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我这人最讲道理,向来帮理不帮亲,最是公正严谨。”谢东篱摆出大义凛然的姿势,一本正经说道。
盈袖眨了眨眼,道:“那以为我要是做了什么过头的事,你可得好好提醒我。”她不想给人仗势欺人的印象。
谢东篱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暗道:提醒?才怪……
正月十五过后,太医就对元宏帝禀告,说谢东篱的伤势需要静养,山间安静,气候清新,适合养病。
谢东篱也上了奏章,说要去别庄静养。以后他的副相一职,就由他的堂弟谢东兴代行。
谢东兴只是举人出身,还没有中进士,打算后年chūn闱下场再考一次。争取能中进士,就能正儿八经做官了。
如今他当然只是代行谢东篱的职责。
元宏帝准了,还特意赏赐了很多药材和金银给谢府,让谢东篱好好静养,尽快恢复。为国效力。
正月十六那天早上,谢东兴就带着妻子王氏来到谢东篱的家里探望他。
谢东篱有气无力地靠坐在暖阁的罗汉chuáng上,腿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满脸红疹,胸口依然缠着绷带,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
没有寒暄几句,盈袖就命人端了药过来,服侍谢东篱吃药。
谢东兴忙带着王氏出到外面的堂屋里候着。
盈袖跟着出来,对他们歉意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五爷伤得厉害。劳烦六爷帮手了。”
“没关系!没关系!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呢!”谢东兴忙恭恭敬敬说道,又说:“内子的娘家也认得几位国手名医,要不要我帮五哥举荐一二?”
盈袖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他吃太医开的方子,虽然好得慢一些,但是心里踏实。再说五爷的公事有六爷帮忙,我们也不急。”
谢东兴忙道:“五嫂尽说客气话。”又问:“听说你们要去城外的别庄上养伤?以后初一十五,我都会去山上拜访,向五哥请教公事。”
盈袖坐了下来。命丫鬟上茶,笑着看了谢东兴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只初一十五来别庄,你应付得了吗?”
谢东兴本来是代行谢东篱的副相之职。那就是说,他只是个传声筒,是没有处理事务的权力的。
一切事qíng,应该是谢东篱拿主意,谢东兴只是去传达、执行而已,就跟一个副手一样。
之所以让他代行副相之职。不过是为了执行的时候更有权威xing,别让那些只认官衔不认人的人钻了空子。
但是看谢东兴所说,一个月才去别庄两次,盈袖听起来有些别扭。
谢东兴却看了盈袖一眼,含笑道:“如果五嫂觉得一个月两次太少,我也可以五日一次来别庄。”
盈袖笑了笑,道:“几日一次轮不到我说话。等五爷吃完药,你亲自去跟他说吧。”
谢东兴的妻子王氏这时才眼神闪烁着问道:“五嫂,五哥吃药,你不亲手服侍吗?”
居然是让丫鬟换药喂药……
王氏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这位五嫂,对五哥敬而远之,根本连衣衫都不沾一下。
她是知道谢东篱对盈袖的看重的,光大婚就举行了两次,满京城对盈袖羡慕嫉妒恨的贵女不知有多少,当然,自从盈袖真的嫁人之后,那些贵女不会再明面上针对她了。
大家都以为,谢东篱这样花心思娶回来的妻子,肯定跟他琴瑟和谐,两人必是好得如漆似胶。
这一次谢东篱立了大功,同时也受了重伤,两人又才新婚,盈袖肯定是要衣不解带地亲手服侍了。
所以看见盈袖对谢东篱隔膜的态度,不仅王氏惊讶,就连谢东兴都看了她好几眼,暗自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
盈袖听出来王氏的好奇,但是她总不能说,我不能碰我夫君,一碰他就病得更厉害=_=……
“平时都是我服侍的,今儿不是六弟和六弟妹来了吗?总不能抛下你们吧?”盈袖只好笑着说道,低头抿一口茶。
王氏挺了挺胸脯,“五嫂太见外了,我们一家人,千万别客气。”
谢东兴也抿嘴笑,道:“就是,五嫂不要如此客气。”
没过多久,绿chūn和红夏端着药盘出来,对盈袖道:“五夫人,五爷的药已经换好了。”
盈袖点点头,对谢东兴道:“六弟你进去吧,有什么话,直接跟我们五爷说。”
谢东兴应了,撂开帘子进了暖阁,盈袖就在堂屋里陪着王氏说话。
王氏为了跟盈袖套近乎,将自己娘家的堂亲王副相家拎了出来敲打,笑着道:“五嫂,我娘家堂伯父家最近可是愁得很,都怪我那堂兄太不争气。”
盈袖知道她说得是王锦奕,心里一动,似笑非笑地道:“你跟你堂兄熟吗?”
王氏道:“出嫁以前挺熟的,出嫁以后,我夫君跟我堂兄倒是熟起来了,比我更熟。”
“哦?”盈袖眨了眨眼,“那你堂兄为何这么多年没有娶妻呢?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王氏的娘家跟王副相家是堂亲,当然知道更多的内幕消息,闻言忙神秘地道:“知道一二,五嫂,其实我堂兄心里一直有人……”
“哦?有人?是谁?”盈袖表示特别感兴趣,她身子微微前倾,两眼放光,一副八卦十足的样子。
王氏得意地道:“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晓得,我堂兄这两年一直跟一个女子鱼雁传书。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跟我堂兄书信往来的女子,就是他心仪之人。”
第400章 看脸
“哦?跟一个女子鱼雁传书?”盈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排小扇子飞速扇动,“六弟妹真不知道那女子是谁?”说着她拉拉王氏的衣袖,晓得:“我是不信的,六弟妹一定知道是谁,是吧?”
