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怎么老头你还想来报仇啊,来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叫刘静,刘灿是我阿兄,刘指使是我阿耶,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刘静!”白钱喝了一声,刘静吐了下舌头,却是不太在意。
李蒙嘿笑道:“刘静?刘静!好好,刘成生的两个好儿子!好儿子呀!”
刘静一笑:“老头,你这话说的我爱听,我虽然比我阿兄差了点,但也的确不错了,看你这儿子,不就被我一箭she死了吗?可见生孩子,还就要生我和我阿兄这样的,你这儿子,太脓包!”
李蒙瞪着她,蓦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看向刘静的目光充满了仇恨,刘静却是浑不在意,依然笑嘻嘻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你再不服气,你儿子也死了,有本事你来杀我啊。李蒙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白六娘过去扶着他,小声道:“郎君,莫要中了他们的计策。”
李蒙拍了拍她的手,没有说话。白六娘又道:“十四,你想怎么样,杀了我们吗?”
“六姐说的是哪里话,不过是想请你们先到赵将军那里休息休息。六姐,李刺史,这边请。”他说着做了个手势,李蒙虽然满心不服,这时候也只有忍下了。
待他们跟着赵弘殷的人离开后,白钱道:“不知八叔身体怎么样,是否能再坚持片刻?”
白重一眯眼:“你想我做什么?”
“好叫八叔知道,现在外面还有李蒙的人在与我大哥战在一起。都是朝廷兵马,实在没必要做这种损耗,若八叔还能坚持,不如去说上两句。”
白重看着他,慢慢的点了下头:“好。”
“官人……”徐氏有些焦虑的开口,“你先前……”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白重止住了,后者看向白钱:“小十四,你现在是越发长进了啊。”
“多谢八叔夸奖,多谢八叔成全。”
白重摇摇头:“你提的,是正理,是我完全无法拒绝的。”
此时他出去是必定要向着刘成的,哪怕不说什么,态度上也会带出来——这也是他必须要有的。那么早先不管有什么流言什么倾向都会被他的态度打破纠正。而在李蒙消失的qíng况下,刘成继承就是顺理成章的。
这是阳谋,他不能拒绝,哪怕他以身体不适为借口不亲自出面,也必是要给白钱信物之类的东西,而那,起到的效果也是一样的,甚至更甚!
刘家对他没有丝毫的bī迫,却已达成了目标。
第85章 雨过(中)
当白钱推着白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虽然李聪有些不服,但他比李大郎更识时务,一见这个qíng况立刻就带着人离开了。此时,雨仍然下着,路不好走,街面上几乎是净街了,但这里发生的一切却传到了诸多人的耳中。
“李家完了。”开国伯郑永齐一边喝着银耳红枣茶一边开口,这几年他越来越注重保养,人活七十古来稀,他虽然还差了一段日子,却也觉得身体越来越不行。这个世道很少有高寿的,可郑永齐还想自己能多活几年,越长越好。本来这个时间他本是要休息的,不过今天特别就一直没有躺下,“你明天备两份礼,一份送到白家,一份送到刘家。咱们早先,果然是动的太早了。赵方毅、赵方毅……想不到刘成手中有这么厉害的人物,竟让他硬生生的做出了一条让人无话可说的局!”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郑开亮:“你怎么想的。”
郑开亮知道这是自家阿耶有意提点他,也没有隐瞒,想了想道:“这个局的确做的漂亮,但有点太过啰嗦了,而且很可能会有后遗症。”
“你是说李聪?”
“他毕竟带走了将近二百人,李家在别的地方也还是有人的。”
郑永齐笑了:“这正是刘家高明的地方啊。你说李聪带走这些人会如何做?一,忍了;二,找机会闹事。忍了就不说了,待正式的认命下来刘成能调动全州资源,李聪就算想再有些什么行动也是不可能的,反而是刘成,想怎么拿捏他都容易;至于第二个,你觉得刘成怕吗?说不定这正是他希望的呢。就这么把李家杀绝了,一是名声不好听;二来也不免令人寒心。可要是李聪带着人闹,可不就把刀子送到了刘成手里?还是很多把刀子。”
“……听说李蒙还活着。”
“那又如何?刘成不过是让他暂时活着罢了……等等,若是李蒙明天就死,你就只给刘家送一份礼,若是后日或大后日死,你那礼就重一倍,若是不死,你就还送一份礼就可以了。”
他这一番话把自家儿子说迷糊了:“阿耶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想。”郑永齐说着把杯子放下,挥挥手,“我要睡了,你下去吧。”
郑开亮应了声是,他出去后自有一直等在外面的侍女进去服侍郑永齐。郑开亮慢慢的走着,快走到自己院子的时候也想明白了,若是李蒙明天就死了,那就证明刘成太心急,而且头天晚上捉人,第二天就杀了,也很容易令人寒心,这样的刘成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郑家也没必要太扒着他上;而若李蒙不死呢,那就证明刘成心太软,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只有过一两日再死是最合适的,这一两日足以令刘成稳定局面,和白重做完jiāo接,待他手掌大权,也就不怕别人会怎么想了。
想到这里郑开亮点点头,下面就看刘成怎么做了,若刘成做的好,他们郑家也不是不能与他多些来往的。虽然郑家号称中立,但他们能在郑州安然这些年靠的可不仅仅是送进宫中的娘子和中立。
“赵方毅……”他念叨着这个名字,决定以后对这个人多留心一些。
而此时赵方毅正在白重的房间里说话,今天这一场动乱,白重是qiáng撑着下来,在门外止住动乱,回来就不行了。徐氏吓的和什么似的,又让叫郎中又让给他熬药,他却都不要,反而自己要了一个参片含着,他也不躺,就那么坐着然后把徐氏赶了出去,对刘成等人道:“本来到了今天,我也不该说什么问什么了,但我这个人就是有些倔脾气,有些事若是不闹清楚,总是不安心。过去不安心也就是睡不着觉,这一次要再不安心,可是不瞑目了。”
“八叔!”
