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死心塌地,可真的不像他……
谢东篱轻轻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之qíng。
可是他又觉得幸好盈袖并不十分明白他的心意。不然真的要更加肆无忌惮了……
“听陛下说,西城坊区的元王府已经建好了。你们什么时候搬家?”谢东篱转了话题,不想去剖析自己的心qíng。
盈袖坐了下来,用手撑着下颌,皱着眉头道:“其实我真的不想搬。我喜欢这里。”
特别是至贵堂后院那个海湾,如果去了西城坊区,她就不能自由自在地跟师父学本事了……
“呵呵。这里有什么好的?不过就算搬走了,你有空也能回来小住嘛。”谢东篱言不由衷说道。
他其实恨不得盈袖远远地离开这里。这样他们就能从新开始了。
盈袖看了他一眼,像是明白了他的心意,“你不喜欢这里?”
“也没有不喜欢。只是你已经及笄了,再过六个月就要嫁给我了,应该开始新的生活。”谢东篱意有所指说道。
盈袖微微一笑,这一次没有跟他争执。
原来心里有了他,很多话听起来就不一样了。
若是以前,她会腹诽他gān涉太多,摆布她的生活。
如今,她却觉得他是真正关爱她,凡事为她着想。
她留恋这里,最大的原因当然是为了师父。
可是师父却是那样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
今天是她及笄礼,昨晚她几乎一夜没睡,想知道师父会不会来看她。
结果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师父都没有来。
后来她按捺不住,第一次主动跑到师父住的那个小山上去寻他。
但是在那里,屋门紧闭,柴扉俨然。她翻过篱笆,进去只看见里面的灰都积了厚厚一层。
明显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她在师父的住处默默站了半晌,叹息一声,下了山,回到自己房里,开始准备今日的及笄礼。
没想到她没有等来师父,却等来了谢东篱给她cha钗。
“我明白,不过人非糙木,孰能无qíng?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完全不留恋是不可能的。可是既然新的元王府建好了,肯定也是要搬家的。这里就留着小住吧。”盈袖从善如流,接受了谢东篱的提议。
两人在屋里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都是jī毛蒜皮的小事,但是两个人居然不厌其烦地说了半天,还都觉得意犹未尽。
谢东篱心满意足从盈袖家离开坐到自己大车上的时候,才回过神,很惊讶今天自己怎么那么无聊,连盈袖闺房的新门帘应该用什么花色他都跟她说了半天,简直是吃饱撑的!
……
这边元宏帝带着元健仁在西城坊区新建的元王府里巡视,一边道:“这王府是亲王制式,你择日就带着家人搬过来吧。你东城坊区的宅子虽然不错,但总不是亲王府邸,住着别别扭扭的。你是东元国唯一的亲王殿下,要持重庄敬,也得像个样子。不能再如同以前还是皇商的时候,想一出是一出了。”
元健仁笑眯了眼,连连点头道:“谨遵父皇教诲!儿臣马上就找人择一良日搬家。”
元宏帝点点头,又看了看他,才带着侍从安步当车。往皇宫行去。
一路上,他听见很多人在议论齐王府的事。
“齐王府的两个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齐王妃刚刚没了,如今连齐王妃的娘家都死光了,还有谁真心为这两个孩子着想啊?”
东元国俗语,见舅如见娘,外家就是没娘的孩子的依靠。
“是啊,先太子就是个可怜人。得了重病。没两天就过世了,留下一对遗腹子。如今皇帝陛下不知从哪里又冒了个亲生儿子出来,这隔了一层的孙子当然就靠后了。”
“我还听说。皇帝陛下想派佳郡王去南郑国做质子。我看啊,最可怜就是佳郡王了,本来是独一无二的皇太孙,却生生被拉下马。如今只是郡王,比亲王都低了一级。”
“就是。我还听说啊,那元亲王一家人,其实根本不是元后嫡子,而是……陛下在宫外的遗珠……放在咱们老百姓身上。那是外室子夺了嫡子的位置,妥妥地宠妾灭妻!”
“嘘!哪有这样说陛下的?!——还宠妾灭妻!我看你是不要脑袋了!”
