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生存手册_御井烹香【完结】(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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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历年来的选秀,江南与京畿都是大头,但地方上究竟也会有所表示,要是这初选的佳丽全都进宫,只怕没几年紫禁城就满得住不下了,七娘子摇头道,“听太太的意思,最终能进太子宫中服侍的,不会超过三个……”
也就是说,眼前这二三十个金枝玉叶里,最终只能产生两个进宫服侍的名额,且论位份,还都要比六娘子已经提前预定的太子嫔低些。
太子对杨家,也不能说是不大方了。
六娘子美目异彩连闪,径自就沉思了起来。
虽说众人对杨家的两个小娘子,都很有几分虎视眈眈,但还没有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闽越王妃就派焦女史进门,请了两个小姑娘到正殿说话。
以王妃之尊,又是行宫的主人,六娘子、七娘子自然不敢怠慢,低眉顺眼跟着焦女史进了正殿,双双拜倒行过大礼,闽越王妃就上前亲自将六娘子扶了起来。

  “嗳哟哟,今儿个打扮得要比上一次见面更娇俏了,这个玉兔鞋是谁做的?衬得你倒多了几分稚气……”看来,闽越王妃是真喜欢六娘子,她仔仔细细地相过了六娘子周身的装扮,才随口夸了七娘子几句,“七娘子这个打扮也好的,虽然不如姐姐,但……”
七娘子心头一动:看来,闽越王妃已经知道了这两姐妹谁是主客,谁不过陪太子读书,也下定了决心,要笼络笼络杨家了。  这个选择并不能说太意外,毕竟从杨家的身份地位来看,闽越王想要和杨家jiāo好,也很自然。  可细细一琢磨,就又透了不妥。
闽越王妃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杨家到底要推谁出来应选,可见和张太监,和封锦的关系都非比寻常。闽越王的政治立场倾向于谁,那是一目了然的事。
皇帝的亲兄弟,太子的亲叔叔,和东宫之间的联系,肯定要比杨家紧密得多,东宫要是真心疏远杨家,难道闽越王还反其道而行之,在变天前夕拉拢和杨家的关系?  政治上的事,真是迷雾重重,怎么个解释都有道理……七娘子稍微甩了甩头,在心底告诫自己:权变斗争,那是大老爷和大太太的事,最坏不过是告病还乡,牵连不到自己。不该自己管的,就不要cao心了。  六娘子却是娇颜嫣红,显出了七分的羞涩,三分的欣喜,“娘娘谬赞了,小六蒲柳之姿――”
客气话才说到一半,王妃就笑着止住了她,亲手搂了六娘子坐到她身边,又命焦女史,“拿一盘苏山来招待两个小姑娘――善莹吃过苏山没有?说起来,东西虽然不稀奇,但却是宫廷秘制,手艺迄今还没有外传……”   焦女史笑着出了殿门,七娘子于是微笑看闽越王妃宠六娘子。

  焦女史笑着出了殿门,七娘子于是微笑看闽越王妃宠六娘子。
“虽然咱们家的姑娘,再没有不放心的,但过场还是要走一走,一会见了采选妈妈,可千万别怕,这些妈妈们看着凶,私底下,是再和气不过的了。”看闽越王妃的样子,倒像是真爱六娘子,“你就只管笑,嗳,谁要是有你这样的容貌,我看遇到事儿什么都不必说了,就只是笑就得啦……”
殿内于是一片温qíng,六娘子虽有些局促,但应对得也很得体,“娘娘实在是把小六夸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却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近了内殿,众人的声色,都是一动:听足音,还是焦女史的,可焦女史的脚步素来是不紧不慢……就连一般的大户人家,执事者都是不慌不忙,很少有这样慌张的时候。
闽越王妃来不及说话,焦女史已是碎步进了正殿,她神色肃然又带隐忧,扫了左右宫女一眼,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长跪在地,给闽越王妃行了大礼――两个小娘子都起身回避――才口齿清楚地道。“回禀娘娘,刚才杭州来人报信:北边今早飞马来了消息,说是皇上已然驾崩数日,太子秘不发丧图谋不轨,鲁王已起兵勤王讨逆,号称太子身边的连太监并几个亲近从人蛊惑太子,致使君父虽死无着……昨日一早已经攻陷济南,现正调兵遣将往京城进发。王爷已经启程回泉州去了,请娘娘也早日启程回泉州去!”
她声调铿锵掷地有声,闽越王妃却好像是听不懂似的,喃喃地问了句,“什、什么?”便僵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一屋子的宫女,也都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色,就连焦女史,都禁不住在峻色中露出了一丝忧色。毕竟她带来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耸动了些。
六娘子与七娘子却都没有过多的惊讶,两姐妹对视一眼,却是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淡淡的恐惧。

  大老爷实在是猜得不错,屋外的天空虽然清朗,但大秦的天,却已经是烽烟滚滚,有了风雨yù来之势。

157上京

昭明二十五年秋,通州码头前等着进港的船只排了长队:今年水线浅,船行甚难,要不是前几日的几场大雨,恐怕船行不到通州就要靠岸抛锚,沿着京杭大运河往北行的船家们苦等了这么小半个月,才等来了难得的丰水期,自然都着急行船,大圣庙前的客船码头外,放眼望去,全是乌压压的船顶,竟是能一连排出好几里。

都是行路人,虽然谁都不愿等,但也只好按先来后到,依次在码头下船。好在通州已然在望,再走上四十多里就是京城,不比在半路上耽搁住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些xing急的客人便搭了小船只身上岸,将箱笼托付给家人照管,自行先进京办事。

