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一窒。
终于要面对谢家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了。
这一次的事,她不知道能不能瞒过谢家人。
也不知道谢家大嫂陆瑞兰对这一次的事,知道多少。
盈袖心里着急,叫住谢东篱:“哎!你先别走啊!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谢东篱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淡淡地道:“明天再说。很晚了,先睡吧。”说着,还是大步走了出去。
盈袖跺了跺脚,却无计可施,也不敢追上去跟他拉拉扯扯,只好回到chuáng上,倒头睡了。
这一夜,她睡得真是香甜,一个梦都没有。
醒来的时候还在疑惑,她就跟刚刚闭上眼睛,马上就天亮了一样。
盈袖拥着被子坐起来,在chuáng上发呆。
谢东篱在门口咳嗽一声,敲了敲门。
“进来吧。”盈袖撂开chuáng帘,扬声说道。
谢东篱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荔色天马皮箭袖袍子,腰系白玉腰带,足踏青缎粉底朝靴,衬得他越发玉树临风,沉稳练达。
盈袖的嘴角qíng不自禁弯成愉悦的弧度,“外面很冷吗?你已经穿皮了?”
“这是你的衣裳,等下换上。城外不比城里,如今已经冷起来了。”谢东篱将一沓衣衫放到她的chuáng边,淡然说道,“洗漱之后换上,出来吃早饭。大哥大嫂他们听说已经动身过来了。”
盈袖一件件拿过来细看,见是一件粉紫地绉云缎压桃红边上衫,配着桃红地棉绫裙,还有一件银白地滚玫红边藻叶纹狐毛出锋小袄和海棠红羽纱面白狐狸里大氅,配色既艳又雅,而且轻柔保暖。
这不是她陪嫁的衣裳,应该是谢东篱专门给她准备的。
“夫君费心了。”盈袖的眼眸笑成两弯月牙,“等我穿上给你看看。”
谢东篱伸手想摸摸她的头,但是手伸到一半,发现自己没有戴那种特制手套,还是缩了回来,“快起来吧。”他转身离去。
盈袖马上起身,先去浴房洗漱一番,出来才换上谢东篱拿来的衣裳。
那一套衣裳穿在她身上,果然更增颜色,跟她十分相合。
只可惜这房里没有那种大穿衣镜,她不能好好看看自己全身是什么样子。
她在屋里没有披大氅,只穿着里面的狐毛出锋小袄和棉棱裙出来,和谢东篱一起吃早饭。
庄子上的早饭都是乡野风味。
一碟腊野jī腿片成的薄片,蘸白油吃。一碗金huáng色的炒jī蛋,一碟熏腊肠,一碟胭脂鹅脯,还有两小砂锅粥,一锅是甜的银耳枸杞糯米粥,一锅是咸的皮蛋瘦ròu粥。
盈袖只两种粥各吃了一碗,就放下了。
“五夫人,外面庄子上有人找,说是五夫人答应等病好了就给他们送信的。”一个小厮进来回道。
盈袖知道这是那幕后之人来要解药了,心里有些着急,起身披了大氅,对谢东篱道:“五爷,我能不能去看看?”
第342章 出阁大礼
谢东篱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片胭脂鹅脯吃了,问那传话的人:“什么人找夫人?我认得吗?”
那传话的人忙道:“是大夫人那院儿的粗使婆子陆婆子,小的曾经见过一次。”
“是大嫂院里的?”谢东篱放了心,从一旁丫鬟捧着的托盘上拿巾子擦了擦手,“你去吧,看看是不是家里有事。”
盈袖也很诧异。
她还以为是元应佳和元应蓝那边的人来找她要解药的,难道她想错了?
而谢家大嫂陆瑞兰在盈袖心里跟她娘亲沈咏洁差不多一样有本事,她正发怵呢。
盈袖望了谢东篱一眼:“那我去了?”
“去吧,问问那人大嫂他们什么时候过来。”谢东篱起身去里屋收拾东西,“叫阿顺去外书房等我。”
他比盈袖只早回来一天,很多东西都来不及收拾,而且还有话要跟他的小厮阿顺,还有暗卫对好,免得等下在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面前露出破绽。
盈袖跟着传话的婆子来到内院见客的花厅里坐下。
这花厅建在内院和外院jiāo接的地方,有一条专门的封闭式回廊从二门上直接通过来。
因是冬日里,花厅的门窗紧闭,不过窗子都是透明的琉璃,挂着轻薄的白纱,能够看见花厅周围开着的数本jú花,有垂丝盘蕊的瑞龙jú,也有雪白圣洁的莲jú,更有国色天香的重紫jú,五颜六色围在别致的花厅周围。
盈袖一个人坐在花厅里,忍不住四下看了看周围的景色,捧着一盏热茶暖手。
花厅的门敲了两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奴婢陆文家的,见过五夫人。”
盈袖很是不习惯“五夫人”这样庄重的称呼,如她这般年纪的女子嫁人,在一般人家,还是少奶奶级别的,但是谢东篱的辈份高,她一嫁就升到夫人级别了。不是不惆怅的……
“进来吧。”盈袖淡淡地道。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大嫂陆瑞兰要提前派这婆子说什么话。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头戴铜钗的婆子低着头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大门。
她一进来,就带进来一阵寒风,盈袖打了个寒战,同时发现自己左手腕上戴的玉镯开始一点点发热。
盈袖一顿。抬眸飞快地睃了那婆子一眼。
糟了,这婆子也是中了蛊的。
果然还是那幕后之人派来的……
盈袖想到那幕后之人居然连谢家大嫂身边的粗使婆子都种了蛊。心里真是膈应得很。
哼,我连南郑国假大巫都扳倒了,不信你这个“大巫”背井离乡,有多能耐!
