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皇子双目骤然亮了起来。
天元帝瞧见十二皇子的目光,再看十二皇子才五岁左右的身形,心中道,十二皇子才五岁,就有了这番夺嫡之心……他竟不知,这件事,对十二皇子来说,到底有多么不好。
棠落瑾面无表qíng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十二皇子和二皇子却都将这一眼当做是棠落瑾的“不悦”。既是“不悦”,那么,是不是说,他们这件事qíng,作对了呢?
二人继续请求天元帝,去把母后请来,当然,若是可以,最好也把馨贵妃“请来”。
天元帝沉吟不语。
二皇子急切的道:“七皇弟以为呢?是不是除了母后以外,也该把馨母妃请来?毕竟,当年的始作俑者,是馨母妃!”
即便是这样简单的几句话,二皇子也不曾忘了继续给棠落瑾挖坑。
棠落瑾淡淡看他一眼,面无表qíng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孤今岁一十有七,已然成人。嫡子庶母,自当避嫌。馨母妃之事,孤不便开口。”
直接把二皇子的话给堵了回去。
二皇子先是一怔,随即叩头道:“父皇,儿子的意思是,请馨母妃来,然后用屏风遮掩,请馨母妃坐在屏风后,并未有其他想法!”
该避嫌的,又岂止是嫡子?他年岁比太子还要大,就更应该避嫌。甚至连口中,都要少提馨贵妃才是。
天元帝冷冷地看他一眼,才道:“徐有为,去传召皇后!若皇后还病着,就让人抬过来!”
徐有为自是离开不提。
二皇子一直这么跪着,天元帝只不理他,而是又让人叫了其他皇子进来。
徐有为一出了清宁宫,就瞧见了太子身边的小径、长渠,还有其他皇子身边的太监。
众人忙忙上前:“徐公公是去哪儿?可要咱们帮忙?”
徐有为看了众人一眼,再看一下焦急的小径、长渠,想了想,指着二人道:“你们俩跟我来,其余的,去一边喝茶去!”
众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做不得甚么。——人家太子身边的奴才,本来就比他们下巴抬得高,不是么?
小径、长渠忙忙跟了上去。
徐有为小声道:“我这是要去接皇后。”尔后一顿,不知道是不是要把其他的话也透露出一点来。
长渠却立时明白过来,道:“多谢徐公公,殿下吩咐过这件事qíng。咱们明白了。只是还有一件事,徐公公待会接了皇后,要从哪条路走?”
徐有为一怔:“难道太子要……”在路上对皇后下手?他虽是奴才,可是天元帝很多事qíng,他都知道,因此这件隐秘之事,他也早早就猜到了。
长渠只笑:“徐公公说笑了,皇后是咱们殿下的亲生母亲,咱们殿下,想要好生孝顺皇后都来不及,怎么会对皇后做什么不好的事qíng呢?殿下只是从南边带来一个厉害的姑姑,手脚麻利,懂得少许医术,还会按摩xué位,伺候人的功夫厉害着呢。这不,殿下正愁没时机把这姑姑送去给皇后,想要这个时候,把人给皇后送去呢。”
要送一个奴才,甚么时候送不行?为何偏偏要这个时候,还要拦道来送?
徐有为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提,只笑:“那我就放心了。至于走哪条路,自然是最近的那一条。”
徐有为说罢,就将二人挥退,快步离开,去了清宁宫。
清宁宫里,皇后正披着厚衣裳,坐在凉亭里,看着桌上的小女孩儿戴的首饰发呆。
闻得徐有为传话,皇后先是一惊,随即道:“陛下怎的想到传本宫去紫宸殿?紫宸殿里,如今还有谁在,发生了甚么事qíng?”
徐有为稍稍露了一个为难的神色。
皇后沉声道:“怎么,连这些话,徐公公都不肯说与本宫听了?无论如何,本宫还是这后宫之主,这些事qíng,本宫合该知道!”
徐有为这才苦着脸将紫宸殿的事qíng,透露出了一部分,末了道:“谁不知道太子就是您的孩子?偏偏二皇子糊涂,听信谗言,竟把那传言当真,拿来质问太子,还非要请您过去作证,说太子的确是从您肚子里爬出来的才肯信太子的嫡出身份。这事儿本就荒唐,只是当时二皇子说这话时,十二皇子以上的皇子都在,皇上怕是其他皇子心中对太子起了芥蒂,这才同意了请您过去,说清楚这件事qíng,既能还太子一个清白,也能让众位皇子对太子身份心服口服,将来莫要再做多余的事qíng才好。”
徐有为虽话中有话,若仔细听,却是好意规劝。
偏偏皇后心中早早有了旁的想法,竟是半分都听不进去。
她只喃喃道:“让本宫去证明,太子是从本宫肚子里出来的?让本宫去证明,馨贵妃换子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呵!”皇后面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如果是其他的事qíng,本宫或许懒得去做。可是,这件事qíng,本宫自然,义不容辞,非做不可!”
好一个二皇子!
虽然她从前根本不在乎这么一个庶子,倒是没想到,今日竟是这样一个庶子,帮了她的大忙!
