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生存手册_御井烹香【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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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子转了转眼珠。

“一道去吧!九哥独自在chuáng上,也无聊得很。”七娘子温声道。

六娘子这才笑开了,“也好,最近百芳园里吵闹得很,来来往往都是人,到西偏院躲躲清静。”

几个人进了西偏院,就见到立夏站在廊下和上元说话。

白露被拨到了九哥屋里,上元就多了表现的机会。

平时立夏总有顾不到的时候,上元就被提拔到了屋里,时不时也能捞着在七娘子身边说话的机会。

这丫头xing子沉稳,虽然老实了些,但胜在稳字,一番相处,和立夏倒是有了jiāoqíng。

见到几个杨家女儿进了屋,两人都迎了上来。

“说什么这么开心!”五娘子就笑着问了一句。

“父母带了些话进来给我。”立夏大大方方地回,一边给五娘子打起了帘子。

五娘子也不在意,拉着六娘子进了西里间,很快,西里间里就传出了九哥的笑声。

立夏就轻轻扯了扯七娘子的袖子。

七娘子有些纳闷,和她一道进了东里间。

“封太太托人来传话,说是院试放了榜。”立夏难掩一丝兴奋。“封公子中了秀才。”

七娘子也不由得有些吃惊。

不要看秀才这两个字似乎司空见惯,实则在大秦,很多读书人终其一生也不过就是个童生。秀才这功名虽小,但已经是跻身于社会的中流阶层,算是士大夫了。

考中了秀才,就能进府学读书,专心备考乡试……若是乡试能够中榜,那就是举人了,也有捐官的资格。初娘子的夫婿李意兴来求亲的时候就是秀才功名,在家日夜苦读,为的就是考上举人,给李家挣个出身。

想不到封锦小小年纪,居然能考中秀才!

她一下高兴起来。“榜上几名?是禀生还是增生?”

禀生,意思是由国家按月发给粮米,一府的禀生一向不过数十名,增生就是数十名开外的生员,虽然也是秀才,但就拿不到粮米了。

“是案首!”立夏高兴地回答。

七娘子却一下怔住了。


56、别离

案首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考到的?

封锦如果有这样的聪明,恐怕早就崭露头角了吧?

虽然说到了乡试、会试,就没有所谓的人qíng了,从入考场到批卷,都有固定的规矩,即使贵为主考,也不好大动手脚。

但院试这样的低层考试,案首却是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主考学政的喜恶。

当然,这所谓的好恶里有没有掺杂人qíng,那就是谁也说不清的事了……不过这些年来,院试得中案首的秀才,多半家中与主考都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联系,就算考前没有,考后说不定也都会有。

在杨家生活了这么久,这点事,七娘子还是知道的。

就好比陕西,这么多年来就没有让外姓人拿过案首,每年的案首非杨即桂……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信?

封锦就算再惊才绝艳,也不能跨越这里头的潜规则吧。

是谁在这里头起了作用呢?

七娘子就多了一重心事。

不过,封锦得中案首,终究是件好事。

她就笑着进了西里间。

五娘子正和六娘子、九哥议论权仲白。

“……在京里也曾遇到过权家的太太、奶奶们。”五娘子去了一趟京城,倒是长了不少见识。“不愧是皇室宗亲,浑身上下的做派,不是咱们寻常来往的这几家官眷能比的。”

“比咱们家的人又如何?”六娘子眼底就闪烁起了光彩。

女人,上到老、下到小,就没有不喜欢八卦的。

五娘子笑了笑。“要看和谁比了。”她就不经意地流露出了几分优越。“京里的人家,架子摆得大,说到底子,又哪里有地方上雄厚。”

这道理大家也都明白,京中位份尊、油水少,地方上离皇上远,油水足,以大老爷刚出仕时的家底,如果是在京里熬资历,恐怕现在杨家还是一穷二白。

九哥夸奖权仲白,“行动潇洒,有魏晋遗风。”

“权家毕竟又和寻常勋贵不同!权二少爷的外婆是义宁大长公主……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五娘子就说起了在京里的见闻,“据说皇上很喜欢权二少爷,时常招到宫中陪伴,还亲口称赞‘吾家无数子弟,不若权府仲白’。”

能得到皇上的亲口称许,那是天大的荣耀。

“听说权二少爷已是定了门很好的亲事!”六娘子也道,“我在母亲跟前的时候,听李太太和她提起,说是达家的三小姐。”

达家是惠妃的娘家,这些年来风头很劲,和权家结亲,倒也不稀奇。

两家走得本来就近……

“这就不清楚了。”五娘子看来也不大熟悉权家的私事。“权家平时很少出来走动,我在京里那么久,只见过权太太一次。不过,以小神医的名头,恐怕说的人家门第低了,也配不上他的才气。”

能得到圣眷,将来权仲白不管是做什么,都有格外的助力,就算继承不了权家的爵位,讨个恩荫却是不难的。他人又生得一表人才,怎么会没有人家想和他结亲?

七娘子心底就有了微微的怅惘。

一时间又想到了权仲白的叮嘱。

“还望杨姑娘善自保养,闲暇时多笑一笑,想一想开心的事!”

尽管他和杨家没有特别的jiāoqíng,与自己这个庶女,更是毫无瓜葛。

但说话时的关心与同qíng,却是那样的真挚!

