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现在是什么qíng形,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看到他,白重心头一沉,但还是掩盖住了qíng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开口道,虽然知道已经很渺茫了,但他还是希望能争取一下。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呢?
李蒙一笑:“八叔还是别管那些,快点写吧,否则我怕张统领的手不稳呢。哎哟,这是大娘子吧,这几次都没见到,已经这么大了呢……”
他说着就要往那个被奶妈抱在怀中的女孩走去,徐氏发出一声尖叫:“你别动她!”
“我写!”与此同时白重也开口了,李蒙一笑,“八叔八婶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见大娘子可爱想逗逗罢了。好了好了,既然八叔八婶都不想我碰大娘子,咱们又还有急事,那我就不过去了。”
他这么说着,却还向大娘子那边看了看。大娘子还不到三岁,什么都不知道,但也感觉到了一股恶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旁边的二郎想要去哄却又不敢,只是愤愤的看向李蒙,李蒙哪会在意,只是斜着眼去看白重。白重已经接过了笔,他叹了口气,认命的在纸上写下了第一个字,终究,他是没有等到……
“八叔!”
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随即一个身影就落到了李蒙等人的眼中,只见那人长了个娃娃脸,虽然留了胡子,看起来也还很是年轻,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胡服,披着蓑衣,一边叫着一边就走了过来,而他身后还跟了两个少年。
“白钱!”李蒙眯起了眼。
“李刺史,你怎么在这里?八叔呢?八叔你可还好?”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要进屋了,李蒙立刻斥声道:“站住!”
他话音刚落,他旁边的李大郎已经拔刀挡住了门。白钱抬起头:“李刺史你这是什么意思?八婶?张森!你们竟然敢!张森,还不快放了八婶!”
他不说还好,一说张森手下更用了几分力:“白都头还是站在那里吧,否则我这一失手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他话音刚落自己就惨叫一声,然后就在众人的惊愕下轰然倒下,大家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右眼已被一支箭she穿了!
“有什么后果?”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李蒙等人这才留意到站在白钱身边的两个少年,此时说话的正是站在右边的那个,相比于左边的那个她的身材更矮小,更像个孩子,但此时没有哪一个敢把她当孩子看了——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把弓,而那弓,已经搭上了箭。
神箭手!
李蒙心中一惊,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曹明早先的话,一群孩子,还有那如同神话似的箭术,可是有这一手的不应该是刘灿吗?眼前的这个不过十多岁的小孩怎么也不该是刘灿吧!
“你杀了张统领,白都头,你竟然杀人了!”高皓白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立刻一个屎盆子就扣了过来,同时还对李蒙比了个眼色,“众目睽睽之下,你竟然敢擅杀朝廷命官,刺史,还不快拿下这等凶徒!”
李蒙也反应了过来:“拿下!拿下!把他们全部拿下!”
他这边说着,人就急速向后退,虽然弄不清那小孩的来路,但这等箭术还是离的远些好。他的儿子李大郎也是一样的想法,不过他的选择是前进,只见他一刀挥下,直冲拿弓箭的小孩而去——这样有威慑力的人当然要第一时间杀了,不过他的速度快,白钱的速度也不慢,没等他过来已经抽刀扑了上来。
两人战做一团,而李大郎其他的手下已经冲了过来。白钱这边只有三人,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落了下风,李蒙见了暗暗欣喜,但他这喜悦没维持片刻,就听到一声闷哼:“小贼哪里跑,我赵弘殷在此!”
第84章 雨过(上)
雨哗哗的下着,虽然雨滴比先前小了些,却依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赵弘殷的这一句在这个时候是有些突兀的,如果放在后世的无厘头电影里更像是一个笑点,但这个时候却没有人能笑出来,特别是李蒙这边的。事实上从李蒙到李大郎再到旁边的高皓白都有一种惊惧之感,因为他们都想到了一个问题——赵弘殷是怎么进来的?
是,早在路上他们就知道赵弘殷要来,刚才仿佛也听到了什么抓贼之类的话,可赵弘殷又是怎么进来的?他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更重要的是,他们一路留下的兵马以及门前的守卫怎么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赵弘殷就算武艺再厉害,再能排兵打仗,可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怎么就没一个来报信的?好吧,他们一路留下的兵马也就算了,毕竟离这边有一定距离,此时又下着雨,可这门前的侍卫呢?
其实这个疑惑早在白钱等人出现的时候他们就有了,但白钱这边只有三个,所以说是翻墙的也好,收买了府里的哪个人走了什么狗dòng也好都能理解,可赵弘殷不一样了,他不光是自己一个,而是黑压压的一片!
这是个yīn谋!
这是个陷阱!
虽然还没完全想通其中的关节,但李蒙已经认识到了这点,当下他就硬挤出了几分笑容:“原来是赵都头,赵都头来了我也就安心了,大郎、六娘子,我们回去吧。八叔你好好休息,过两日我再来看你。大郎还不快回来?”
李大郎的刀本来还架在白钱的刀上,听了这一句立刻收了回来。白六娘心中不甘,但感受到气氛诡异,也不敢多说什么,低着头跟在自己丈夫身后就向屋外走去。
赵弘殷没有说话,白钱也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却紧紧的看着白重,白重眯着眼,待李家的人都出了屋子突然道:“李刺史和贵夫人还是先留下吧。”
李蒙蓦地回过神,咬牙道:“八叔!”
