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llen男团的成员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都憋着气。
他们千里迢迢来到中国,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比起本土发展的艺人付出的努力多了不知道多少。好不容易能和中国位列前茅的大公司合作出专辑,罗定的横空出世,却将他们原本的发展计划打乱成了一盘散沙。
华语音乐盛典是中国音乐奖项的最顶峰,错失新人奖对他们的资历会产生非常大的打击,想要在中国发展,光只靠着人气是不够的。可偏偏新专辑已经惨败,老专辑要不是环球娱乐活动也无法得到入围名额,名不正言不顺之下再遇上罗定这一劲敌,他们能平常心才怪!
气氛空前凝滞,所有人都下定决心要在下半场的团体表演上表现好,在奖项公布之前,用尽量多的实力让评委回心转意。
灯光明灭,十六人的团体,光是等距离站开,便能占据舞台近乎一半的位置。
主持在小舞台上介绍着mellen的人气和专辑销量,坐在下方的蒋长风原本只是翘脚听着,等到音乐的前奏响起,脑子骤然一顿。
他怒瞪助理:“他们表演的是什么?”
“《Superman》啊,这首歌是他们专辑里最受欢迎的一首了,十六个人跳起来也很好看。绝对比上次网媒音乐颁奖上罗定的那一场炫多了。”从蒋长风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压罗定一头开始,他们这群助理就开始寻找对策。罗定在网媒音乐颁奖典礼上跳的那一曲舞引发的效果简直轰动,让那一届的颁奖典礼在网络上创下了历届以来最高的收看重播记录,而根据后台的流量登记,罗定跳舞的那一场是整个节目中被重播暂停次数最多的,峰值线的山顶都快戳破天了。
不就是跳舞么?十六个人一起跳舞,难不成还比不过一场独舞有气势?尤其《Superman》这首歌在国内的传唱范围及广,节奏和作曲都是请到了欧美最有资历的摇滚乐队帮忙谱的,节奏感相当qiáng。而mellen组合在出道之前都已经做过很久的练习生了,对跳舞和团体合作,不要太资深哦。
助理有种办了件大事后的自得,蒋长风双眼发直地盯着舞台,舞台上身姿窈窕的男女们一个旋身,修长的腿与胳膊配合着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妈的!猪!”他狠狠拍了把助理的后脑勺,起身就走。
罗定从听到舞曲的前奏后就知道mellen这次肯定要吃亏了,也不知道他们的经纪人和策划是怎么办事儿的,连国qíng都不深入了解,就这样想当然地让组合上来跳舞。
没错,现场表演是舞蹈更加能调动观众的热qíng,人的qíng绪也很容易被激烈的节奏和伴奏带动,这也是罗定在网媒音乐典礼上选择跳那么一大场舞的最主要原因。
但别忘了,那场典礼是有粉丝出席的。
年度音乐盛典虽然也是颁奖典礼,却是在半露天的场地内举办的,除了入围嘉宾的位置外,并没有准备给观众入场的观众席。外界想要得知盛典内的盛况只能通过电视转播。
mellen这场气氛,调动给谁看?
在座不是歌手同行就是评委委员,没人会像粉丝一样给予尖叫,甚至比旁观的路人还要冷静一些,他们要做的,只是分析你的唱腔、你的咬字、你的气息和高音是否合乎标准。而这些最重要的因素,哪怕是体力再好的人,一旦开始舞动便必然无法兼顾到十全十美了。
还有一个内行们心照不宣却并不说出口的原因。罗定不想承认,却又切切实实的知道,在国内歌坛,舞曲是所有歌曲类型中最登不上台面,不被传统文化接纳的歌曲类型。在老派歌手看来,唱歌时随意跟着跳几下倒没什么关系,将注意力将近一半都投注在舞蹈上,那还能好好唱歌吗?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加上极少会有人在华语音乐盛典上唱外语歌,mellen如果不是因为上一张专辑中有一首中文歌,那任凭环球有通天的本事他们也无法入围这一届的奖项角逐。好容易进来了,拿了名额,在一群坚持华语音乐地位的评审面前却开始唱英文歌?
他们这是忙中出错还是真的不了解中国的国qíng?
谷亚星有点担忧:“他们跳得不错。”
哦,罗定了解了。
原来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些的啊,他以为这是常识呢。谷亚星以前做过歌手都不了解这些禁忌,环球娱乐名下音乐圈的业务不多,那不了解这些也是qíng有可原了。
只是可惜了mellen,韩国的包装业确实好,组合男女们细一看好些只能算眉目清秀。但出色的穿着和合适的发型却让他们乍一看去时尚无比,舞蹈功底也是真的好,举手投足都很有力道,从小动作上能看出他们一定已经练了很多年的基本功了。
一曲完毕,舞台下稀稀拉拉的掌声,因为人太少,声làng并不成型。
mellen组合大汗淋漓地下了台,热舞加唱歌非常消耗体力,他们被经纪人带往后台补妆和换衣服。
获得最佳新人提名的歌手都坐在第三排,众人的模样被罗定尽收眼底,大多数人都紧紧盯着mellen组合离开的背影,一脸如临大敌的紧张。
该罗定上场了。
谷亚星紧张起来,抓着罗定的胳膊还想和他嘱咐什么,反倒被罗定拍脑袋安抚。他有点不慡明明年纪比他小的罗定每次都像这样摆出前辈脸,但心中的紧张也确实因为对方游刃有余的姿态缓解了许多。
罗定的节目早就报上去了,钢琴独奏,加现场小乐队的节奏配乐,尽量简单地展现自己的嗓音优势。
他唱的是EP中那首最受国内媒体欢迎的《顾虑》。
顾虑的配乐本来就比较简单,全程几乎都是靠着他的音域演绎出那种悲伤,因为嗓音太过柔滑,EP大热之后不少人信誓旦旦地保证这首歌肯定后期修音无数。说话的人里甚至还有一些从事音乐行业的专业人员,他们如此笃定自己猜测的依据,就是因为这首歌演绎时的力道和纯熟的唱腔,完全不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歌手能够具备的。
偌大的舞台因为mellen组合的离开变得空旷了很多,灯光凝成一束从舞台中间打下,纯白色的三角钢琴被移动到正中央。
主持人诙谐的话语让场景不至于太寂静。
“mellen的舞蹈让我热血沸腾,我本来以为今天还能看到罗定再献舞一曲,上一次网媒音乐颁奖典礼我没能到现场,不过看了重播,真是要被迷死了。今天要献上的是弹唱吗?罗定你还会弹钢琴?”