好像自己的委屈与无奈,无须一言一语,他都能体会得到一样。

七娘子就有些出神。

九哥看在眼里,就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

“都二十四、二十五了,还没能见到姐夫!难不成真要到婚礼当天,才能见他一面吗。”

五娘子和六娘子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这次怕是见不到了,二姐夫也就是当天来迎亲时,我们能隔着窗子偷看几眼。”

五娘子以下的几个女儿家还小,可以隔着窗子看看热闹,认一认姐夫的长相。

六娘子又叹了口气,“咱们家兄弟少,喜事也办得冷清,九哥起不来chuáng,只好让表少爷去摆拦门酒!”

“若是表哥也不在,就连摆拦门酒的人都没有了。”五娘子也道,“人少就是不热闹,上回李家嫁女儿,娘带了我去吃喜酒,二十多个兄弟姐妹聚在一起摆拦门酒,把姑爷吓得面色煞白,喝得东歪西倒。”

江南风俗,不论贵贱,成婚时都要为新姑爷摆拦门酒,这摆酒也有讲究,有的小舅子捉狭,摆酒也是错落有致,这碗甜那碗酸,这碗烈那碗淡,姑爷必须面不改色连尽若gān碗,才算是诚心娶亲。也有些人家高雅些,一边饮酒,还要一边吟诗作赋,显露才华,种种不一而足。

“大姐姐成亲时,也是九哥拦门?”七娘子不由有些讶异。

初娘子成亲时九哥才五岁,恐怕无法胜任拦门的工作。

“当时是从李家借了十郎、十一郎与十二郎,陪在九哥身边!”五娘子咯咯地笑,“谁知道几个小冤家,见了酒个个眼睛放光,趁人不注意,四个人倒是喝了七八碗,一个个红了脸大着舌头,也不知道是谁拦谁的门!”

六娘子就笑嘻嘻地划拉着脸羞九哥。

九哥涨红了脸,“这回我一定不偷喝酒!”

“你脸上有疤呢,就算能chuī风了,也未必能摆酒。”七娘子软软地劝九哥,“还是好生歇着吧!”

九哥的伤已经大体收口,留了一道深红的疤,据欧阳家的几位少爷诊断,大约过了三四个月,也就看不出来了。大太太、七娘子都甚感庆幸。

九哥就摸了摸脸,“哼,这回摆不了,还有好几回呢!”

众人对视了几眼,都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回还没闹完呢,就又惦记着下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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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月三十一日早上,李太太早早地把几位少爷送到了杨家。

“人多热闹!”她笑着和大太太寒暄。

“又要辛苦几位小少爷了。”大太太客气了一番,就让几个李家小少爷找许凤佳去玩耍了。

“怎么不见九哥?”李太太难免要问。

大太太便借口九哥受了风寒,搪塞了过去。

李太太微微一笑,也没有再追问,就问起了二娘子。“明儿就要出嫁,现在想必有些忐忑吧!”

大太太也有几分哭笑不得,“还是安详得很!什么舍不得啊……都没有见到。”

“是当家主母的料子!”李太太也不由得咋舌。“寻常那等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到了出嫁的时节,哪个不是眼泪涟涟。”

“唉,我们这样的人家,也容不得她任xing。”大太太不免也有些黯然,“比不得寒门小户,一门心思地溺爱儿女。”

临了正日子,杨家反倒清静了下来,大太太就请了许夫人与二太太来,四个太太坐下来谈天。

小娘子们也就出了堂屋,进幽篁里找二娘子说话。

二娘子现在也清闲了下来,嫁妆除了一套手绣的嫁衣陪在身边,别的都送到了京城去,她也无须再动针线。

幽篁里中层层叠叠的书册,也都被搬空了送上船。

五娘子看了,就不由得悲从中来,落下了泪。

七娘子心底也有些空落落的。

二娘子虽然平时寡言少语,也不是一个能随意亲近的人,但有她在,就好像有了主心骨,知道关键时刻,会有二娘子出来做主。

按理,二娘子在家,她反而少了能发挥的空间,应该盼着二娘子尽快远嫁。

但看到空dàngdàng的厢房,七娘子反而有了些怅惘。

很快,正院的女眷就只剩下她与五娘子了。

大太太的yīn冷xing子……五娘子的bào脾气,七娘子怎么想,都觉得前路艰难。

旋即又警醒起来。

人心不足!

行得chūn风望夏雨,有了十分,就想着百分。

怎么不想想二娘子嫁到京城后,上有公婆,下有小姑,一大家子等着照应?

当时在杨家村的时候,七娘子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今天这样富足的日子……

哪有人是生下来就逍遥自在的?任谁,都要勤勤恳恳地在人生路上往前行走!就连许凤佳、权仲白这样出身高贵的男丁,还不是有自己的烦恼?

“这有什么好哭的。”二娘子哭笑不得,把手中的帕子递到了五娘子跟前,“擦擦眼泪吧!”

五娘子就呜呜咽咽地接过帕子,捂住了脸。“以后就不能常常和二姐在一块了!”

六娘子也被感染得红了眼眶。

三娘子、四娘子都露出了恻然之色。

这群小娘子彼此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在一个屋檐底下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也总有几分qíng分。

“好了好了,”二娘子罕见地露出了无奈之色,“将来到了京城,姐妹们再见的日子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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