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山听到宁君迟如此坚决的话,整张脸都铁青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
宁君迟所说,句句属实。
虽然宁君迟是他的儿子,但一来既非长子,又非幼子,二来父子二人相处的日子太短,三来当初宁君迟坚持不肯成亲生子,说自己喜欢男人的事qíng,的确惹恼了他,所以他们虽然是父子,但二人关系并不如何。
如今宁君迟为着宁家,也的的确确付出了良多,饶是宁山想要否认这些,硬bī着宁君迟离开棠落瑾,竟也没办法理直气壮。
——对于几个子女,尤其是年幼的宁君迟、宁君榆和宁珍儿,宁山很少见到他们,更遑论教导,对于他们,他的心底,多多少少是有几分亏钱的。
宁山想到这些,便着实说不出甚么难听的话来了。
只是,他还是qiáng撑着道:“就算你心中有皇上,皇上心里也有你,你二人尽可效仿寻常男子,私底下如何往来都好,明面上各自娶妻生子,又有何妨?这些于你二人,又有甚么不妥当的地方么?”
宁君迟听了,只微微摇头。
宁山还是不懂。
qíng到深处,眼中只能容得下彼此,哪里还能容得下第三人?宁山虽然只有庶女,妾室也不多,但宁山对于妻子,只是尊重和愧疚,论起qíng分来,还不如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一个并没有生育子女的通房深。
也正因此,宁山分外不能理解长子、次子还三子不肯纳妾的行径。
想到这里,宁山不禁看向宁君榆。
宁君榆瞧见父亲的目光,叹息一声,摇头道:“父亲别这样看着我,大哥、二哥不会动摇,三哥和我,也不会动摇。”说着,他苦笑一声,“更何况,家中不是有不少孩子了么?咱们能把他们教导成人,让他们快快活活的长大就好了,何必再论其他?”
宁山道:“你大哥、二哥、三哥便也罢了,好歹他们一心喜欢上的人,也是一心喜欢你的。可是你呢?君榆,你喜欢的那人……可是已经嫁做他人妇,给别人生儿育女去了,你又为何不能再娶妻生子?先前你醉酒,不是正好有了……”
宁君榆脸色一变,道:“父亲莫要再提此事。君榆上次,只是醉酒糊涂。且那女子和薛氏……有几分相像,君榆才会……”他稍稍一顿,接着道,“总之前事莫论,君榆不会再碰其他女子。”
宁君迟意外地看了宁君榆一眼。
宁山一张脸被气得通红:“荒唐!荒唐!你是男子,是宁家男儿,如何能为一个女子守节?而那女子,还已经嫁给了旁人?你这般做法,岂非是旁人看了笑话去?”
宁君榆摇头道:“父亲不懂。君榆并非是为旁人而这样做,而是为自己。”
天意弄人。
他和薛贞娘初初成亲时,二人皆是懵懂。好在彼此互有qíng意,他又天生懂得讨好女子,便让薛贞娘对他的喜欢,比他对薛贞娘的喜欢多了很多很多。等到薛贞娘有孕,他便仗着男子天生能三妻四妾和父亲的“命令”以及薛贞娘对他多出来的喜欢,开始纳妾收通房,让更多的女子有孕,妄想着坐拥娇妻美妾,嫡子庶子,然后有了后代,将妾室庶子全都jiāo给嫡妻,自己则是放心大胆的在外征战,驰骋沙场,做自己最想做的事qíng!
