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修!”凌渊隔着yīn兵大喊道,“布阵,以我为阵眼,布九曲星芒阵。”
“玉玄君!”云修低吼一声,目光沉重地看着在yīn兵之中左右突进的凌渊,凌渊发出连绵不断的咆哮声,一声比一声高亢,几乎掩盖了yīn兵们的呼号声,仿佛要将喉咙撕裂一样。
九曲星芒阵是玉玄君发明的一个阵法。
以人jīng血献祭为阵心,布置九曲星芒,为天罗地网,可以将通道彻底堵住,虽然他们没有办法将鬼门关闭,却可以用九曲星芒阵在鬼门前垒起一堵高墙。阵法的qiáng弱和阵心关联极大,如果阵心人修为高的话,那么这个阵法就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摧毁。
如果成功的话,哪怕没有镇魂珠也可以挡住yīn兵侵犯过来的步伐,只不过,作为阵心,凌渊这辈子恐怕都无法从鬼门另一端过来。
“快!”凌渊又是一声怒号,云修浑身一抖,骂了一句“该死”,忙开始跟左右人讨要符纸、桃木符和铜片,在地上布置阵法。
周通一把拉住云修,问道:“他要做什么?什么是九曲星芒阵?”
“他要牺牲自己!”云修恨得破口大骂,“他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yīn兵,脑子坏掉了,以前的玉玄君看见这些yīn兵杀人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真是脑子坏掉了,坏掉了!”他一激动,将手里的一个桃木符直接掰断了,云修身体一颤,忍住心里头涌上来的痛苦,继续布置着阵法。
轰得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yīn兵深处传来,一众天师顿时出现了片刻的耳鸣,缓了半天才见好,周通踩在高处望过去,见到yīn兵群中,有两个手持巨斧的庞大yīn兵正缓缓走来,两yīn兵骑着煞气凝成的黑马,高高在上,五官模糊不清,却能清楚地看到从他们眼眶之中正冒出一红一黑两道雾气。
yīn兵打马定住脚步,猛地一斧子劈下来,煞气喷涌而出将一路上碍事的yīn兵也都劈斩成零散的魂魄,凌渊敏锐地避开这一击,身子落入yīn兵群中,四肢被yīn兵疯狂地拉扯着。
几个yīn兵扑了过来,压在凌渊身上,寒霜一扫,将那几只yīn兵震dàng开,随即又扑过来无数只yīn兵,嘶吼着按住凌渊的身体。
远处,两个yīn兵将军越走越近,黑马口鼻之中喷出黑雾,所过之处的石壁被黑雾腐化成液体,顺着岩石表面流淌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
饶是在场年岁最大最有经验的老先生也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东西,韩家镇守在这多年的韩达更是对yīn兵将军无比陌生,在二十多年前,何曾出现过这样厉害的角色?
眼见着凌渊陷入了yīn兵的包围之中,周通对云修道:“给我!”
“什么?”云修装傻似的回应,继续飞快地布置着九曲星芒阵。
“对不起。”周通见云修不正面回应自己,低吟一声,忽然从地面上捡起一把桃木剑在云修身上一劈,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云修灵体的弱点,云修灵体一散,镇魂珠掉落在地上,周通弯腰捡起镇魂珠,大步向yīn兵群中跑去。
“周通!”正在恢复灵体的云修大吼一声,听到这声吼声,被压覆在成千上百只yīn兵之下的凌渊猛地冲了出来。
寒霜扫过,威力之大,直接将远处yīn兵将军的脑袋削掉了一半,那将军前进的脚步顿在原地,不过片刻,又凝聚回来了,眼中迸she着猩红的如同象征死亡的光芒。
凌渊站了起来,满身是血,五官已经被血染得难以辨认,他锐利的目光望过来,却见到周通正往这边冲了过来。
凌渊大喊:“拦住他!”
