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灿看着他,见他神qíng坚毅,两眼清明,不由得在心下一叹——果然是后来成为太祖的人物,这样的事放在别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要受些影响,可看他这样子还真是没觉得什么。只是他这天天一大包银耳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想了想道:“你对以后可有什么想法?”
赵匡胤一怔:“大郎君指的是什么?”
“自然是问你以后想有什么发展,难道还是问你想怎么娶妻生子吗?”
她后一句不过是调侃,赵匡胤听了却几乎有要炸的感觉,想也不想就道:“什么娶妻生子,大郎君还没有呢,我这更不要说了!啊,大郎君,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功业未成,何以谈家,男子汉大丈夫总要总要做出一番事业才好。那个那个,我不是说大郎君没有做出事业啦,我只是说……那什么,大郎君以后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也真没什么想法。”
刘灿有些惊愕的看着赵匡胤,这算是青chūn期的别扭反应吗?就像现在二十多岁的宅男宅女们一听说要结婚就不要不要的,可现在这时候十几岁结婚不也很正常吗?历史上的赵匡胤成亲晚是因为家里穷——就算是这样,他好像也是在二十岁左右就成了亲的,现在赵家总说不上穷了,若没意外他应该已经开始相看了吧?难道就是因为开始相看了,所以才开始闹别扭了?莫不是相看的那个不中意?
“你有什么想法大可以对婶子说,我想婶子也是想让你高兴的。真不行,你就与我说,只要那家姑娘没成亲,我总是能帮你分说一下的。”
刚才一说完那些话赵匡胤就后悔了,刘灿明明只是很正常的问他一句,他那反应实在不是太妥当,但再听刘灿这么说,他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他也不知道委屈什么,可就是觉得难受,就好像自己被错待了似的,当下也没有多想就道:“大郎君怎么好像巴不得我成亲似的?”
这一句就带了些埋怨的口吻,刘灿越发觉得是他婚事不如意,但见他不想多说,也不好再细问,只有道:“男大当婚人之常qíng,哪有什么巴得巴不得的?其实你细想下就知道这也不是坏事,从此以后有个知冷知热的,有人关心体贴,将来再有孩子,就是又多个亲人了。当然,这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总要慎重些才好。”
“那大郎怎么现在还不成亲?”
对于这个问题刘灿早有准备,当下就道:“我呀,是只准备娶一个妻子的,所以一定要找个美丽聪慧善良的,关键还要我非常喜爱的。为了这个晚几年也无碍。”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二郎若与我一般的想法,那也可以晚些时候。”
赵匡胤觉得刘灿说的很美好,但好像不是他心中想要的。这些年他的亲事也不是没被提起过,但一开始是密州事杂。他和赵弘殷每天都忙的不可开jiāo,就是杜氏,也有一大摊子的事要处理——房屋怎么修建,人员怎么安排。再怎么说,密州也是从筚路蓝缕开始的,从节度府到下面百姓的房屋都要一点点重新修建,虽说会有下等民、中等民,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有演武场学员帮忙,可屋内怎么布置怎么装饰却都是自己的活儿,因此就算觉得自己的大儿子到了成亲的年龄,也真有人提这回事,杜氏也没太放在心上。等到她腾出手,有这个心了,又有了小儿子。她早先没了两个孩子,对这刚出生的孩子就宝贵异常,一颗心都扑到了小儿子身上。
当然,拖到了今天,这个事也差不多提到了杜氏的嘴边,只是赵匡胤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就像现在,听刘灿的话他也觉得是好的,可好像就不是他想要的,但他想要的事什么他又说不出。想了想就道:“大郎说的对,总要找个自己喜欢的,为了这个晚几年也没关系。”
刘灿再次怔住了。她这是现代的观念好不好?古代人是讲贤良淑德父母之命的好不好?早先也没看出赵匡胤对爱qíng这么有向往啊!莫不是这小子心中已有什么念想了?一时间刘灿也有了八卦之心,不过再想想,这实在不好一直追究。因此就附和着点点头:“你年龄也不大,过几年也是可以的。只是你有什么为难的,大可以来找我说。”
听了这句,赵匡胤立刻觉得舒坦了不少,他不由得又往刘灿身边凑了凑:“大郎君,你伤怎么样了?”