“不敢,我怎么当得起李刺史的八叔?这个称呼李刺史以后还是不要叫的好。”
“八叔又何必如此,对八叔我可是始终恭敬,并没有太过bī迫。”
白重一笑,没有说话,那边徐氏已道:“你还说没有bī迫,刚才是谁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又是谁要来抱大娘子的?李蒙,你莫不是以为我们都是傻的吗?小十四,赵都头,李蒙上下以下犯上,绝对不能轻饶了他们!”
她对李蒙这边的人恼恨至极,此时是丝毫不准备留qíng面了。白六娘想说什么,却被李蒙阻止了,他只是看着白重,白重叹了口气:“李刺史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刚才你是有机会拿我和我这一家老小做人质的。”
“八叔明鉴,我这边虽然人少了点,这一点还是做的到的。”
“你是想让我承这个qíng?”
李蒙拱了拱手:“八叔一向仁义,这个qíng我李蒙也会记下的。想来八叔也该知道这郑州上下我已经营多年,朝中也多有打点,就算这次出了意外,可能不能再留在这里,别的地方也总有容身之地的。而六娘子总是白家娘子。”
“好好好,好算计。先是说你有布置,再说你这一次还有后路,最后再以qíng分来讲话。李蒙,你能只身爬到今天这个位子上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八叔过奖了。”在说这一句的时候李蒙也是有几分骄傲的,在今天这个世道,他一个文臣能没有任何依靠的走在今天,靠的可不就是自己的能力?也就是因此,他更觉得自己比刘成白重有资格当节度使!
“你说的这些,也不是没有道理,我本来也应该卖你这个qíng面的!”白重慢慢的开口,但不等李蒙道谢,他话音就一转,“可早先你可卖过我一分qíng面?早先要不是小十四过来了,你不是已经如常所愿了?至于你说的恩qíng……哈哈,哈哈哈……”
白重忽然笑了起来,他一开始笑的还有几分含蓄,到了后来越来越大,直到他自己承受不住的咳嗽起来,这才停下,他咳了好一阵,最后甚至咳出了一口血,徐氏吓的连忙去接,白钱也是一惊,他却摆摆手:“不要怕,我这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李蒙,你刚才是有条件劫持我们不错,但你之所以不这么做不是给我留qíng面,不过是你害怕!你害怕落个坏名声,你害怕小十四不在乎我们,你害怕这些所以才没有动。现在你还想让我记着这个恩qíng?你知道我为什么待你们都出了这个房间才开口吗?就是我不想给你们丝毫机会!小十四,你现在不动手还要等什么时候!”
说到最后已是声嘶竭力,李大郎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回身就要杀来,白钱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大喝一声一刀就砍向他的后背,李大郎不得不回身抵挡,而在旁边的赵弘殷已经带人杀了进来。
李蒙带的这一队人马本有上百人,但为了防止刘成,在二门的时候就留下了一半,在进后院的时候又留了三十人,带进这个主院不过二十来人。张森这边本也有十多人的,但在张森已死的qíng况下又有哪个敢妄动?于是这剩下二十来人虽然个个都是好手,可哪抵得上赵弘殷带来的百人?虽然因为场地缘故,进到这院子里也不过才有二三十人,可也是jīng挑细选出来的。何况两边,一个是士气正虹,一个是已经衰败。几个回合下来,大多人不是被砍翻了,就是被活捉了,到最后只有李大郎还在那里竭力拼杀,可也只是临死挣扎。一个不知名的小兵在他左腿砍了一刀,他虽反手将那小兵砍翻,可步伐已经慢了下来。李蒙看到这个qíng景,长叹了一声:“大郎,停下吧。”
“阿耶!”
“停下吧。”
“不,阿耶!”李大郎咬着牙,“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他一边吼着一边左突右撞,大吼大叫之外竟又砍翻了两个兵士。赵弘殷一眯眼,正要亲自过去,一支长箭已划破夜空,直入李大郎的右眼,李大郎此时已进入疯狂状态,丝毫没有发现那根长箭,待他有所感觉的时候,已是眼前一片冰凉,再之后就是彻底的寒冷。他瞪着眼,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刀,有一丝的迷茫,他想,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没了力气呢?怎么突然就觉得这么冷呢?他还要杀人,还要冲出包围,还要当节度使……
是的,他要当节度使!这是他从小就立下的志愿,为了这个志愿,他没有听从他父亲的安排用功读书,而是用心练武。他本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却在演武场上摸爬滚打,吃尽苦头。他想,他早晚是要打出一番天下的!虽然他后来发现了其中的艰难,但也觉得自己是能守得住家业的,当他父亲成为节度使,当他父亲把节度使的位置传给他,当他……
轰的一下,他仰面摔倒在地,一只眼cha着一支箭,一只眼瞪的大大的。六娘子惊呼了一声,李大郎不是他亲生的,此时她更多的是害怕,而那边的李蒙则转过了头,一脸悲伤。
“不服就跳起来啊!”那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李蒙蓦地看过去,哑声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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