盈袖打起jīng神。上下打量了那婆子一番,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笑着道:“请问怎么称呼?”
“不敢当。”那婆子声音嘶哑地道,“奴婢只是大夫人的粗使婆子。如今在谢家只管洒扫,别的一概不管。五夫人是主子,不必对奴婢这样客气。”
“呵呵,话不能这么说。”盈袖放下手中茶盏,右手握着左手腕的玉镯轻轻转动,“你是大嫂身边的人,我怎么能不尊敬呢?哪怕是大嫂房里的猫儿狗儿,都比我们要体面,不是吗?”
严格来说,谢东篱是谢家大嫂、二嫂带大的,长嫂如母,盈袖这样说,正是守礼的表现,不算太过。
那婆子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嘎嘎笑了两声,慢慢抬起了头。
盈袖感觉到左手腕的玉镯也渐渐变得更热了,她不动声色看着那婆子,目光一片澄然。
“……元大小姐,别来无恙啊?”那幕后之人粗噶沙哑的声音终于表露了出来。
盈袖再次听见这个声音,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惧怕和恐慌,当然,也是因为她娘亲和弟弟都已救回,如今是她掐着对方的七寸,不是对方用她最在乎人的xing命威胁她。
qíng况逆转,她的心qíng当然也不一样了。
“托福,还好。”盈袖好笑地偏了偏头,“我想问问你,南郑国的大巫已经遭了天谴,请问你何时遭天谴?”
噗——
“你住嘴!”那cao纵这婆子的幕后之人坐在一个铜盆前,透过铜盆的清水看着盈袖的一举一动,猝不及防间听见盈袖这番话,戳中她心底最大的恐惧。
那人愤怒尖叫,同时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她知道她的身子已经千疮百孔,因为在南郑国以外的地方用蛊,她必然要遭受反噬,为此她绞尽脑汁,几次将反噬转嫁出去,才逃过一死。
第一次,她暗中给慕容长青种蛊,结果被银色光剑破除之后反噬。为了逃命,她将反噬转嫁到庆喜班身上,庆喜班满门五十多人突然身死,就是反噬的作用。
第二次,她施魂术让鲁玥儿疯癫,提前把反噬转嫁到鲁家人头上,造成鲁家人全部身亡。
第三次,她借机给元健仁下蛊,同时把反噬转嫁到南城区的一个流làng儿身上,结果造成瘟疫在京城出现,死的人更多。
转嫁了三次之后,她以为找到了破除反噬的法子,只要能找到替罪羊,她就可以在南郑国以外的地方施行蛊术和魂术,谁知道yīn沟里翻船。
又或是事不过三,天要灭她。
当她给太医院的医女下蛊,将沈咏洁和小磊劫走后,她发现她气虚体弱,已经没有办法再转嫁反噬了……
幸好她有蛊王。借着蛊王的效力,她苟延残喘,只等着盈袖回来,先拿到解药救人,然后她回到南郑国的白塔之上居住,这反噬自然不药而医。
没想到南郑国的白塔居然被天雷所灭!
那是她转世轮回待了五百年的地方,以前她视那白塔为囚禁她的牢笼,恨死了那个地方,曾经庆幸逃了出来,再也不用被那白塔困住了。
可是她在东元国开始大展拳脚的时候才知道。就算是牢笼,那白塔也是庇护她的地方!
白塔已灭,她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被盈袖说到生平憾事,这幕后之人大口大口吐着血,将一铜盆清水都染红了,最后竟然将沉睡的蛊王都吐了出来……
她吓了一跳,急忙将那蛊王捞起。又赶紧吞了下去。
没有蛊王。她要再灌顶转世都不行。
所以哪怕这躯壳可丢,蛊王是万万不能没有的。
那幕后之人深吸一口气,又喝了口水漱漱口。才慢慢平静下来。
盈袖好半天没有听见那婆子再说话,很是惊讶地站起身,绕着那婆子走了一圈,试探地叫了一声:“……大巫?”
那幕后之人浑身一震。继而桀桀怪笑,“……你都知道了?可见没有白去南郑国。怎样?哪里的风光不错吧?我代上天牧民,在南郑国守了五百年,终于等到了我要等的人……哈哈哈哈……”
盈袖撇了撇嘴,啐了她一口。“你别装神弄鬼了。南郑国的大巫多行不义已自毙,你跟那假大巫比也差不离。做的事,害的人。也够被老天灭掉好几次了。我就不耽误你升天了,快去给自己准备后事。我有空自会给你上一炷香,祝你一路好走不送。”说着,转身就要往花厅外走。
那幕后之人听见盈袖的话,差一点气得背过气去。
她目呲yù裂,脖颈上的血管高高隆起,看上去十分可怖。
“你给我站住!你就这么走了?你答应的解药呢?!”那婆子抬起头,森然看着盈袖说道。
盈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婆子莞尔一笑:“解药?什么解药?我不是给你了吗?”
“你想食言?!”那幕后之人真的怒了。
从来只有她把别人耍得团团转,出尔反尔食言而肥这种事一向是她的专利和特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施到自家身上?!
“食言?我有吗?”盈袖好笑,“你掳走我的娘亲和弟弟,我给你的元应佳和元应蓝下毒。你告诉我他们的下落,我给你解药,我不是两清了吗?什么时候轮到你说我食言了?”
确实,盈袖已经将娘亲沈咏洁和弟弟小磊接了回来,对方应该已经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威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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