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兴奋,最后两眼都在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么美好的未来——石晋犯的错,他来弥补,他父亲没有做到的事,他做到了!这是怎样的荣耀!后世里,又要有怎样的传说?
刘灿在心中一叹:“再然后呢?”
“再然后?”
“是,陛下收了燕云十六州,又想做什么呢?”
刘承佑一怔,随即就笑了起来:“思之,我知道你是有抱负的,可这话就有些太过了,那燕云十六州岂是容易收服的?何况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唐、吴等地要先打下来,真到了那时候……你我君臣,也不知道是多少岁数了啊!”
说到这里,他长长一叹,很有一些感慨。到了这里,刘灿已经死心了,她有些自嘲的笑笑,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果然是不可能的啊。不过她仍然道:“若是陛下真做做到了呢?”
“真做到了?”
“是啊,也不见得是完全做不到的吧。”
“……思之还真问到朕了。”刘承佑想了想开口,“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朕也不比历史上那些明君差多少了吧……”
刘灿笑着点点头,刘承佑哈哈一笑:“到了那个时候,朕就好好的教导下面的子孙,万不能让他们失了分寸,乱了江山!”
刘灿一怔,没想到刘承佑会这么说,后者却叹了口气:“朕看历史,很多君主,往往是自己英明神武,后代子孙却多有不肖;还有的,前半生是个明君,后半生却败坏了自己的江山。这就是得意忘形了。思之,你相信朕,朕虽然也爱看歌舞,却绝对不会如此的。朕功成名就后,虽会享乐,却不会过头;虽会得意,却不会忘形。下面的子孙,也必要好好教导,不仅是下一代,就是下下一代,也是要看仔细的了。而至于以后,这就不是朕能管的了……”
这番话真是大大出乎刘灿的意料,她是真没想到刘承佑竟还有这样的思想,当然,有很大的可能他只是说说,可是能想到这里,已经是不容易了。只是……离她心中所希望的,还远远不够。
“这说的远了,当前,我们却是要先把这事做好的!”刘承佑看着她,“思之可有什么想法?”
“陛下想过要如何做吗?”
“朕想先听听思之的意思。”
刘灿有呢惊讶,今天这个皇帝真是不断刷新她的认识。不过再想想,也能理解了。再怎么脑残,这也是杀了杨玢、王章、史弘肇三人的男人!就说这三人大意了,可只看这几人能把持朝政,也可知道不是省油的灯,刘承佑能一举拿下,绝不是简单的脑残……想到这里,刘灿自己也微微有些发窘,不是简单的脑残,难道还能是复杂的脑残吗?
“思之?”
刘灿回过神:“陛下若真问我,那我的意思就是……暂时还不宜轻举妄动。”
刘承佑皱了下眉,刘灿道:“陛下刚拿了史将军做筏子,这事是一定会传出来的,而史将军会如何想?就算史将军本人想的少一些,他身边的人也会点出来的,更何况还有杨玢王章等人,虽然陛下同他们一直有矛盾,可这一次是直接撕破了脸,更把对他们的担忧放在了明面上,他们对陛下,又岂能没有警惕?”
刘承佑脸色难看,可又不得不承认刘灿说的有理,他沉默了片刻道:“那现在要如何?”
刘灿叹了口气:“此事既然已经出来了,想要再挽回恐不太容易了,不过既然他们一直不太重视陛下,陛下不如让他们再看轻一些,让他们就把这当成陛下的一次胡闹,慢慢淡去。”
刘承佑的难色越发难看了起来:“就不能趁这个机会一句而下?”
“自然是能的,可要是这样的话我还来开封做什么?老老实实呆在密州好好发展,然后趁你们打的你死我活的时候咬掉一口ròu不就得了?”刘灿在心中吐槽着,面上却带了几分为难,“此事,恐怕已经泄露出去了!”
事qíng果然已经泄露出去了,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冯道,听了大概经过后,就是以他的城府也不仅呆愣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然后就把目光转到新挂出来的富chūn山居图上了。
冯道这边是无语,史弘肇那边则是bào跳了。真要比在宫中的能量,史弘肇可能是最差的了,特别此事,刘承佑还是下了功夫,经手的都算是心腹,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没有用几个宫里的,像那虬髯大汉和他带的士兵,其实都是李家的亲兵,这样的兵拿着最高的薪水,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平时各种厚待,需要的时候那就要拼死效力了。他们虽然还不能说是死士,可也相差无几了。
因此,虽然冯道因为早先的能量第一时间拿到了消息,杨玢王章等人却还没收到消息,按照常理来说,史弘肇是要排在杨玢之后的。但这一次,他却几乎同冯道一起收到了消息——有那签了字的,回去后总是不得安宁,心想自己虽然是被bī无奈,虽然刘承佑后面的话也说的漂亮,可到底是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哪怕刘承佑以后不秋后算账,起码在他这里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发展了。
跟在刘承佑身边的,很有几个胆小怕事的,可也有几个野心勃勃来烧冷灶的,眼看在刘承佑这边是不行了,其中就有一狠心一咬牙,gān脆把这事就捅到了史弘肇那边。史弘肇先是不信,当发现确有此事的时候,立刻跳了起来:“刘二小儿,该杀该杀!”
