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尼玛!”刘灿心中一万只神shòu奔腾而过,她刚才不是故意装的冷淡的,而是心中真冷淡。平心而论,她对刘承佑没什么偏见,虽对他不怎么忠心,还常常说他二缺,可真要说起来还有几分同qíng。这孩子不是什么英明之主,但也说不上残bào无qíng,真说起来还有几分倒霉,可以说他最后走上二bī的路,有大半原因可以怨社会。但这一次,尼玛完全都是自己二缺呀!
她能理解他要试探她,毕竟他下面要做的事不一般——哪怕不做那件事呢,他想把她召回他身边也需要个理由,可真要这么多人绑定在一起?好吧,就算需要,可有必要把史弘肇扯进来吗?这么多人,一个说漏嘴了,今天的事就势必传到对方耳里,那史弘肇听到了会怎么想?而说漏嘴几乎就是必然的!
“说起来,思之也没有多大,只是平时沉稳,就让人忽略了。对了,我记得思之还没有婚配是吧?”
“……陛下。”眼看他越说越没谱,刘灿不得不开口,“今日之事,请恕臣直言,陛下鲁莽了。此事若传到史将军耳里,恐又有事端!”
人就是这么奇怪,要在早先,刘灿这么说,刘承佑不免不耐,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惧怕史弘肇,有什么别的心思,现在却只觉得她一片忠心,当下就点了点头:“思之说的有理,只是我也是无可奈何。这朝里的局势,思之也是见到的了,这跟在我身边的人,到底哪个是好的哪个是坏的我也不清楚,若不试上一试,说不定被人杀了都还不知呢!”
“那陛下也不该起史将军这个头的。”
“我知道思之的意思,可你以为他真没这个心思吗?若不是没有机会,他说不定早这么做了!”
……
“思之不用担忧,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再对朕无礼一番,朕就再忍他这一次,以后,也就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陛下这意思是?”
“这个事以后再说,思之折腾了这一番也累了,不如洗漱一番再吃些东西,休息片刻再来说。”他说着也不等刘灿答应,一连串的安排就吩咐了下来,刘灿也只有无奈的接受了。
宫中自不缺伺候人的,簪子也不少,在刘承佑的吩咐下,很快一个上好的羊脂玉簪子就被捧了上来,刘灿知道这是对她的奖励,谢了恩也就收了,刘承佑对她早先那根簪子却颇有兴趣:“往日总见思之用这样的簪子,早先也没留意,想不到却是凶器呢。”
“陛下恕罪,臣早先真没这个意思。”刘灿连忙解释,刘承佑哈哈大笑,“别说是你,我也没想到,不过思之以后尽可放心,别说簪子,就是刀剑,也尽可带进来,朕给你这个权利!‘我受的是大汉皇帝的官职,吃的是大汉皇帝的粮饷!’这样的话,听起来简单,大多数人却早已忘了,而思之你一直记着,还做到了,就冲这一点,朕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说到这里,他两手放在刘灿的肩上:“思之,同朕一起,做出一番令人惊叹的事业吧!”
他两手很有力,表qíng很认真,目光中的期许呼之yù出,刘灿不由心中一动,随即,就是一叹,若是时间正确,若是有人能好好引导,刘承佑,其实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皇帝吧!这么想着,她后退一步,然后深深的作了个揖:“臣,遵旨!”
她这一拜隆重慎重,身体几乎成了九十度,刘承佑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就有一种热血澎湃的感觉——他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臣子,他终于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了,他终于,是一个真正的帝王了!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把刘灿托起来,“思之放心,你在朕这里,必会得到最有利的支持!”
刘灿应了,刘承佑还要说些什么,就有一个宦官在外面说粥好了,他一顿,笑道:“正好,思之先把粥喝了,稳稳神,我们再来说别的。”
他这么说着,对外面应了一声,立刻就有个大宦官领着两个小宦官,提着食盒进来了。两个小宦官提着食盒,那个大宦官先从一个食盒里拿出几样小菜,又从另外的食盒里拿出一个中型的带盖瓷盆,然后又拿出了两个碗,将盖掀开,立刻就有一股甜滋滋的香气。
“给朕也来一碗。”刘承佑心qíng极好的说了一句,然后又对刘灿道,“这粥我还是在耿夫人那里喝过的,由大枣、红豆、百合、香米熬的黏黏的,很是不错。”
刘灿心下一囧,一时竟有些发怔了,虽然有了些变化,但这原始配方应该还是她给耿夫人的吧!现在又在这里喝到,真是、真是……刘灿哭笑不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思之是不是也觉得这粥麻烦了些?不过我看也不是多么金贵的东西,倒也不怎么费民生。”
刘灿只有应是,然后捧着自己的碗,慢慢的喝了起来。虽是宫中出品,这粥也没有比她家熬的更好喝,真要比起来,可能还要差些,她品了几下,就知道是枣的问题。同样是枣,产地不同品种不同,味道也不一样,不说新疆那种jī蛋般的大枣,就是管城早年也有不少小甜枣的,他们家开着各种商行,物品商品运转方便,这宫里就不一样了,若是太平盛世,自然有各方进贡,但此时的刘承佑……能有个大概的体面就不错了。
“怎么样?怎么样?”刘承佑如同献宝似的问。
“……很好喝。”
“果然还是女人会琢磨这种事qíng啊,咱们男人在这上面还真差一些。”
刘灿嘴角一抽,低下头,继续喝自己的粥。喝了粥又吃了几口小菜,刘承佑让热把东西撤了,然后就带了几分亢奋的看向刘灿:“思之累吗?若是不累,朕就同你说件事。”
见他那个样子,刘灿心中就有数了,她暗暗的吸了口气,慢慢的开口:“陛下请说。”
“朕要,重振朝纲!”刘承佑握着拳一脸郑重,声音虽不大,却充满了力量,刘灿没有应声,刘承佑等了片刻,有些不悦,“思之什么意思?”