跟着元宏帝的侍从脸上紫涨,拔了腰刀就想冲上去。将那些讲闲话的人抓起来。
元宏帝一个眼神就让他们退下了。
这些人不过是说说闲话。
如果他真的要大动gān戈,将这些人抓起来。可就坐实了那些闲话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他做了四五十年皇帝,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回到皇宫,沈大丞相也对他说:“陛下,这两天京城里屡有传言,说元王府太狠了,一上来就摆出要夺位的架势,齐王府的两个孩子孤苦伶仃,大家都很同qíng他们。”
元宏帝叹了口气,点头道:“朕也知道,是不能太过份了。”
本来他盘算得不错,是要送元应佳去南郑国做质子,这样可以打消皇后那一派的野心。
谁知道那边根本不肯放弃,摆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他不得不收敛一些。
而且北齐国还没有出面呢。
如果北齐国真的cha手,他就会更加被动。
想到这里,元宏帝觉得自己又老了许多,背也佝偻了许多,他皱着眉头道:“就换别人吧。”
沈大丞相也只好点头,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却没有阻止。
元宏帝和沈大丞相的这番谈话,很快传到沈咏洁的耳朵里。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对元宏帝和沈大丞相的盘算心知肚明。
不过她是不会再对他们“鞠躬尽瘁”的。
盈袖及笄礼过了没几天,齐王府给齐王妃出殡的日子就快到了。
元应佳和元应蓝专程给元王府送了帖子,请他们出席。
按规矩,沈咏洁跟齐王妃是妯娌,应该要去参加她的葬礼。
可是沈咏洁实在不想再跟这些人掺和在一起了。
她把盈袖叫了过来,对她歉意地道:“袖袖,娘对不住你,要食言了。”
“怎么了?娘?”盈袖吓了一跳,忙坐到沈咏洁身边,仔细审视沈咏洁的面容,想从她的神qíng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沈咏洁没有让她猜来猜去,径直道:“娘以前说,要等你出嫁再了跟你爹合离,但是娘等不及了。如果不早些合离,娘担心连你弟弟都保不住了……”
盈袖更加吃惊,忙道:“娘,您不用管我,只要对您好,对弟弟好,您想怎样做都行!”不过再一想,她这样说,不是在怂恿娘和爹合离吗?顿时红了脸,手足无措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咏洁笑着抚了抚她柔软的面颊,“娘知道,娘明白。只要袖袖明白娘的心意就好。”顿了顿,轻声叮嘱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担心。娘不会不要你和小磊的。”
盈袖握了握拳,“娘,您有要帮忙的,尽管说!”
自从沈咏洁跟她说了她这十年“生病”的真相,盈袖就知道爹不配跟娘这样的人在一起。
沈咏洁笑了笑,“你静静看戏就可以了。”
第293章 冲突
“王爷回来没有?”沈咏洁说完就扬声问外面的下人。
“回王妃的话,二门上还没有传话进来。”门外的婆子恭恭敬敬答道。
沈咏洁点点头,起身离开至贵堂,去元健仁的住处看了看。
兰儿从里屋出来,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沈咏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扬了下颌道:“我们就快搬家了,你是走是留,就看你自己的了。”
兰儿不动声色点点头,“不用王妃cao心,我省得。”
两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以至于忠于元健仁的小厮婆子都以为元王妃沈咏洁是终于忍不住,要拿捏兰儿这个“狐媚子”了。
兰儿这半年来在王爷身边几乎是独宠,大家都以为她至少会做个侧妃的,但是王妃一直不发话,王爷也不啃声,大家还在纳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元健仁从西城坊区的新建元王府回到家里,还是非常兴奋,他在自己房里走来走去,想着马上就要搬到真正的亲王府,成为这东元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全身就跟打了摆子一样激动得停不下来。
兰儿给他端了夜宵进来,淡淡地道:“王爷,您要用点儿夜宵吗?”
元健仁一看见冰美人一样的兰儿,就更加激动了。
他走过来,抓住兰儿的手,低声道:“兰儿,你答应过我,等我腿伤好了,就要让我如愿……”一边说,一边将她往chuáng上拉。
没想到兰儿脸色一变,啪地一声将手里的托盘扔到地上,瓷片飞散。菜饭洒了一地。
兰儿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对准自己的手腕,凛然说道:“王爷,兰儿当日发过毒誓,今生不过给人做小。一旦违誓,立时死于非命!”
元健仁眼看兰儿如冰一样白皙剔透的手腕上马上出现一条红痕,吓得魂飞魄散。忙道:“兰儿你别急!我不过是说说。你快把那碎瓷片放下!”
兰儿往后退了一步,依然拿着碎瓷片对准自己的手腕,眼圈都红了。声音哽咽着说道:“我心慕王爷,但并非想攀龙附凤之人。王爷若是真的有心,兰儿可以终身不嫁,陪在王爷身边做自食其力的丫鬟!”
这是宁愿做粗活。也不愿陪元健仁上chuáng的意思。
元健仁心里一抖,看着兰儿决绝的样子。他就想起了张兰莺。
那时候,她也是宁死不从,除非他能明媒正娶……
元健仁的眼神黯了下来,他挥了挥手。疲惫地道:“你先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兰儿含着泪,屈膝行了礼。下去了。
不过她一离开房门,眼里的泪就下去了。又恢复了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兰莺还是陪伴了元健仁最久的缘故,元健仁这几天居然都qíng绪低落,还去张兰莺死去的地方吊唁了一回。
到了齐王妃鲁玥儿出殡的那一天,元健仁和沈咏洁、盈袖都去了,小磊没有去,被沈家接到沈府,听沈大丞相讲书去了。
元应佳和元应蓝见元健仁他们来了,忙过来行礼,都是红肿着眼圈,低声道:“大伯父、大伯母,盈袖。”
沈咏洁和盈袖都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示,只是点了点头而已。
元健仁就不一样,对着元应佳和元应蓝问长问短,一幅长辈亲戚的模样,引得很多人侧目。
齐王府里挂了白,数十个chuī鼓手在前院搭的凉棚里chuīchuī打打,灵堂里香烟弥漫,上百个和尚、尼姑和道士各自为政,念经的念经,做法的做法,弄得乌烟瘴气。
沈咏洁只待了一会儿就受不了里面的气味,想拉着盈袖出来透透气。
不料齐王府的知客先生满头大汗地挤过来对元应佳和元应蓝道:“齐王妃灵前需要一个哭灵的亲眷,最好是同辈的女子。yīn阳先生说了,需要yīn年yīn日出生的同辈女子做出殡导引是最合适的,可以让齐王妃早登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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