罗定微笑着从黑暗的后场走出来,换上了一件和西服配套的燕尾外套,白手套,jīng致的眉眼,明灭的灯光中,他显得安静又极具存在感。
他也笑,态度自然大方:“羡姐一下子问了我两个问题,我不知道该回答哪个比较好啊。”
何羡眼神一下子变得相当柔和,总算碰上了一个不战战兢兢结结巴巴的新人了,做主持人最怕的就是碰上紧张到不敢接话的嘉宾,每次问答都冷场,她也很辛苦的好不好。
“那就回答前面一个吧。”
“是的。”罗定在钢琴前站定,朝着台下微鞠一躬,随后回首对主持人笑道,“羡姐不妨猜猜我要唱哪首?”
“我在后台看过你节目单了。”
底下响起一阵轻微的笑声,罗定也跟着哈哈几句,姿态十分优雅地在钢琴凳上坐下。
因为音乐选的如此安静的原因,场下的众人也不像mellen表演时那样时而窃窃私语,而是全都安静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了舞台。
第一声键音落下,仿佛天外chuī来的一股凉风,节奏轻快柔软。细、脆弱,像不断的雨丝,由点成片,逐渐连绵了起来。
谷亚星在台下听的瞪大了眼,罗定会弹琴这事儿他知道,但罗定学的是电子琴,还是在进公司之后才学的,什么时候弹的那么好了?
很显然,轻缓的节奏让听众们因舞曲二躁动的心逐渐被安抚了。
罗定的声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和琴音融合的如此完美。一个略显低沉,一个柔软轻快,因为他的嗓音足够柔滑,竟一点不显突兀。
既然是现场弹唱,那肯定没有开不开麦的说法了,颁奖现场的音响足够好,罗定现在的声音,必然只能是现场发挥的结果。
柔软的声音唱的像在低喃,烦扰、顾虑,因为若即若离的爱qíng分辨不清自己的内心。
细细的鼓声和小提琴辽阔的弦声慢慢掺入了进来。
离别、相聚,相聚、别离。人类的感qíng如此多舛而跌宕,想要的太多,失去的越多,手抓的再紧,细沙终究从指fèng落了个gān净。
轻柔的音乐像是被压抑了太久,骤然爆发了。
低语转为呐喊,不甘和彷徨糅杂其中,声嘶力竭,又来的那么短暂。转瞬间,如同生命力已经被这片刻的爆发消耗gān净,盛开的昙花败落了。
顾虑来顾虑去,最后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人的一生仿佛就在被这种种的顾虑束缚着,事业、爱qíng乃至于最细碎的生活中,都能找到贴合这首歌的语境的场景。
正因为共鸣太qiáng烈,这首歌才能打败同期明明节奏更加朗朗上口的歌曲大受欢迎。而颁奖典礼的会场,也不乏正被这种种困扰拖住前进步伐的存在。
钢琴的键音和开始时一样轻缓,然而那穿梭其中恍若无存的低音却莫名让节奏多了几分yīn森和悲凉。
一曲终了。罗定起身,鞠躬,后退,离开。
直到他走到主持台附近的时候,台下的诸人才回过神来,开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掌声持续的时间很长,到最后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虽然仍旧没有网媒典礼那一次那么热闹,可比起刚才mellen组合退场的时候,已经热烈了太多。
罗定回到座位,沿途经过第一排的时候,不少来宾都对他点头问好。
谷亚星惊愕地问他:“你的钢琴什么时候弹得那么好的?”
罗定没看他,目光落在舞台处,脸上一点心虚都找不出:“新租的房子里有台钢琴你忘了吗?练啊,一首歌而已我还练不出来?”
谷亚星又被糊弄过去了,兴奋地直拍他胳膊:“太帅了你!”
“帅吧?”罗定对他露齿一笑,“不担心了?”
谷亚星摇头:“我对你越来越有信心了。”
mellen组合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经纪人已经将被训斥的内容转达给他们了,总之表qíng都异常的灰败。他们看着罗定的眼神称不上善意。好在罗定并不是个xing张扬的人,直接无视了他们,没引发冲突又让他们心中更加憋屈。既生公司的气又生对手的气。
人世间最窝火的事qíng,无过于被猪队友拉后腿了。
接下去的全场节目也都没有了观看的必要,得到新人奖提名的嘉宾里人气能跟罗定相提并论的也就mellen这一组合,若说之后的表演为自己加分,mellen显然没有做到,反倒是罗定,一曲钢琴曲洗刷了修音的谣言又将唱功体现的淋漓尽致。
谷亚星倒是高兴的很,拿着那个造型扭曲的奖杯一遍遍擦拭后放在了公司办公室里专门用于陈列奖杯的展示柜的最高层。亚星工作室的艺人得奖的并不多,之前得到的最高奖项就是呼啸的电视新人奖,虽然比起音乐圈似乎要高端了一些,但因为颁奖单位不权威的关系,并没有年度音乐盛典这样的含金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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