王氏是真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她还是在去堂伯父家做客的时候听王锦奕的丫鬟说过一次,但那丫鬟就说走嘴一次……
“五嫂,我真不知道那女子是谁。”王氏半叹息,半神秘说道,“不过呢,我可以告诉五嫂,我堂兄对这个女子真的很在乎。”
“何以见得?”盈袖更加感兴趣了,心里砰砰直跳,特别想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
“不瞒您说,两人鱼雁传书这件事,除了我堂兄本人,王家里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王氏陷入回忆之中,“几个月前,我回娘家,偶尔听见我堂兄的大丫鬟在跟另一个小厮说笑,问他有没有信来,说二公子去了一趟南郑国,回来越发想念,晚上做梦都唤出名字了,真是日里夜里都想。”
盈袖默默算了算,应该就是王锦奕去了一趟南郑国回来之后。
王锦奕去南郑国遇到阿细,有了一段露水qíng缘,回来就憋不住了?
盈袖笑了笑,问道:“然后呢?”
“我当时正在竹林后面歇脚,眼看一只大丽蝶从我面前飞过,我听见那丫鬟和小厮的声音都很耳熟,是我堂兄身边的人,正要出去跟他们说话……”王氏脸上露出恐惧的神qíng,“结果我还没有站起来,就听见我堂兄厉喝一声‘胡说八道’!”
盈袖给王氏递了杯茶,嘱咐她:“慢慢说……”
王氏接过茶,捧在手里,眼望着门口的方向,“我们家是旁支,我又素来胆小。因此不敢出去,就听那大丫鬟和小厮不断磕头求饶,我堂兄说,我最恨别人背后嚼舌根。姑娘家好好的名声,就是被你们这种人坏了!”
“呵,还挺护犊子……”盈袖轻笑出声,掩袖问道:“你堂兄没有发现你吧?”
王氏苦笑着摇头:“都这么说了,我哪里敢出去?当然是躲着不肯出声了。后来他们三人就走了。我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算了。结果过了一阵子,我再回娘家,就听说我堂兄的小厮和他的大丫鬟合谋,偷了他的东西私奔了。”
“私奔?!”盈袖眯了眯眼,手中紧了紧,“这么巧?就是你听见说话的那两人?”
“正是。我是认得他们的,以前跟他们还挺熟悉。”王氏这时才觉得自己太多话了。
这件事,王锦奕明明是不惜打杀两条人命也要瞒住的,自己却为了讨好五哥五嫂。把这件事说了出去……
王氏脸都白了,心有余悸求盈袖:“五嫂,您知道了吧?这件事是我堂兄的逆鳞,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对那女子不利,一丁点都不行。我跟您说了,您藏在心里就好,千万不要对别人说。万一传出去,我很怕我堂兄会查到我头上。”
盈袖忙对她安抚地笑了笑,拉住她的手道:“六弟妹,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对别人说的,就是五爷我也不会说。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仅此而已。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王氏连连点头。“多谢五嫂体谅。”
盈袖伸手捋捋头发,又笑道:“其实,你不必那样怕他。虽然你是王家女,但是你如今已经是谢家妇。你堂兄的手若是敢伸到我们谢家,我保证剁下来给你下酒。”
王氏:“……”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谢东兴才从暖阁里出来。对盈袖告辞:“五嫂,跟五哥谈好差事了。今儿叨扰了,以后我十日一次,往别庄去看五哥。中间若是有急事,会多去几次。”
盈袖笑道:“我是妇道人家,这些朝堂的事不用说与我听。你跟我们五爷谈妥就行,我们五爷养病期间,一切就靠你了。”
谢东兴颔首微笑:“五嫂客气。”
谢东兴带了王氏离开谢家大房的宅邸,回他们自己家去了。
盈袖回到暖阁,坐在谢东篱身边默默沉吟。
看来,王锦奕对那人的心思,比她先前以为的还要深。
也不知那人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引得众多男子竞折腰……
“在想什么?”谢东篱抬头看了看盈袖,放下手里的书本,“是在担心六弟代行副相之职的事qíng?”
盈袖偏头笑道:“是啊,我看他之前挺自信的,说初一十五才来跟你禀报。可是他不过是代行副相之职,轮不到他做主吧?”
谢东篱呵呵轻笑,伸手抓住盈袖的手,道:“是轮不到,但是就让他做做主也是好的。毕竟我们再过一阵子就离开京城外出了,总不能还让他每天都来吧?”
盈袖手中一凉,低头看见谢东篱已经戴上那特制手套,所以可以拉她的手。
她反手握紧谢东篱冰冷的手套,低低地道:“你说得对,我是想左了。——你的病,见到盛家后人,一定能治好吧?”
谢东篱点点头,“一定能治好。”
“你这么有信心?”盈袖嫣然一笑,心里也是欢喜的,但忍不住跟他抬杠。
“这病虽然来得蹊跷,但并不是不治之症,我为什么没有信心?”谢东篱挑了挑眉,“难道你对我没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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