“正好今年是朝廷造大册的日子,”老船娘一边擦地一边同粗使婆子唠叨,“从南边来的官大人们,有谁经得住旱路的折腾?还不都是要从水路上通州?这一下耽搁住了,多的是急得额角冒汗的,这不就把箱笼丢给小厮们,自己捧着金册先搭小船带个小厮儿进京去了?耽搁了朝廷登册,不大不小是个罪名……”

那粗使婆子还没答话,神色忽地就是一整,忙冲老船娘竖起了一根手指头,两人都静下来屏息敛气,听着那不紧不慢的轻巧足音伴着吱呀声,缓缓自船舱那头传了过来。

未几,一位身着藕荷色chūn绸袄裙,相貌婉约的少年女儿就经过了甬道。

她打扮得虽并不张扬,但眉宇间自然有一股安详婉约气息,头顶的银团花做工jīng细,虽是银器,但看得出光是这份做工,就抵得过这银饰的分量。寻常人家的官家小姐与之相比,恐怕都要少了几分宁静。

两位老妈妈看着这少女,脸上都浮现出了羡慕之色。

待得她走远了,才压低了嗓子议论,“也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娶到这样的小娘子回家……”

“可不是?”老船娘一口的京腔,“我常和我们家小子说,是宁娶富家婢,不娶贫家女——”

那少女拐过了几个弯,在曲曲折折如同迷宫一般的船廊里站住脚,侧耳听了听来处的动静,才微微一笑,叩响了舱门,见门不过虚掩,便轻轻推门而入。“姑娘也是才醒?我来得晚了,本来以为姑娘还要再睡上小半个时辰。太太吃午饭的时候不是说,‘七娘子这一向都没有睡好’,您是怎么回的?又这么早就起身了看风景。”

这是个前后两进的小套房,通向里间的小门挽着淡红色的丝帘,隐约可以看到里间低低的胡chuáng上头,还有凌乱的被褥。外间却是不过两套桌椅并几个小立柜,就没有多余的家具了,虽是在船上,但因为摆设简洁,看着并不显得bī仄狭小。

窗边的圈椅上就坐着一位正值豆蔻的少女,不过是家常穿了贡缎小袄,紫宁丝的裙子,除了手上一对碧玉镯外,便没有多余的装饰,越发显得一双眼如秋水般波光粼粼,只是形容清减了些,此时正托腮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水域,听了问话,才转头笑着解释。

“本来是想多睡一会的,这船廊隔音不大好,外头的说话声曲曲折折传过来,我听得有意思,也就没有睡着。”

说来也怪,虽说这少女的形容并不特别惊艳,打扮也并不过于奢华,但和眼前的婢女比,她的的确确是多了些什么,将这位婉约的小姑娘,比出了一丝小家子气。

这姑娘又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才问,“你立夏姐姐呢?”

“立夏姐姐在船舱里绣花呢,说是您爱阔大,这屋子再站一个人就小了,这不是就把乞巧打发过来服侍姑娘了。”乞巧边笑边说,从吸铁石打的小柜子里端了一碗紫嘟嘟的葡萄出来,“上午才送来的新鲜葡萄,您略进两口,底下人的心意不就到了……方才从船尾过来,听京里的船娘说故事——这真不愧是天子脚下,连个船娘一开口都是朝廷大事……”

一边和七娘子说笑,一边服侍七娘子吃了几颗葡萄,见七娘子摆手示意不吃了,也就把葡萄收起,又问七娘子,“姑娘看书不看?下棋不下?绣花不绣?”

七娘子被她烦得不行,又有些好笑,“一会就要靠岸了,你把立夏叫来,索xing一道把箱笼归置好了,免得到下船的时候忙乱起来,反而丢三落四。我去给太太、老爷请安,不碍你们的事,好不好?”

乞巧就嘻嘻地笑,“还是姑娘体贴人,奴婢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七娘子一边和乞巧说笑,一边出了船舱。

这是江南盐商往日里南来北往乘坐的私船,因着杨家合家上京,大太太嫌官船太狭小,又多年久,便经浙江布政使石家穿针引线,问这位不知名姓的盐商“租”来一用。至于租金怎么算,这就不是七娘子关心的事了。

都说两淮盐商富甲天下,此言的确不差,七娘子虽然在苏州过惯了富贵日子,但上得船来,居然也没有多少可以挑剔的地方,这条私船虽不起眼,但装饰jīng巧布置gān净,内外舱分割清楚,女眷在其中走动,最是方便不过。这小半个月的船程,就连大太太都没有怎么叫苦。

话虽如此,毕竟通州就在眼前,一行人却等了两天都没有靠岸,这位贵妇人毕竟是有些着急了。七娘子人才到船舱外,就听着了她的抱怨。

“早说了挂出左柱国、华盖殿大学士的旗子,昨天就上岸了,今儿个都进京了……偏偏这个老爷,论奢侈,比谁都穷奢极侈,到了这时候又比谁都亲切,满口的初入京师不要张扬……二弟在岸上恐怕都要等得急死了!”

接着又是七姨娘软绵绵的吴侬软语,“谁说不是呢?老爷也实在是小心得太过了。我看着这几日,好些船就抢着靠岸了,看官位,也不过是四品、五品的郎中呀、御史呀。”

十二姨娘叔霞又笑着为大老爷分辨,“初入京城,人生地不熟,再说,这一次入阁,听老爷的意思,碍着了几个大人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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