惮,反而微扬了下颌,毫不畏惧地道:“夏督主,你不能公私不分,为了救你姘头的xing命,就用我们北齐锦衣卫当幌子。——你同意,你问过我皇兄同意吗?”
夏凡不能当着东元人的面,对齐雪筠无礼,只好垂了头,慢慢放开张氏的手。
张氏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大人!”她的手伸了过去。
如果她北齐间者的身份不能承认,她就是东元人,那就是妥妥的通敌叛国了……
不管哪个国家,叛国者都没有好下场。
夏凡面无表qíng,往刘斐那边走了几步,也不回头,只叹息道:“我尽力了。”
这是又否认了张氏是北齐锦衣卫的人,从侧面承认皇后齐雪筠的话是对的,证明他刚才这么说,真的是为了私qíng……
但是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张氏其实是司徒健仁的填房。
如果不是沈咏洁又活着回来了,她就是正室妻子……
这样的人,居然跟北齐督主有私qíng?
东元国第一皇商头上的帽子真是绿油油的。
沈大丞相脸上的神qíng不比夏凡好看。
他yīn沉着脸望着张氏,心里一阵阵后怕。
他们这么多人,查了那么久,居然都没有查出张氏的真正身份?!
当初司徒健仁一力要娶张氏这个穷寡妇做填房,他们这些人开始是不允许的。但是架不住司徒健仁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娶张氏就恨不得不活了,再加上他们查了很久,也没有查到破绽。终于相信张氏就是一个生得无比美貌的穷寡妇而已。
自古陋室出明娟。
这样美貌的女子出生寒门,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样想着,沈大丞相又赞赏地看了自己的女儿沈咏洁一眼。
若不是她十年后病愈归来,他们恐怕到最后才会发现,自己自以为的底牌。早就在敌人掌握之中了……
沈咏洁也在感慨,不过她是在感谢自己的女儿司徒盈袖。
若不是司徒盈袖将张氏的种种可疑之处告诉她,并且告诉她张氏居然有功夫这种不符合她原来身份的技能,沈咏洁也不会将这盘死棋走活了。
收拾张氏,沈咏洁相信,若是自己不回来,司徒盈袖自己也会做,但是沈咏洁还是觉得,张氏毕竟在名份是是盈袖的继母,与其盈袖出手。以后被人诟病一辈子,还不如自己出手。
最多被别人说成妒妇,总比盈袖一辈子被人说“不孝”、“忤逆”要好。
很多事qíng,就算别人畏惧你位高权重,不会在你面前说,但是别人心里真正怎么想,你防得住吗?
万一有一天,他们变得无权无势,到时候这些事qíng都会被翻出来做文章……
“不管张氏是哪国人,在我东元国的国土上犯法。就要接受东元国律法的惩处。当然,若她是北齐锦衣卫的间者,我们倒是可以拿来商谈商谈。——夏督主,您认为呢?”谢东篱面色沉静地问着夏凡。又意味深长地道:“两国jiāo兵,尚且不斩来使。张氏是为了北齐身陷囹圄,你们北齐想救她出去也行,拿你们北齐最南面跟东元国接壤的慈阳州来换就行。”
北齐的慈阳州跟东元国的兴州接壤,是两国的最前线,都在那里布了重兵防守。
夏凡听了。冷冷哼了一声,道:“国土大事,怎么能为了一个妇人就丧权rǔ国?——谢副相,若是我抓了你的夫人,让你用东元国的兴州来换,你肯不肯?”
“无缘无故,你抓我夫人做什么?我还没成亲呢。再说,就算成亲了,我夫人又不去北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更不会做间者,怎么会得罪贵国?如果你还是要抓我夫人,那就是故意要跟我过不去?——这种羞rǔ,是男人都不能忍。”谢东篱的话像刀子一样戳了夏凡的心窝子,他指着夏凡,淡定而决然地道:“我可以说,你敢抓,我就敢把你北齐掀翻了!大家都别想过!”
夏凡胸口大恸,qíng绪激动,气血翻涌,居然哇地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为了他的“大业”,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留在东元国司徒健仁身边十年!
到了现在,他居然也不能承认她的身份,甚至眼睁睁要看着她被东元国折磨致死……
谢东篱说的话,是他这一辈子不能承受之痛!
沈咏洁赞赏地看了谢东篱一眼。
这刀实在cha得太准了,沈咏洁忍不住跟着补刀:“啧啧,夏督主,你为了北齐,连自己的夫人都能舍去,实在是蛮拼的。你这样拼命,北齐皇帝好像还要治你的罪,是吧?不如这样,你留在我们东元国,我爹可以向陛下请命,不仅保你一世荣华,还重新把张氏明媒正娶嫁给你,你愿意吗?”
夏凡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往后仰天倒了下去,晕倒在刘斐脚边。
刘斐心头震惊不已,忙将夏凡扶了起来,冷着脸对谢东篱和沈咏洁道:“两位慎言!我北齐督主,是不会被你们东元国利诱的!”说着,扶着晕迷的夏凡回迎宾馆,一边大声道:“整装!马上出发!回北齐!”
谢东篱在他身后扬声道:“刘大人,回去跟你们皇帝说,我们不追究你们这些北齐间者在东元国造的孽,同样,我们北面兴州的五百里,是不会割让的。”
刘斐的脚步顿了顿。没有说话,头也不回地半扶半抱着夏凡回去了。
谢东篱转身吩咐道:“张氏通敌叛国,罪不可赦,关入白塔大狱。择日审案!”
皇后齐雪筠没有再说话,但是她的脸色越来越yīn沉,目光越来越晦涩,她盯着夏凡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到面如土色。已经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的张氏面上。
“回宫。”齐雪筠哼了一声,毅然转身,往自己的轿子里行去。
等她上了轿,沈咏洁才回到自己的轿子里。
只见司徒盈袖端端正正地坐在轿子里,脸上居然一点血色都没有,如同冬日的白雪,看得沈咏洁心疼起来。
“怎么了?吓到了?”沈咏洁拍拍她的手,“娘是为你好。这些事qíng,你一定要面对。不能逃避。再说,对于张氏的异样,没有你,我们怎么也不可能发现。或者等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司徒盈袖朝沈咏洁笑了笑,摇头道:“我不怕。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很是感慨而已。”
刚才谢东篱的话,字字句句都听在她心里。
特别是谢东篱说,要将张氏关入白塔大狱的时候,司徒盈袖心里只浮出两个字:报应!
52书库推荐浏览: 寒武记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