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盈袖怔了怔,就连长兴侯慕容辰也窒了窒,他抬头,飞快地睃了慕容长青一眼,暗忖这孩子怎地跟变了一个人似地?手上却不由自主地勒了缰绳,策马让出一条道,吩咐说:“你们俩进去吧。”顿了顿,又道:“皇宫里面都是我们的人,你们不用担心。”
盈袖长吁一口气,想努力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但是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还是让长兴侯慕容辰瞥了她好几眼,最后关切地问道:“护国公主可是身子不适?”
盈袖摇了摇头,“没事。”她大步往宫门行去。
慕容长青对慕容辰点了点头,也没说话,跟在盈袖后面快步追上,将她叫了过来:“是在那边陛下的寝宫,不是在这边。”
盈袖转头就往通往元宏帝寝宫的青石板大路上跑去。
慕容辰惊讶地看着随之而去的慕容长青,暗道这小子怎么这般客气了?有古怪……
盈袖和慕容长青在空旷的皇宫大路上奔跑,脚步声急促地响起,如同有千军万马,其实不过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盈袖忍不住问道:“这里的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慕容长青看了看天空,沉声道:“长兴侯和陛下应该也有准备,想将计就计吧。你知道……”他看了盈袖一眼,“皇太孙迄今为止都没有大错,要拉他下马可不容易。”
盈袖眉头皱得紧紧地,不安地嘟哝道:“……那又怎么样?也不能以身试险啊?谁知道他们有什么后手?”
特别是皇太孙元应佳那边有北齐圣女,还有北齐锦衣卫督主夏凡!
北齐圣女的手段就够出神入化了,再加上一个诡计多端的夏凡,盈袖深深觉得他们不能如此托大。
慕容长青本来想说她想多了,但是转而想到自己连围攻北城坊区的军士都跟错了对象,也许,他们这一次真的有些托大了?
如果不能按原计划行动呢?
如果皇太孙元应佳还有更厉害的后手呢?
慕容长青不由自主往天空看去,心里狂跳起来。
糟了!
他想,他们都以为它不会这么快到来,但是万一它出其不意呢?!
虽然中州大陆已经过去了两千五百年,但是对于它来说。两千五百年不过如同白驹过隙,沧海桑田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dòng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星空的时间本来就是跟地面不一样的。
慕容长青这时感到一股危机的临近。
和以前很多次一样,他这种对危机本能的提前预知,曾经在很多时候救了他的命。
可是这一次,他有种被红外线瞄准镜牢牢锁定的感觉。
无论他怎么逃,这一次可能都逃不出它的手心。
“袖袖……”慕容长青停下脚步。叫住了盈袖。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和怅然,“袖袖?”
盈袖回头看他,脚步不停。“怎么了?你别停下来啊!前面就是皇祖父的寝宫了。真奇怪,这里怎么连宫女太监都没有看到了?宫里的妃嫔呢?”
“袖袖,你真的要去吗?”慕容长青再一次问她,脸上的神qíng非常奇特。“不惜一切代价?”
“你说什么胡话?我是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盈袖皱了皱眉头,“不是说你们早有准备吗?有什么需要不惜一切代价的?”
“我也不知道。”慕容长青的话在舌头尖上打了个转。又咽下去了,“还是进去看看吧。”
他希望是他想多了。
毕竟谢东篱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慕容长青知道谢东篱的本事,比信任自己还要信任谢东篱。
只要谢东篱还活着。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盈袖“嗯”了一声,跑得更快了。
她没有告诉慕容长青,越靠近元宏帝的寝宫。她的心跳得越厉害,简直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如果她面前有面镜子,她觉得一定能从镜子里看见一个满脸血红的女子……
其实她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雪白得跟上好的羊脂玉,就连一直红润的双唇也褪尽了血色。
两人快步来到元宏帝的寝宫前看了看。
寝宫的大门虚掩,并没有看门的太监守在旁边点头哈腰地行礼问安。
“到底出了什么事?”盈袖大吃一惊,“不对劲!这里很不对劲!”
慕容长青神色变得肃杀萧然,他往前走了一步,挡在盈袖身前,“跟在我后面。”
盈袖跟着他亦步亦趋,不断打量着四周,却没有看见一个人。
暗红色的宫墙将这寝宫严严实实围了起来,宫墙边有几株柳树,垂下碧绿的枝条。
寝宫的院子中间是一块巨大的照壁,院墙四周摆着一人高的铜缸,里面贮满了水。
平时总有宫女和太监立在院子里,随时听取寝宫里面的吩咐。
但是如今这里空无一人。
高大的寝宫掩映在红墙绿瓦中,如同一只蛰伏的shòu,冷冰冰看着世人众生,随时会得吞噬所有人。
盈袖忍不住问道:“他们真的在这里吗?不会弄错了吧?”