史弘肇脾气bào躁,受了这不白之冤立刻就要杀入皇宫的,不过到底被左右劝了下来:“陛下会做出此事,可见对将军已经警惕之极,将军若再过去,可不正证实此事?”
“他不以我为臣,我又为何要把他当君?就算我真的反了他又怎样?”
他的手下知道他的xing格,知道要以忠诚时机之类的借口劝解绝对不行,只有道:“将军不顾虑陛下,也要顾虑一下其他人啊,不说别的,还有郭将军啊……”
提到郭威,史弘肇的脸色更难看了,不过到底安静了下来。
第三个得到消息的是则是杨玢,一确认是真的,他就摔掉了手中的扇子,大叫了一声胡闹,然后就开始让人准备东西,要去见王章。
这个晚上,不同的人从不同的渠道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然后,都无语了……
第229章 玉米羹 (一)
喜鹊跟在阿段身后,因为太过激动,拿水盆的手都有些颤抖。阿段本不想理她,但见她抖的越来越厉害,只有停下来,横了她一眼:“看你那点出息!”
“阿妈……”喜鹊讪讪的叫了一声,她认了阿段为师父,却没有这么称呼,而是叫了阿妈。这一来是亲切,二来也同府里其他人的妈妈之类的称呼区别开了。
“你要真不行,这一次就先算了。”
“不不不,我行的,阿妈!”喜鹊连忙道,虽然紧张害怕,可更是期待。
阿段看了她一眼:“大郎君每日要处理那么多事,cao那么多心,就喜欢身边人安安静静的,不多话不多事,你这个样子……”
“我一定不胡乱说话!”喜鹊连忙道,阿段叹了口气,“但你这个样子,落在她眼中,也不是太好。”
“阿妈我知道了。”喜鹊吸了口气,挺了挺背,“我必不会让大郎君心烦的!”
虽然她脸颊还是泛红,总是手不抖了,阿段知道早晚要过这么一遭,也不再多说,点点头,继续向前走。来到刘灿的住处,敲开门,阿段把水兑好,喜鹊把盆捧到了刘灿面前。刘灿怔了下,才想起眼前的是喜鹊,这是早两日阿段就对她说过的,只是她今日事qíng一多没能想起来。
“你师父早就对我说过你,说你学的好。”她一边洗手,一边笑道,喜鹊没能想到她还会同自己说话,顿时激动的心跳加速,早先准备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吞了口口水才道:“是、师父教的好。”
刘灿一笑,正想顺着说两句,见她这么激动,也就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改为:“你师父不容易,收了你也是充满期待的,你记得好好待她。”
喜鹊用力的点头:“我一定,一定好好孝顺师父!”
刘灿点点头:“你第一次过来,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是我前两天在街上看到的一个小玩意,你拿下去玩吧。”
她说着把身上带的一个小玉坠递了过去,那是一个葫芦形的玉坠,是刘灿前几天逛街的时候看到的,玉质不怎么好,却做的比较拙朴,刘灿一见就比较喜欢,当下就花了点银子买了下来,这两天一直带在身上。
喜鹊没想到还能收到东西,顿时慌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想说不要,阿段道:“大郎君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吧,以后好好服侍大郎君。”
“是是。”她慌着应了,又谢了恩,然后帮着阿段一起服侍刘灿洗漱完毕这才退下,出去之后她更是激动,脚步都轻快了不少,阿段看了道,“大郎君既然给了你东西就是对你还满意,不过这东西你自己收着就好了,不要对外声张,免得引来什么麻烦。特别是这段日子不太太平,你更要仔细了。”
“阿妈这么一说,我也觉察出了,今日府内好像紧张了不少,是要有什么事吗?”
阿段左右看了一下:“有什么事也与你无关,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差事就好了,你要知道,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呢!一个不好,不说你,我说不定都要折进去!”
“阿妈放心,我晓得的,我能得这个差事,其他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呢!我一定仔细,绝不会让阿妈丢脸的。”
“……你知道就好。”阿段张张嘴,到底没把提点的话说出来。虽然在她们的计划中,喜鹊应该是知qíng的,但现在刘灿既然还没说,她也不好先提,只有找个适当的机会再说。她不知道,刘灿是完全忘了这回事!这一来是因为最近事qíng繁杂,二来也是因为,她每日以大郎君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还知道自己是女子,可不去想的时候,也不会重视。就像此时,喜鹊和阿段离开后,她换了衣服躺在chuáng上,立刻就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她又回到了刘承佑身边,得到了他的全部信任,在他以后要动手的时候她应该能cha上一脚,可是,刘承佑今天的做法已经完全改变了历史!杨玢等人的反应很不好预料,她原本的计划可能依然实施不了。
“是历史的惯xing吗?”她暗暗叹了口气,到了这时候,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开封城内,能动用的人手都已经暗暗待命,府内的人她也做了吩咐,虽然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像赵匡胤、王森等人都知道今晚要警醒着些,至于一般下人那里,也做了约束,不过包括阿段都不知道内qíng——对他们说这些没用,只是凭白增添了慌张,落到有心人眼里,更反而会添了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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