“已经结痂了,多谢你的银耳了,只是不用再拿了,早先的那些已足够我吃许久了。”
“那大郎君,你还有什么要吃的没?我在外面也方便不少。”
刘灿看着他没有说话,赵匡胤眨眨眼:“我知道,大郎君这边人手足,能gān的多,可我总想为大郎君做些什么。早先吧,我还能做些别的事qíng,现在却是连个公务都没有,家里也不能安生。我不是怪大郎君,可我就闲不住。大郎君你也许不知道,那银耳都是我一朵朵捡的,根大的不要,太huáng的不要,看着不太gān净的也不要,我已经想着要少捡些了,可不知不觉就捡了这么多。大郎君既说够了,那这几天我送百合如何?专挑那漂亮的白嫩的送来。要不莲子?只是那东西寒气大,现在又是冬天,是不易多吃的。我记得大郎君最爱吃的是烤ròu,可现在又不太方便……”
他喋喋不休的絮叨着,刘灿听的两眼发直:“我现在放心了。”
“啊,大郎君说什么?烤ròu吗?这东西是一定不能碰的,否则结了疤就太不好了。再忍忍吧,到时候我亲自给大郎君烤,说起来我这几年的手艺也很有长进呢……”
“我说我放心了,就你现在这熊样,怎么也成不了太祖的!”刘灿在心中吐槽,嘴中则道,“你会忙起来的,你很快就会忙起来的。”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刘灿就完全把赵同学当牲口来用了……
第198章 凉粉 (一)
在后世的历史上,有人把公元948年称之为密州年。因为在这一年,密州颁布了很多令人眼花缭乱的规矩法令,一些法令在当时看来简直是莫名其妙的,比如说靠右行驶。在那之前,密州的主要道路上都有一条分割线,来往的人也会有意识的分开走,不过这只是下意识的方便罢了。而在这之后,就形成了规矩。
关于行走道路,其实早有规矩,比如在京城中什么路是由什么官员走的,平民百姓不得踏上,可那是为了彰显皇家威严。而在这里,则就是一条关于如何走路的规矩。这条规矩令很多人腹诽不已,有说这完全就是乱命的,有说这是个试验的,还有说这根本就是脱裤子放屁的……
但后世的研究里却说,就是这条规矩令密州规矩深入人心,这才有了后世的密州法令长久不衰之势。
而就在密州进行剧烈变化的时候,外面的变化却是地震级的。
公元948年2月,耶律德光在开封称帝,改元大同,取天下大同之意,但这个希望显然不能令中原人士认同,几乎就是在那一天,原本就反抗不断的中原各地更像散点开花一样闹出各种抗议。此时民风彪悍,抗议绝对不是嘴上喊喊的事,各路人马都举起了反旗。耶律德光被折腾的疲惫不堪。若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契丹势大,在像刘知远这样的大节度都按兵不动的qíng况下,契丹人也不见得没有喘息之地,可就像后世说的不作死就不会死一样,契丹人进入中原后疯狂劫掠,终于把一向最善于忍耐的民族都给bī疯了,于是,再出去打糙谷的契丹人,只要人数少于二十人,就有回不来的危险。一时间契丹上下人心惶惶,耶律德光也郁闷无比。
在契丹的历史上,他绝对是少有的明君,他统一了契丹,拿到了燕云十六州,以一个外族的身份掌控着中原,令堂堂中原皇帝都对他称父,到了现在他又入侵了中原,成为少有的能在中原称帝的帝王。可是他的风光也就到这里了。汉人的制度令他郁闷,汉人的反抗也令他郁闷,更令他郁闷的是他手下人都想回去!
面对着花花江山,锦瑟中原,契丹上下想的竟然都是捞一票就走!
耶律德光是个明君,耶律德光很有远见,耶律德光不想就这么走,可是,手底下人要离开的意愿实在是太qiáng烈了,他也只能qiáng力弹压。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刘知远在晋阳称帝了!刘知远早先的名望并不是多么出众,当然并不是说他没有名,而是什么仁厚啊贤明啊这些都和他扯不上什么关系,但他这时候称帝,却像黑夜里的火把,各路义军纷纷归附,而反抗契丹的势头也更猛了。普通百姓自发结成队伍,多着上万人,少着百十人,攻入县城杀死被契丹人任命的官员,一时间,很多县城竟是无人为官,无人接印。
公元948年9月13日,潭州起义军在李毅的带领下攻入州府,杀死了契丹将领耶律láng五,一时间,朝野震动,契丹上下归心更重,而耶律德光也害怕了起来。他虽然觉得得中原者得天下,契丹人的王途霸业还是要在中原才能施展,可外面形势如火如荼,自己人这边又各有心思,早先的壮志也都化为了担忧。
948年10月20日,亳州、宋州相继告破,终于成为压垮耶律德光的最后一根稻糙。宋州就是后世的商丘,离开封已不过两天的路程!看着各地的战报,看着下面的民qíng,耶律德光不甘而又无奈,他终于下定决心待过完了这个年就离开——在他的心中,过了年,他也算正儿八经的当了一次中原的皇帝。不过这个年他注定是难过的,就在同年的11月12日,终于初步整好好的密州刘家掐着时间举起了反旗!
其实说举起反旗并不确切,因为密州一直没有听从大同政府的宣召,而也因为密州实在太偏僻了,耶律德光也没有在意,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密州人马已经在一天之内连克三州,然后一路攻城拔地,竟似没有阻碍的占据了大半个山东!西至沂州、青州,东到莱州,竟然都cha上了刘字旗!
“陛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
“密下,这刘家不只是怎么冒出来的,但却和那河东刘知远相互呼应,说不得就是他布下的一个局,陛下可要三思啊!”
耶律德光尚且有惧意,更不要说他的手下了。而且对于外族来说,进军中原大多都是为了捞一笔,鲜少有想到要在此经营的,后世的清军占尽天时地利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此时的契丹人了,他们没有节制的打糙谷也是因为就没想过要留在中原。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们早就捞足了,就只想着怎么富贵还乡过逍遥日子。
“我听说,这密度节度过去是郑州的节度,早先还救过石敬瑭?”耶律德光缓缓开口,下面人一怔,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人道,“好像是这样的,据说还有一个非常了得的儿子。”
“是吗?”
“应该是的……”
“什么叫应该?”耶律德光勃然大怒,“什么叫应该!这样的消息为什么早不汇报?这样的人为什么早不留心?你们这是什么?这是养贼!是蛀虫!你们就是一群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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