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活不长了。”周通看着伤痕累累的何冬,说道,“哪怕你现在得到镇魂珠改了自己的命缺,也无法克制住侵入身体里的煞气。取走镇魂珠的那一刻,yīn兵就会从鬼门那一边涌过来,而你在当时是最靠近鬼门的一个。你身上的伤不是伪装出来的,否则无法骗过我们这么多人。”
何冬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周通:“你知道什么?镇魂珠可洗髓伐毛,这种小伤小煞在镇魂珠面前根本就不成问题。”
周通见何冬还在狡辩,叹了口气,说:“投降吧。”
何冬咬着牙瞪向周通,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的话他就要成功了,成功地拿到镇魂珠,成功地回去S市,可事已至此,只差一步,前功尽弃。
可他此刻又能做什么?yīn兵的力量侵入骨髓,正在一点点地吸食着他的血ròu,他很快就会变得不人不鬼,甚至连魂魄都会被煞气撕扯得七零八落。
他人死后尚可以投胎转世,但是他呢,恐怕一死就是永远,永远地沉积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再也感觉不到这个世界上一丝一毫的温暖,甚至连那些无qíng的唾弃、谩骂都不复存在,他感觉不到痛苦、悲伤,更感觉不到快乐。
可对死亡,他后悔吗?他害怕吗?不,他不后悔,也不害怕,他并不惧怕死亡。
何冬紧紧抱着镇魂珠,他手掌刚摸上墙壁,赵晗的警告声就在耳边响起:“别动!”
何冬闻若未闻,固执地扶住墙面站了起来,赵晗眸子一沉,扳机被手指扣动,一发子弹she了出来打入了何冬的肩膀上。
何冬身子一抖,惨叫了一声,快要站起来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最后扶住墙面稳稳地站住了,他望向赵晗,眼睛里凶狠得像是一头要和人同归于尽的野shòu,何冬警告道:“如果你再动手,我就毁了镇魂珠,我说到做到。”
赵晗气的浑身发抖,大脑一片嗡鸣,只能靠着残存的理智勉qiáng保持冷静,看着何冬,劝道:“为了你一个人的生存,这么多人都要牺牲,你不怕遭到报应吗?”
“报应?”何冬神色冷峻,满目讥讽,“这个世界上没有报应,老天爷是不公平的,赵警官我想问你,如果你父母不是你父母,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你还能这么年轻就坐在这么高的位子上吗?你敢说军队里比你更优秀更适合这个位子上的人不存在吗?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他样样都比你qiáng,体力、武力甚至脑力,你会心甘qíng愿地将位置让给他,而你自己去当一个普通的战士?人都是自私的。像是我们这样天生就不受老天爷眷顾的可怜虫就只能靠自己去争取,你qiáng则他人弱,你就可以将别人踩在脚底下,让他承受应该承受的‘报应’。”
“你说的很对。”这番话落在赵晗耳中,过度燥热的头脑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了,之前因为冲动而涨起的怒火消失不见,他冷静地看向何冬,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这支特殊部队的头儿吗?因为我gān掉了原来的头儿,如果我的手下之中有一个人比我实力qiáng劲的话,我欢迎他将我踢下这个位置。”
何冬抱着镇魂珠,脚步蹒跚地向赵晗走去,因为忌惮何冬真的毁了镇魂珠,赵晗挥了挥手,暂时让何冬有活动的自由。何冬喘息着说:“话总是说得好听。”他目光又落在周通身上,问道,“你难道就这么服从天命吗?上天赐予你能力,却又用五弊三缺来限制你,你不会觉着愤懑吗?我带走镇魂珠,是给老天爷一个教训,听说镇魂珠可以给两个人使用,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用镇魂珠为你化解五弊三缺,也可以让你优先使用,这是一个划算的买卖,你是聪明人,我相信聪明人的选择。”
周通摇了摇头,劝道:“何冬,你没有退路可以走了。”
何冬轻笑一声,他忽然抛出了一张符纸,符纸于半空中自燃,地面上陡然冒出一簇簇火花,何冬见状,忍着背后几乎难以愈合的伤痕大步往入口处冲去,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落脚的地方又拱起一道火柱,擦着他的脸面升腾上去,火龙攀高,撞击到岩石表面,发出一声震耳yù聋的吼声。
何冬不敢置信地看着这条原本应该向人群中袭击而去的火龙,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他咬着牙看向周通:“连这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是。”周通毫不避讳地展现着yīn阳眼的能力,双眼之中yīn阳两鱼不停游走,在这双将能力放大到极限的眼睛面前,何冬的每一个小动作都bào露无遗,他在这里布置的阵法全都被周通看穿了。
何冬逃不掉了。
就在这时,赵晗眼疾手快地扑了上去将虚弱的何冬按倒在地,一众战士一簇而上,将何冬牢牢地抓住,事已至此,何冬仍是咬着牙,目眦yù裂地嘶吼着,紧紧攥住镇魂珠死不放手,他被按在地上,大声咆哮着,脸上沾满了泥泞,疯了似的扭动着身体:“放开我——放开我——”
赵晗一用力,直接将何冬的手臂给卸了,何冬惨叫一声,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赵晗,忽然一口咬向赵晗的手臂,却被赵晗手底下的兵猛地扳住下颚,战士按住何冬,眼里满是愤怒地说:“你错了,我们所有跟在赵晗少将手底下的战士都是心服口服,也许你不想承认,我也不想承认,这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人,被上天眷顾却更加努力。”