白重摆摆手:“多余的话就没必要说了,我白重过去从没想过有一天我还能安然的死在自己的房里!还能四肢齐全!现在我风刮不住雨淋不住,死了还有人给哭,已经满足了。小十四,这些年……委屈你了。”
“八叔说的是哪里话,若没有八叔,哪有我今天?”
白重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没想到你还能记得。”
“我父母一早死了,是族里把我养大的,后来又跟着八叔打仗,一早就成了都头。若没有八叔照应,我早不知死到哪儿了,能不能留个尸体都难说。”说到后来白钱也有些动qíng,眼圈都红了。白重叹了口气,他早先照应白钱一来的确是因为宗族的关系,另外也是他要找个得力人手。白家说起来也是一个家族,其实早先在郑州一带已经没多少人,有死的有逃的,留下来的还适合的真找不到几个。而那些嫡系的,家里有些营生也不愿当兵……当然,这还是他没有起来的时候的事qíng,在他成了指使后白家就有不少人来寻他了,可在那之前,他身边只有小十四。小十四跟着他出来的时候不比一匹马高多少,就那样竟活了下来,竟走到了今天!
“你不怪我把你带出来就好了,我这个人,骄傲自大爱听顺耳的,而小十四你在这方面偏偏差点。所以我虽然知道你是个好的,后来也渐渐远了,若我不是这么个脾气,又哪里会落到今天?”
“八叔你不要再说了,也是我的错,八叔对我一直是很好的。”
白重拍了拍他的手,转向刘成:“二郎,我记得你在家中是排行老二的,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
刘成拱了拱手:“白公说的是哪里话?”
“现在这里也没有别人了,你给我说个实在话。最近这段日子的事qíng……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刘成露出一丝苦笑:“白公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能坐下这样的事qíng?白公要问,我也不敢隐瞒,今天这事我们是早得到了消息所以才做了这么一番布置,至于早先的事qíng……不怕白公笑话,我早先是动了兵谏的心思的。”
白重看着他,慢慢的点了下头,然后就闭上了眼。一看他这个架势,刘成等人都是一惊,再看他还有呼吸,这才放下了半颗心,不过另外半颗心却还是提着的。
白重这是什么意思?若说不想同他们说话了,却又不让他们走;若说还有话没说话,却又不再出声;若说累了、不舒服了,也不让请郎中?起码也该把徐氏叫来吧!
几人面面相觑,赵方毅道:“白公……可是担心?”
白重睁开眼,此时,他的神qíng里已经透着疲惫,面色带着一种死灰的白,就是对医术丝毫不了解的人也知道他活不久了。这个不久带着一种立刻马上的感觉,但他的目光却有一种锐利,他看着赵方毅,却依然没有说话。
“指使、二将军,让我同白公单独说几句吧。”
刘成和白钱看了一眼,站起身走到了外面,白钱的眼依然有些发红,刘成知道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以后这三个孩子就靠你了,你好好待他们,过两年若是他们有这个意思,白夫人也不反对就安排他们进演武场。”
白钱点点头,低着头没有说话。刘成也不再开口,看着那已经弱成丝状的小雨,此时天空已不再电闪,也没有雷鸣,风也停了,这么点小雨飘着,空气中多了一份冷冽的感觉,但还说不上寒冷,深吸一口,倒有几分舒慡。
“大哥,我是不是很没用?”白钱突然开口。
“什么?”
“我知道他是故意说那些话的,他想让我多看顾一下八婶他们,其实,他不那么说我也会那么做的。我、我……”说到最后白钱心烦意乱的虚踢了一下。
曾有一段时间,他和白重的关系亲如父子,否则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为都头。但是当白重成为指使,其他白家人找上来后,这关系就渐渐淡薄了。他一开始非常不服,因为那些白家人会做什么?什么也不会!可是白重就是对他们更为照顾,把他们安排到伙房中,安排到后勤上。对于这些地方他其实是看不上眼的,可心中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和这也有关系,白家人曾试图cha手他的亲事,他不愿意,就这么拖了下来。待白重成为节度使,他们的关系也就更远了,远到他连想见一次白重都不是太容易,要不早先他们又怎么会那么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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