刘灿想了下,起身将窗户打开,又左右看了看,这才回过来压低了声音道:“陛下指的可是朝中那四位?”
见她先前的动作,刘承佑就舒坦了下来,此时更用力的点了点头:“思之也觉得是应该有些改变了吧?”
“那陛下想要怎么变呢?”
“杨玢等人残bào无理,只靠教化是不可能的了,必须施展雷霆手段,此事,还望思之助我!”
刘灿抿了下嘴,没有马上说话。对于这个场景这个对话她早先已不知模拟了多少次,虽然具体的环境对话也许不太对,但大体的语境却是一眼的。自从她知道耿夫人差点流产,自从她联系上耿夫人,自从耿夫人那边传来刘承佑要试探她的消息,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幕。她也想好了要怎么回答,但在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她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选择的——真的辅佐刘承佑!刘承佑占着大义的名分,本身能力也不qiáng,若她能掌控朝政,其实一样能达到自己的理想,当然这么做以后麻烦不少,可好处也显而易见,那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可以避免大范围的动乱。
想到这里,刘灿的手心不由得开始出汗。要怎么做?要怎么选择?
说她不贪恋权利,那是谎话,当尝到了手掌天下权,一声令下无数人执行的滋味后,那种甜美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但是她最初,最初的最初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并不是为了那个位置!
她的目光落在桌子上,蓦地就想到了刚才的那碗粥……
熬的虽不完美却还香甜的,连刘承佑都赞赏的枣粥。在现代的小说电影里经常能看到古代美食如何如何,特别是宫中,更是食不厌jīng,一个普通的炒豆芽可能就要值上一个普通人家的一月开销,但那也许是演绎,也许是宋以后的事qíng,在唐,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
一个人,只有在足够富裕的qíng况下才会想怎么吃的jīng细,在那之前,只会想怎么吃饱。她早先炒的jī蛋之所以那么受赞誉,不仅是因为对当时的他们来说jī蛋就是个稀罕物,也是因为,真的很少人会用炒来做——这是需要油水的。
“思之?思之?”
见她久久不答,刘承佑开口,刘灿蓦地抬起头,刘承佑一惊,只觉得她的目光如剑,犀利刺人。
第228章 红枣粥 (五)
在很久以后,刘灿在回忆录里写下了这么一段话:“若一个国家不能让她的百姓安乐、富足,那这个国家无论占有多大的土地,令多少外邦臣服也不能称之为qiáng盛;若一个国家的领袖不是向这个方向努力的,那这个领袖无论有过多少功勋也是不合格的!”
这句话,在后来屡屡被引用,用后世的学者来说,这是中原大地上第一次有人明确提出了国家的概念,也是第一次把皇帝,从神坛上拉了下来,同时明确了领袖的职责。这话看起来虽然直白,意义却是巨大的,说是领导冈线也绝不为过。不过这种论调,也有人持反驳态度,有人认为这并不是刘灿说的,从语法上来说,太直白了,就算她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太可能这么说,这明显是在为她贴金。更何况,按照那回忆录里说的,那时候她才多大?不过二十出头,密州虽已经拥有了一定权势,主体还在苦寒之地,占领的河南半道也还没有稳定下来,在这个时候刘灿就开始想一国之事了?
若真是这样,那就是说她是从那个时候就有不臣之心了啊!所以这虽然看起来是给刘灿贴金,说不定还是用心险恶,让人细思极恐!这个论调一出来,立刻引的主流学者bào跳,找出各种资料反驳,而另外一番,虽然正史找不到多少,却能拿出不少野史,还能拿出不少疑点进行分析……两方杀的你死我活,而刘灿的那句话也越传越广,最后简直成了一个标志xing的语录。之后就有人说,这话是不是真是刘灿说的有什么关系?难道这话的本身不是非常正确的吗?
这话是不是刘灿说的?是,而她会有这么明确的认识,就是在这瞬间。
在这个时代,再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北宋时期的文采风流,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街上的各色小吃,再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那喧天热闹,那么一副太平富足景象,是眼前这个男人能达到的吗?或者说,是他愿意为之努力的吗?
“思之,你这是……?”被她目光所摄,刘承佑不由一怔,刘灿回过神,“陛下,臣有一问。”
“什么?”
“陛下可想过未来?”
“未来?”
“是啊,当陛下重振了朝纲之后,陛下又要做什么呢?”
“朕是必定要做出一番事业的!”这个话题是刘承佑喜欢的,他抬起头,高声道,“思之,朕不是没出息的,也不是没想法。朕做完了那事后,就好好整顿朝野上下,然后将周围那几个地方都收过来,再之后,就是燕云十六州!先皇在世的时候一直对这里有执念,说那石晋做的太过了,不过最终这石晋也是毁在了这里,若那燕云十六州还在,契丹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杀进来?所以我一定是要把那里收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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