还有传言一事,无论是珉儿,还是君榆,都做得极好。
俗话说先入为主,既然馨贵妃换子一事,已然被人听在耳中,那么,哪怕这是假的,三人成虎,这件事未必就坐不得真。
等到她亲去了紫宸殿,说出当日换子一事是事实,只是她彼时糊糊涂涂,并不知真相。后来身边的宫人于姑姑发现了真相,说与她听。她因不舍表妹受苦,又见棠落瑾小小婴儿,着实可怜,才未说出真相,只是想到当年于姑姑死的蹊跷,棠落瑾一回宫,就克死了她的两个女儿,如此才会迁怒于棠落瑾,然后……
皇后片刻之间,就已经将她待会要说的话,想了好几个说法,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都带了几分红润。而一双眸子,更是明亮。
这是战斗之前的模样。
徐有为只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方才的劝解,都喂给狗吃了。
罢罢罢,信国公虽向来尊重他,宁家也是有功之臣,让他这个没根儿的太监逗感念宁家。可惜……皇后根本不听劝,非要和太子对上。而太子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徐有为再想到皇上这几日心口痛的越发厉害,立时把再劝皇后的话给咽了回去。
有些人能帮,并且帮了会感激他;可是,有些人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却无论如何,都帮不得了。
皇后一心想着,只要这次她做得好,就能把棠落瑾的“嫡子”身份给压下去,甚至还能把当年“换子”的事qíng,推脱给馨贵妃,心中就是一阵高兴。
可惜她的高兴,并未持续很久。
徐有为带着宫人,抬着皇后走了最近的一条道,赶去紫宸殿。
然后就在路上,看到了东宫的石女官,还有一位身穿青色衣裳的半老妇人。
皇后远远瞧着,就觉那妇人甚是眼熟。
等到走近一瞧,皇后面色登时变了。
“于!姑!姑!”
那个她派去监视棠落瑾,据说,死在福建的于姑姑。
第84章 帝王
“于!姑!姑!”
皇后瞧见那青衣妇人抬头的时候,一张保养得极好的面容,立时铁青。
那妇人却是从容的跟在了石女官身后,上前请安。
“皇后娘娘金安。”石媚行礼道,“太子殿下让人传话来,说娘娘身子并未痊愈,唯恐在路上着了风,让奴婢跟着您,一同去紫宸殿。”
皇后并不看她,只看向那青衣妇人,死死地盯着,似是要确认,这人到底是不是于姑姑一般。
只是她还没先开口,徐有为就疑道:“石女官你身后这妇人……看着倒是颇为眼熟。”
徐有为显然一眼就认出这人是谁。可是,在这皇宫之中,并非知道就能说出真相,因此他只是这样疑惑着问了一句——无论如何,这是东宫的石女官带来的人,这其中,显然有太子的授意。既是太子授意,他自然不能不问一句。
石媚冲徐有为微微一屈膝,抿嘴笑了笑,说了句险些把徐有为噎到的话:“这是于姑姑。”
徐有为:“……”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两样?
皇后:“……”
石媚接着道:“于姑姑也是自小学医,懂得接生之法,还会一些养生之道,尤其是在按摩上颇有心得。她是太子特特从福建寻来,说是要送来,孝顺皇后娘娘的。于姑姑,还不来拜见皇后娘娘?”
原本低眉顺眼的于姑姑缓缓走了出来,屈膝拜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面色登时狰狞了起来。
会医术,会接生之道,还是从福建找来的……这些话,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
这个于姑姑,无论是容貌还是声音举止,俱都和她的于姑姑一模一样,饶是有人说她不是于姑姑,皇后都无法相信。
而棠落瑾的女官,现下特意将人送来,还只说这人是于姑姑,而不提其他……
皇后用力抿了下唇,声音里都压抑着怒火,道:“下肩舆。”
徐有为道:“娘娘如今身子不比从前,还是坐着肩舆,对您身子好一些。”
皇后已然下了肩舆,然后伸出手。
于姑姑当即上前,扶住了皇后的小臂。
就像是做了无数次一样。
徐有为当即闭嘴。
皇后又冲身后挥了挥手,徐有为便带着众人,不远不近的跟在了后面。
这个距离,是听不到前面人小声说话的。
徐有为这才看一眼石媚,低声问道:“这真是于姑姑?”
石媚笑道:“是啊。殿下带她回来的时候,就说她姓于,年纪大了,就做姑姑好了。”
徐有为:“……”又白问了。
不过,虽然白问了一句,但徐有为心中也越发确定,在那位太子殿下没发话前,是别想在太子手下的人的口里,撬出一句真话了。
徐有为心中如何做想,暂且不提,皇后将手臂放在于姑姑手上,却是声音冷冷地道:“是你!于姑姑,好一个于姑姑!你竟一直活着!甚至明明活着,明明知道你的老子娘和兄弟都在宁家,竟还敢这样出现在本宫面前?你,好大的胆子!”
于姑姑低着头,声音平板地道:“奴婢死罪。”
“你当然是死罪!”皇后恨恨的骂了一句,知晓现下不是指责于姑姑的时候,接下来,说不得她还要用到于姑姑,在心中缓了缓,开口道,“旁的便罢了,接下来的事qíng,你与本宫配合好了,将棠落瑾弄下来,你这些年的过错,本宫就不再追究,如若不然……于氏,你不为着你的小命着想,也该为你老子娘的命着想!”
如今这时候,不少宫中妃嫔,都看重家生子。其中缘故,也不过是因着这些家生子在妃嫔的娘家里出生、长大,更加依赖娘家。且除此之外,这些家生子的亲人俱都留在娘家,一荣未必俱荣,但一个出事,很难不牵累其他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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