慕容长青一双犀利的双眸盯着寝宫的大门,似乎要透过那扇半掩的大门看见里面的qíng形。
盈袖也搭着手往里面看。
寝宫里面有着影影绰绰的人影,或站立,或蹲坐,还有跪着的。
“……好像真的在里面。”盈袖松了一口气,脚步轻快起来,往寝宫的台阶行去。
慕容长青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才跟在盈袖身后上了台阶。
寝宫里面静悄悄地,虽然看得见影影绰绰的人影,却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不说话,安静得像是陵墓。
盈袖很是纳闷,等上了台阶之后,才放慢脚步,轻轻地,一步一停地往半掩的朱红大门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慕容长青跟她一起慢慢往里走,两人都有功夫在身,走路的时候一点脚步声都没有显露出来。
两人侧着身子从半掩的寝宫大门钻了进去。
寝宫的正殿里,元宏帝的总管大太监手抱佛尘,一动不动站在丹墀宝座至少,面带微笑,眼眸低垂,不知站了多久了。
丹墀下面的青金石地上,两个宫女正跪着,双手撑在地上,低头含胸,不知道跪了多久了。
还有两个小太监,抱着手,缩着脖子,靠在墙角的位置,如同两尊雕像,静立不动。
盈袖缓缓向丹墀宝座走了过去,正要开口询问,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盈袖一惊,下意识抱住那只胳膊就要来个过肩摔,结果扭头看见是慕容长青,才生生停手,怒视着他,唔唔两声。
慕容长青对她做了个“闭嘴”的口型,然后才缓缓放开她。
盈袖克制着想揍慕容长青一顿的冲动,瞪了他一眼,再回头,她明白了慕容长青的意思。
原来这正殿里面的太监、宫女,应该已经失去了知觉。
虽然他们或站或跪,但是完全对外界没有反应,不知道是晕了,还是傻了,还是聋了、瞎了。
他们站在这里,仿佛时间突然停滞,他们还没有说出口的话,没有做完的动作,都停留在那一瞬间。
盈袖心里又砰砰跳了起来。
她跟着谢东篱经历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但是像这样怪异的事,还是第一次。
因为完全摸不清头脑。
而谢东篱在哪里呢?
那个让她救来救她的小姑娘,又在哪里呢?
盈袖在正殿里四处打量,看着正殿两边四道门,不知道哪一扇门是通向谢东篱所在的地方。
慕容长青拉着她的手,不许她莽撞乱跑。
他有种直觉,这四扇门里,只有一扇是通向谢东篱在的地方,另外三道门,都是死路。
因为这是它最喜欢的做法。
总是好像很慷慨地给你各种选择,其实正确的选择只有一个,你要选了别的,就是一个死字。
如果真是这样,那它已经来了?!
那条路已经断了这么久了,它到底是怎么来的?!
慕容长青一阵心悸,看了看盈袖,无声地告诉她:“这四扇门,只有一扇是生路,另外三个都是死路。选错了,不仅我们会死,他们也活不下去。”
盈袖来不及问慕容长青如何知道这些东西,她只是下意识相信了他的话,然后闭上眼睛,开始感知这四扇门。
开始的时候,她心qíng很乱,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后来她深吸几口气,进入冥想状态之后,很快就感知到了那个小姑娘的气息!
灵台一片清明。
她看见黑暗的虚空之中,出现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三个方向都是黑乎乎的黑dòng,只有一个方向,发出紫莹莹的光,像是一扇门。
第561章 归去来
三处都是黑dòng,只有一处是紫莹莹的光芒,最关键是,盈袖在紫色光芒处,感受到那小姑娘的气息……
一定是这里。
盈袖下意识往那紫色光芒的方向行去,直觉那小姑娘不会骗她。
慕容长青只看见盈袖闭着双眼,转身就往右手边的第一扇门走去,微微一怔。
他跟在她身后,慢慢也往右手边第一扇门行去。
走到那扇门门口的时候,慕容长青看见盈袖顿了一顿,然后伸出手臂,往前探了探。
再往前够了够,就碰到了那扇门。
吱呀一声,门推开了,盈袖闭着眼睛一步跨了进去。
慕容长青马上也跟着跨了进去。
他们刚一进门,那门居然就自动关上了。
一进到这扇门里面,慕容长青就暗道一声糟了!
这扇门内应该是一个跟正殿相连的偏殿,也确实是谢东篱在的地方,可慕容长青一进来,就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再也不能动弹了,就连眼皮都不能眨一下,只能被迫看着屋里的qíng形。
那qíng形就连慕容长青这个不相gān的人看了都受不了,更不用说盈袖了。
他不知道盈袖是什么心qíng,只庆幸盈袖现在应该也是动不了,不然的话,说不定她会直接拿起刀冲上去将前面那两个人砍了!
因为就在他们视线的正前方,一道浅紫色光柱从大殿屋顶照落下来,笼罩着两个人。
很明显,那两个人一个是谢东篱,一个是云筝。
谢东篱保持着身子前倾的方向,而云筝。就紧贴着站在他背后,她的双臂向前伸出,紧紧地,紧紧地,从背后搂着谢东篱的腰。
两人抱得那么近,中间一点空隙都没有。
屋子里黑黢黢地,只看见那浅紫色光柱笼罩着的两个人。如同一个舞台。上演着悲欢离合。
只是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就像一台哑剧,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盈袖也不能动了。她的手保持着要去捂嘴的姿势,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看着那浅紫色光柱里面的两个人。心里一阵迷糊。
她想,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如果真的是又做梦了。这可真是一个噩梦。
等梦醒了,她要将云筝那双抱着谢东篱腰身的爪子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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