赵晗看着那个战士,眼里露出几分惊讶,那战士却毫不胆怯地看着赵晗,对赵晗点了点头,赵晗望着他笑了,眼泪qíng不自禁地涌出,赵晗一把揽住周通,说:“对,这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被上天眷顾却更加努力。”
赵晗将手里的镇魂珠塞入周通手中,对周通说:“镇魂珠jiāo给你我很放心。”
周通苦笑却仍是将镇魂珠收下,眼下能将镇魂珠放回去的人也就只有凌渊。
何冬还在不死心地挣扎着,可他双手双脚全都被qiáng迫张开,无法使用符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拿回了镇魂珠。
时间紧迫,周通离开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他转回头看向何冬,说:“我替吴先生谢谢你,也替吴先生说一句他不记恨你,他说,你是个可怜的孩子,希望你以后……”周通声音顿住,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何冬没有以后,yīn兵的煞气侵入身体,马上就会扯碎他的魂魄,回天乏术。
周通摇了摇头,将一本书丢在何冬面前。
书页正好翻在扉页,上面不如同其他版本的影印字体,是吴焕之亲手写上去的:人如浮萍,漂泊不定,心如磐石,坚不可摧。
拿到镇魂珠,周通他们快速赶往秦王道深处,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嘶吼声。
“啊——”
“啊——”
“啊————”
那是何冬在大声地咆哮着,声音里面夹杂了无数的悲愤与悔恨。如同一个即将坍塌的巨人一样,在向天地做着最后的忏悔。
第155章
一开始周通以为何冬取镇魂珠是为了给自己使用,摆脱五弊三缺的宿命,可后来他却发现,何冬是给吴焕之准备的。
如果是给自己使用的话,在他拿到镇魂珠的时候就可以吞服下去,帛书上记载,镇魂珠入体即化,根本不需要外界力量催动就发挥功效,而且发挥的速度很快。何冬将镇魂珠吞下的话不仅可以使得自身重塑,更是能增进功力。可他到死都只是将镇魂珠紧紧地攥在手心,没有动过一丝一毫想要吞食下去的心思。
这颗镇魂珠恐怕是何冬为了吴焕之取来的。
周通他们取了镇魂珠赶回到鬼门门口,yīn兵大军又往前推进了一段距离,韩齐清他们节节败退,就连凌渊也只能暂时止住yīn兵前进的步伐,而无法让他们后退。
周家的yīn章正悬浮在yīn兵顶上,一众yīn兵的先头部队被束缚在前方,然而随后赶来的yīn兵如cháo水一般,整个墓道坑内都弥漫着一众令人难以呼吸的气息,煞气从另一侧传了过来,有些抵抗能力差的都被煞气绞住了喉咙,脸色难看地扶住石壁不断呕吐。
墓道坑里乱成一片,然而所有人都是全所未有的团结,在压境的yīn兵面前,他们手中的符纸毫不吝啬地贴在两侧墙壁上,各式镇压用的灵器法器都砸向yīn兵,yīn兵的咆哮声中,人类独有的号子声不断回响着。赵晗等还没有入道的普通人都在帮忙摆设阵法。
年逾八十的老先生,一头花白的头发在yīn兵煞气的刺激下接连不断地掉落下来,原本浓密的白发凌乱散了一地,与泥土混杂在一起,他面前摆着复杂的石阵,老先生压抑着身体上的痛苦指挥着几个战士将石头摆放到位置上,老人累得气喘吁吁,仍是丝毫不停息地在石头上用朱砂写着符咒。
在赵晗的整体调度下,韩齐清和楚泽云各自指挥着各家的人,其余一些零散的天师则在周通的安排下填补空缺。
就在这时,地面猛地一颤,就连寒霜和yīn章都受到影响向后弹去,整个队伍被猛地向后推进,一瞬间前排的天师被煞气冲的人仰马翻。
“不能再退了。”周通看了一下队伍如今的位置,右上方不远处就是放置镇魂珠的地方,饶是如此,也需要钻入到前排的yīn兵队伍之中,才有可能将镇魂珠放进去。
周通喊道:“凌渊!”
凌渊看向周通,说道:“你知道镇魂珠放在我手里会是什么结果。”
周通说:“你不能。”
凌渊:“我能。”
周通握住凌渊的手腕:“如果这样的话,我跟何冬又有什么区别?”
“是我结下的恶行,与你无关,如果他们怨恨的话就让他们怨恨我。”
周通冷笑:“与我无关?”
凌渊低声说:“对不起。”
他忽然从周通手中抢过镇魂珠,喝了一声:“云修。”
云修从翡翠白菜里钻了出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到有什么东西抛向了自己,云修抱住镇魂珠,惊讶地看着:“镇魂珠?怎么会给我?”
凌渊说:“这是我第一次求你。”
云修:“什么?”
凌渊:“让周通把这枚镇魂珠吃了。”他没有时间让周通吃下了。
云修被凌渊的要求吓了一跳,当场就要将镇魂珠抛出去,大喊道:“不行,这个事qíng我不能答应,你不想qiáng迫周通,我也不想……”
话还没说完,凌渊忽然脚下发力,寒霜清啸一声,从半空中飞驰而下,落入凌渊手中,凌渊翻身越过阵法织成的防御网,跳入了yīn兵之中。
凌渊身上有还未愈合的伤口,鲜血的味道刺激了一众yīn兵,那些原本都堆积在防御网上的yīn兵转了头看向凌渊,前赴后继地涌了过去。
周通:“凌渊——”
在煞气凝成的黑雾之中,凌渊手中寒霜飞舞,银光闪烁,yīn兵哀嚎着散去,一道道yīn邪的煞气绵延不断地卷上凌渊的身体,刚刚有些愈合的伤口全部都绽裂开,鲜血四溢,到处迸she,煞气缠绵进皮ròu之中,流淌出来的鲜血很快被染得一片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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