若是薛贞娘再软弱一些,或许,他的愿望就能达成了。
偏偏薛贞娘虽然名字里有个“贞”字,但xing子却格外刚烈,眼睛里根本不揉沙子。若是他寻常纳妾,庶子晚于嫡子几年出生,薛贞娘倒也能容。偏偏他在薛贞娘刚刚怀孕时就让七房妾室有孕,薛贞娘如何能忍?当即就与他合离。
若是故事只到这里就结束了,宁君榆或许也没有甚么不甘心的。大丈夫何患无妻?走了一个,另娶便是。
偏偏等到薛贞娘当真要走了,宁君榆才发现他心中对薛贞娘的喜欢,比他以为的药多得多。
他才是那个喜欢对方更多一些的人。
薛贞娘走得gān脆利落,说放下便放下。而真正放不下的那个人,反而是他自己。
“我心中一日放不下她,便一日不会再碰其他人。”宁君榆道,“父亲从前,单单知道大哥和二哥是倔脾气,今日,或许也该知道,我和三哥,脾气亦是如此。”
他们都是认定了一人,就再也不回头的。宁家四子,俱是如此。
只不过,宁二喜欢的人,是害了宁家的人,虽害了宁家并被处死,可这并不妨碍宁二继续喜欢她;宁四亦是如此,虽然薛贞娘走了,这也不妨碍他接着记挂着薛贞娘;宁大运气或许好些,和心上人好歹在一起过了一段相依相偎的日子,前后脚的赴死;而宁三……
“我们兄弟四个,父亲就不想看着三哥余下的日子,能快活一些么?”宁君榆缓缓道,“大哥、二哥和我,都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了,那么,三哥和皇上难得互有qíng意,父亲为何还要阻止?还是说,父亲心中,只有面子,而根本没有我们几个儿子?”
宁山面色惨白,骂一句:“荒唐!”深深看了宁君迟一眼,甩袖走人。
宁君榆这才看向宁君迟,顿了顿,道:“二哥和我,都没能和心上人走到最后,只盼三哥,能如愿以偿。”
宁君迟这才看他,微微一笑:“承你吉言。”
宁家人里,宁君远闻得此事,反而是最不反对的一个。
宁君榆勉qiáng说服了宁山。至于宁家的出嫁女连知晓此事都不知晓,更遑论反对一事。
宁家这边,于是就在棠落瑾还睡着的qíng形下,就都解决完了。
宁君迟去唤棠落瑾用膳时,随口提起了这件事。
刚刚睡醒的棠落瑾还有些呆。
“外祖和四舅舅都没反对?”棠落瑾头发有一点点乱,微微歪着头,呆呆的看着宁君迟,全然信任的问道。
宁君迟看到棠落瑾的模样,只觉心中痒痒的。若不是心疼棠落瑾还没有用膳,他怕是早就扑上去和棠落瑾讨论一番chuáng上的上下问题了。
“他们自然不会反对。”宁君迟揉了揉棠落瑾柔软的头发,尔后就在棠落瑾额上的观音痣上亲了一口,亲完之后,又觉不够满足,在还有些呆的皇帝脸颊上,再亲了一下,还是不够,下移,对准年轻的帝王的柔软的唇,缓缓要亲下去。
“不能亲。”年轻的帝王忽然伸出手,一巴掌把靠近他的宁君迟的脸给推开了,然后认认真真地解释道,“朕还没有漱口擦牙,不能亲。”
宁君迟哭笑不得,只得在棠落瑾放在他脸上的手背上亲了一口。
“那么,手可以亲么?”
棠落瑾:“……”亲完了才问,舅舅你好没诚意!
不过……算了,他也挺喜欢宁君迟亲他的。
棠落瑾做了二十几年的皇家人,早就忘了自己穿衣服是甚么感觉了。正打算坐在chuáng上,摇铃把小径和长渠叫来,就见宁君迟正望着他的领口发呆。
棠落瑾微微低头,就瞧见自己因睡觉不老实,领口——早就被扯开了,露出了里面格外白皙的皮肤和jīng致的锁骨。
他微微眨了眨眼,面无表qíng的看向宁君迟。
宁君迟:“不必他们来,舅舅给小七穿衣裳。唔,里面这身都皱了,该换身新的才好。小七来,站起来,舅舅给你……脱衣。”
换衣裳换衣裳,当然是要先脱了正穿着的衣裳,然后再换身新的,不是么?