楚泽云下意识地听从了凌渊的吩咐,扑过去抱住周通,周通用力挣扎着,楚泽云没想到一向看起来瘦弱的周通会有这样的力气,几次下来几乎拦不住,周通忽然一挣,逃离了楚泽云的钳制,他高举着镇魂珠警告道:“别过来!泽云,我不想后悔。”
“周通……”楚泽云为难地看着他,“凌渊不想看见你这样。”
“我更不想看见他在另一边倍受折磨。”周通沉着脸说道,“那一边就是鬼门,yīn兵尚可以退入鬼门之中休憩,可是凌渊呢?纵使他拥有不老不死的寿命,可并不是让他在那样的人间地狱受苦的。这是我的劫,没必要让别人代我承受劫难。”
赵晗踏前一步,周通敏锐地捕捉到了赵晗的动作,他靠近石壁,说道:“玉石俱焚的事qíng我不是做不出来。”
赵晗摇了摇头,将一把匕首抛了过去,周通接住匕首,赵晗说:“这把匕首是我们赵家一直传下来的的宝物,跟在我爷爷身边杀过鬼子的,上面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煞气与戾气都很重,是把没入过地的杀生刃。”他收敛了脸上所有的担心,站直了身体,前所未有的正经,对着周通比了个标准的军礼,“祝你好运。”
跟在赵晗身后的士兵都对周通行了军礼,周通喉头哽咽,感激地点点头:“谢谢,谢谢你。”他紧紧握住匕首,身前的人给他让开了一条通路,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qíng的韩齐清喊道:“gān什么?周通你去gān什么?别过去!危险!”
“齐清。”楚泽云压住韩齐清的肩膀,“这是周通自己的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别过去!周通!”韩齐清悲痛地大喊。
周通不管不顾头也不回地向里跑去,他抛下纸人,纸人见风就长,变成了一个巨人托着周通将他高高举起,周通的身体越过防御网,生人的气息顿时引来了一众yīn兵,凌渊吼道:“回去!回去!”
周通没有回头,他毅然决然地前进。
越来越多的yīn兵围堵了上来,位列在右的yīn兵将军察觉到了周通的气息,胯下黑马嘶鸣一声,向着周通所在的位置踩踏而来,随着他挥动手中长斧,越来越多的yīn兵涌向周通,呼号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猛shòu一簇而上。凌渊二话不说,扫开周围的yīn兵,然而围堵在他周围的yīn兵太多了,又有煞气缠绕在他的四肢之上,寒霜扫倒了一片yīn兵然而又有另一批yīn兵挡住他的去路,凌渊只能慢慢地不断向周通的方向移动着。
天眼镇坛木和yīn章飘dàng在周通左右,抵挡四周围yīn兵的攻击,周通驾驭着纸符小人走向原本镶嵌着镇魂珠的位置,金佛被打碎,残渣扎进泥土之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瞄准了位置,周通正要将镇魂珠cha入凹槽之中却发现凹槽有些异样,那墙面上凹陷进去的一部分比镇魂珠的大小要大上几倍,而且看形状,如同一个莲台坐佛。
之前他们来的时候因为光线昏暗没有看清楚,此刻,yīn气到处乱窜,塞满了整处空间,就连墙壁上都攀爬着不少yīn气,只有镇魂珠周围的一圈没有yīn气滋扰,反倒将原本的图案映衬得清清楚楚。
如果只有坐佛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有莲台的形状,证明这一处凹槽本来就是按照莲台坐佛并存的大小所制,周通心思一定,忙从挎包里掏出坐佛与莲台。
这是他来之前托人打造的,纯金的莲台与坐佛,请的Y市一流金匠师傅打造,工艺jīng湛,按照竹简上的记载,应该可以撑住镇魂珠。
就在周通掏出莲台与坐佛的时候,左右yīn兵大乱,受了刺激一样往后瑟缩了一下,见状心知有用,目光落在坐佛之上,yīn阳眼竟然清楚地看到原本只是稍有灵气的坐佛一瞬间变得如名僧金身,就连莲台也多了几分熠熠光辉,看来镇魂珠与坐佛莲台都是呼应的。
莲台坐佛,佛握镇魂珠。
想起竹简上的内容,周通打定主意,正要将镇魂珠放入坐佛之中,却感觉身侧一股yīn风拂过,转头一看,先前离他还有段距离的yīn兵将军不知怎么忽然发起了狂,手持长斧已然快要奔腾到了周通的面前。
“呿!”一声轻喝响起,地面上忽然蹿起无数块石头,如落雨一般砸向yīn兵,朱砂符咒发挥作用,阳火猛地烧起,将一众yīn兵烧得魂飞魄散,周通见状,回头对老先生笑了笑:“谢谢。”只这一刻,凌渊就已经杀了过来,yīn兵将军的斧子随即赶到,凌渊架起寒霜挡住了yīn兵将军的斧子,那柄斧子全由煞气凝成,但落下来的时候犹如有千斤重,砸在寒霜之上震得凌渊虎口发麻。
他愤怒地瞪了一眼周通:“你下来gān什么?”
