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将云筝给他的信和药瓶拿了出来,道:“这是有人托我送给你的,你自己看就好。话都在信上,我告辞了。”说着,马上就下楼去了。
元应佳目光幽幽地看着夏凡离去。低头打开了那信封,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看完,眉头皱了起来。
那信上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他却有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再看看随信附上的药瓶,他更疑惑了。
看完信,他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把那信销毁了,只把药瓶放在袖袋里。随身带着回东宫去了。
他一直想着这封信,不知道信上说的“南城坊区有大疾来临,药能治疟,望君早做准备,一石二鸟,新妇进门”是什么意思。
直到第三天上,他去南城坊区逛了一圈,发现了好几个叫花子躺在土地庙门口,大白日头底下,不断哆哆嗦嗦打摆子。他才若有所思地看住了。
“殿下,您快离开这里。这里又脏又乱,实在不是您这样的人来的地方。”元应佳的侍从们一个劲儿地劝道。
元应佳盯着那土地庙前面的叫花子看了一会儿,才勒了马缰绳,道:“回去吧。这里的人怪可怜的,等回去后,孤跟太孙妃商议,让她带人来施粥。”
回到东宫,元应佳马上去找太孙妃唐海嘉,对她和颜悦色地道:“海嘉。孤今天去南城巡查了一番,见那里的人实在是太穷了,连饭都吃不饱。不如你拿孤的令牌,去库房领银钱。去南城以你的名义设粥厂施粥吧。”
元应佳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昵地对她说过话了,唐海嘉惊喜不已,连声应道:“没问题!没问题!殿下,臣妾一定给殿下办得妥妥贴贴,绝不假他人之手!”
元应佳微笑着握紧她的手,“嗯。孤也是希望你能亲自去,在那里看着施粥,也让京城的老百姓知道孤的太孙妃,是一个多么贤良慈善的女子。”
唐海嘉激动得脸都红了,元应佳一走,她就拿了对牌,一边领银子,一边命人去买米粮,同时在南城搭粥棚,一天就筹办好了。
到了要去施粥的那一天,唐海嘉亲自来请元应佳一起去看。
元应佳却满脸通红地咳嗽两声,有气无力地道:“海嘉,真是不巧,孤病了,起不来chuáng,你先去吧,就当是给孤祈福了。”
一听元应佳这样说,唐海嘉就更加迫不及待了,马上带着人坐车离开东宫,往南城施粥去了。
南城确实又脏又乱,唐海嘉在搭好的粥棚里找了个gān净的地方坐着,摆着笑容给大家看,听到大家对她和对皇太孙的称赞声,她就觉得虽然累一点,能够帮皇太孙在民众心里提高名声,还是值得的。
东宫太孙妃的粥棚在南城搭了十天,唐海嘉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在粥棚附近打摆子的人越来越多,来粥棚领粥的人也越来越多。
到了接连有人倒毙在南城街头的时候,唐海嘉吓得忙命人关了粥棚,打道回府。
而丞相阁的丞相们已经接到消息,南城坊区爆发了大规模的疟疾,而且正在向东城和西城扩散!
“封城!南城坊区全面封锁!”
一个个衙差在街上敲着铜锣,宣布了这一消息。
南城坊区的人哭爹喊娘,不肯被封在城内。
城外的人看着他们就害怕,死命挡着路,不让他们出来。
盈袖见状,和谢东篱商议了,一边派人去找治疟疾的药方,一边派人南下去海边城市购买昂贵的金jī纳霜,以备皇宫里出现不测。
因为东宫的太孙妃唐海嘉,已经被确诊感染疟疾,被从东宫移出来了。
第546章 借势
“……可是南城封城有什么用呢?”盈袖担心地道,她看了看谢东篱,“你曾经教过我,疟疾通过蚊虫传播,人和人之间是不会染上的。”
谢东篱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道:“道理如此,但是你也要知道,大部分人不懂药理医理,你跟他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一听是瘟疫,个个谈虎色变,恨不得将南城包围起来放一把火才好。”
小磊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半晌道:“我觉得封城也有一定好处,至少能让外面的人不进去,尽管里面的人出来也不会把这病过人,但能少接触总是好的。”
谢东篱微笑着看了看小磊,又看了盈袖一眼,道:“看,小磊现在出息多了,想事qíng很周全。”
谢东篱夸小磊,盈袖听了比夸自己还要高兴,只是现在满城的人都陷在恐慌之中,她也笑不出来,只是道:“金jī纳霜这东西,我记得我娘的药铺里曾经有一点点,先拿出来救人吧。”说着,就命自己的人去药铺取药。
谢东篱没有抬眼,揉了揉太阳xué,起身道:“我得去丞相阁了,南城封城,另外三城也要有所准备。那些蚊虫可不会因为封城就不出来的。”
封的是人,怎么封得了蚊虫?
盈袖跟着送他出去,忍不住低声抱怨道:“五爷,你说最近是怎么回事?刚来一场莫名其妙的水患,没几天又是蝗灾,如今更好,连瘟疫都出来了,到底是要闹哪样?”