于是宁君迟理直气壮的揽了这个活计,开始要正大光明的“动手动脚”。
棠落瑾:“……还是叫小径或者长渠来吧。他们伺候我伺候习惯了,我也习惯他们伺候我了。”
说着就要摇铃。
宁君迟却是一下子将他扑倒在了chuáng上。
二人脸贴着脸,呼吸jiāo错,彼此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小七,你忘了,舅舅会吃醋的。”宁君迟声音格外沙哑,“从前种种,舅舅不管,也管不着。但是……自今日起,小七的身体,就是舅舅的了。除了舅舅,谁也不能再看甚至触碰小七的身体。”
棠落瑾:“唔。……那,你呢?”
宁君迟原本还在紧张着,生怕棠落瑾来一句“朕不许”,接着就听到了棠落瑾的反问,这反问中,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挑衅和跃跃yù试,宁君迟心中既高兴又雀跃。
“当然,舅舅也是小七的。”宁君迟说完这句话,就贴住了棠落瑾的双唇,含糊道,“舅舅会吃醋,小七记得,你也要学会吃醋。”
刚刚睡醒的棠落瑾迷迷糊糊的就被宁君迟夺了两辈子的初吻。
等到这一吻结束时,他才恍惚间想到一个很严重很严重的问题。
似乎,宁君迟亲吻他的时候,他是午睡刚刚醒来,还没有漱口擦牙。
还没有洗脸束发。
还没有真正清醒过来。
不过……
那也不是很重要了。
棠落瑾光溜溜地站在chuáng下,看着目光凶狠却仍旧克制着做君子状、给他更衣的宁君迟,微微扬了扬唇角。
那真的不是很重要了。
第113章 番外三 船上见真招(不到下)
棠落瑾也好,宁君迟也罢,二人都不是无所事事能空出大半时间谈qíng说爱的悠闲自在之人,一吻罢,理智归来。
宁君迟和棠落瑾二人因在战场多年,而战争开始后,饭食不定,宁君迟身子向来健壮,倒能支撑得住,而棠落瑾则是稍稍有些胃病。平日倒也罢了,只是三餐需定时,不能饿着不能撑着,辛辣食物碰不得,如此才能与寻常人无异。
是以,宁君迟虽被yù火烧的连头发都发烫了,但仍旧停了下来,板着脸,微微喘着粗气给棠落瑾换了衣衫,一同出去用午膳。
日曜殿里统统都是棠落瑾信任之人,倒也不怕将信国公忽然住到日曜殿里和天睿帝同寝同食的话传出去,因此二人一同用膳时,倒也不必顾忌其他,一面用膳,一面欣赏彼此。
吃着吃着,二人就互相笑了。
宁君迟莞尔道:“舅舅活到三十几岁,方知秀色可餐四字,究竟该作何解释。”
棠落瑾面无表qíng:“朕登基四载,方知周幽王为褒姒烽火戏诸侯一事,未尝就是虚假。”
宁君迟挑眉:“所以……若是换了舅舅不爱笑,小七也会为了舅舅,效仿周幽王,烽火戏诸侯?”
这却是在试探了。
棠落瑾只慢悠悠地道:“朕倒是有此想法,奈何舅舅既是忠君之臣,又心中惦念小七,想来是必不会让小七担上和周幽王一样的恶名的。”
宁君迟闻言,洒然一笑:“却是如此。舅舅最疼小七,小七的名声,比舅舅更加重要。”
说罢,就深深地看向棠落瑾。
棠落瑾拿着羹匙的手微微一顿,张了张嘴,想要说甚么,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等到用膳之后,棠落瑾就要开始处理政务,逐个见朝中大臣了——这些事qíng,原本该是放在上午做的,奈何棠落瑾为了等人,昨个儿一宿没睡,上午补觉太久,这才只能把事qíng拖延到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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