“对不起。”周通专注地将镇魂珠放入坐佛体内,yīn阳眼中映出坐佛内灵气走向,周通看准时机,将镇魂珠放入坐佛拈花手边,两者刚一接触,镇魂珠就融入坐佛体内,如同灯芯一样在坐佛体内发出光辉。
凌渊咬着牙,扭头去看周通手中的坐佛,恨不得再将其中的镇魂珠拿出来亲自喂给周通服下,周通将莲台放入坐佛之下,下一刻,坐佛陡然嗡鸣,佛光万丈,莲台散发出七色彩光,托着坐佛往高处而去。
“譬如三千大世界所有糙木丛林,稻麻竹苇,山石微尘,一物一数,作一恒河。一恒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内,一尘一劫,一劫之内,所积尘数,尽充为劫。”
庄严的佛音响起,坐佛落座于凹槽之内,便犹如佛祖亲临,映出佛光,其内又有道法yīn阳鱼游走一二,俨然道佛两体兼容之宏伟宝象。
这才是法器真正的样子。
在qiáng烈的佛光与道意刺激之下,一众yīn兵全都哀嚎着向内缩去,数以千万计的yīn兵一瞬间丧失了战斗的意志,纷纷往鬼门内涌去,就连那两位披靡英武的yīn兵将军也打马掉转头,踩踏着其他yīn兵飞速后撤,来不及撤退的yīn兵则在照映之下化成飞灰,惨叫着化为残灰。
这群yīn兵来得快,退的也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全都瑟缩回了鬼门那一边,此刻,莲台下落,从坐佛之下坠落在地,于地面生出朵朵白莲,莲叶舒展将鬼门遮挡了起来,也将无数的yīn兵挡在了门的另一边。
周通放心地吁了一口气,凌渊正在他不远处,周通向弓着腰气喘吁吁早就没了人样的凌渊伸出了手:“现在该轮到你向我说对不起了。”
凌渊的手下意识地递了过去想要握住周通的手,然而在快要接触的时候,凌渊指尖颤抖了下又将手收了回去,他别过脸,愤恨地说:“镇魂珠拿不到了。”
坐佛与莲台就像是两把无法摧毁的锁一样将镇魂珠牢牢地护住,凌渊没有办法去解开,事到如今,他们拿不到镇魂珠了,也就是意味着,周通的五弊三缺仍是无法破解。
周通说:“拿不到就拿不到吧,你还在就好。”
凌渊抬头看周通,忽然一把将周通抱在怀里,死死地搂住,像是要将周通勒进自己血ròu之中。
周通问他:“刚才你舍弃自己堵住鬼门,想要独自留在另一边的世界,我不在你身边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凌渊闷声说:“可是你还有端正,有韩齐清,有楚泽云,有你的八珍阁。”
“可我没有了你。”周通叹了口气,“真傻,这种没有意义的事qíng你怎么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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