谢东篱心里一动,驻足看了盈袖一眼。
盈袖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面色有些苍白,明澈的杏眸里也有些许红血丝。
谢东篱心软了,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你歇着吧。有我呢。”说着,转身走了。
盈袖抿了抿唇,看着谢东篱的背影渐渐远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看见小磊还坐在堂屋里吃茶。
盈袖走了过去。叮嘱小磊:“这些天外面不太平,我总是心慌慌地,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你好好在家待着,不出事就是最大的好事了。”
小磊放下茶杯,笑了笑。悄然道:“姐,我想去南城,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们去南城不染病?”
盈袖大吃一惊,紧着拍了拍桌子,恼道:“你胡闹什么?!那里也是你能去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都不懂吗?你忘了太孙妃是如何染上病的?若不是她去南城施粥……”
“姐,我听说,太孙妃去南城施粥,是皇太孙殿下一力促成的。”小磊幽幽说道。眸光轻闪,往盈袖那边看了一眼,又看向别处。
盈袖心里一跳,慢慢往后靠在太师椅上,闭了闭眼,再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声音都哑了,“小磊,你什么意思?”
“姐,我可能想多了。但是从我们在东宫里安cha的人回报的消息来看,自从我定下两个侧妃,皇太孙殿下已经对他的太孙妃忍无可忍了……”小磊说话的时候,一直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茶盏。似乎目光都被茶盏里面的茶水吸引住了。
“他是要——借刀杀人?”盈袖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真的会这样吗?”
小磊摇了摇头,“我只觉得巧合……”
盈袖冷静下来,手指无意识在面前的八仙桌上敲打着,将这些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慢慢抬头。看着小磊,缓缓地道:“如果,我是说,皇太孙是要借刀杀人,但是,他是如何知道南城会爆发瘟疫?——据我所知,太孙妃十几天前就在南城开始施粥了,那时候可没有听说有这样大的瘟疫出现。”
小磊的眼眸也眯了起来,“是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他要借刀杀人,肯定是要在瘟疫出现之前,就让太孙妃安排到那里去。如果瘟疫已经爆发了,皇太孙就是拿刀指着太孙妃的脖子,她也不会去!”
盈袖站了起来,负手在堂屋里走来走去,脑子里急速转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是跑得太快,一时理不出端倪。
小磊的目光跟着盈袖的身影转来转去,一边又小声道:“姐,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我想去南城,帮着做点事……”
小磊的话听到盈袖耳朵里,简直振聋发聩,她赫然转头,定定地看着小磊,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危机危机,有危险也有机会。
如果小磊借着这个瘟疫的机会做点事,不仅能帮助那些遭受池鱼之殃的可怜人,而且能让小磊的名声在民众心里声誉鹊起。
从这一次开始,小磊不再是那个元宏帝找回来的孙子,而是真正以有担待,有能力,有仁心的形象走入民众心里!
盈袖和小磊都知道他们一定要争那个位置,但是他们相对于元应佳来说,由皇商之子突然成为皇亲国戚,在民众心里的起点太低。
而皇太孙元应佳虽然出身真的有问题,但这一点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元宏帝绝对不会丢这个人,所以只要他没有犯错,他们就不能无故废了他。
从这个角度看,小磊想要那个位置的机会,比元应佳小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瘟疫横行的时候,小磊也要出头冒这个险。
盈袖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危险,很可能会把自己的小命玩进去……
“小磊,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想要多做些事,我也明白。等这件事过了,我让你姐夫帮你找些事做,慢慢地上来,不要太着急。”盈袖委婉地劝道,对于她来说,先是要活着,然后才能谈别的机会可能。
如果因此送了命,再说什么雄心壮志都是白瞎。
小磊抿嘴笑了笑,走过来拉着盈袖的手,诚恳地道:“姐姐,我是真想为南城的百姓做点事,不完全是为了自己。”
“可是如果万一你……你……也染上了呢?”盈袖十分不忍,“这种病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咱们家里都不多了。我还想用它去救人呢……”
她想把唐海嘉治好,不想元应佳借刀杀人的jian计得逞。
小磊眼神闪了闪,悄声道:“姐。东宫的事,你就别管了。”
盈袖一怔,很快明白小磊的意思,笑着道:“你是担心我会贸贸然去救人。然后背了黑锅?”
如果她只是送药,或者亲自给唐海嘉治病的话,那还真的会背黑锅。
因为元应佳就是想唐海嘉死,所以就算盈袖把她救活了,元应佳也会把她弄死。
而她的死。如果盈袖cha手了,有可能会推到盈袖头上,要么说她居心叵测故意用错了药,要么说她医术不jīng治不了病要人的命。
总之无论哪一条都是自己将把柄递到元应佳手上,不仅帮他顺顺当当摆脱唐海嘉这个不得力的太孙妃,而且让他得到唐安侯府的同qíng,将他们的怒火引到盈袖身上,继而引到小磊身上。
这些盈袖早就想明白了,她虽然没有打算这样做,但是想到已经命悬一线的唐海嘉。还是喃喃地道:“……嫁错人,真可怕。”
如果休了唐海嘉还好说,至少能保住条命。
可是休了她,皇太孙元应佳跟唐安侯府的关系就彻底僵了,元应佳肯定不想冒这样的危险。
他只想唐海嘉“正常死亡”,这样他宝贵的太孙妃位置才好空下来,留给对他更加有用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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