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需要美观的话,再刷一层金属漆或者彩色漆,基本上是最为快捷的修路方式了。联邦星因为这个专利产业,在整个银河系内都很吃得开呢。
这东西便捷、快速,什么都好,就是价格有些难看。
但要致富先修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赋chūn郡那么多县城,各有各的特产。可惜因为jiāo通的原因,许多受欢迎的特产只能硬生生烂在路上。温乐吃过郦州县令送上来的gān荔枝,一个个大如铜铃,果ròu肥美,不知道新鲜的时候该有多好吃。回想起自己一路南下的所见所闻,莫说最北的大都,就是偏南的江南之地,荔枝的价格也是贵的要命。若是有个比较便利的运输环境,以海路从赋chūn港口输荔枝到江南之法可行,只怕这又会是一笔大大的收入。
赋chūn内的这些事qíng原本是过达chūn意手下的,可现在达chūn意死了,郡城内的许多事qíng温乐便亲力亲为起来。修路不过是件小事儿,甚至不消让多少人知道,他直接吩咐人去批买huáng沙石子铺路。
温润到底听到了消息,困惑问他:“你做什么?huáng沙路修起来也运不了你的船啊。”
温乐一脸正气的说:“戴安娜她们的货品里有修路的玩意儿,我拿珠宝买了些下来,先试试好不好用。”
温润他一贯看不上戴安娜,闻言便失了兴致,摇摇手道:“这些huáng毛子jian诈狡猾的要命,你当心别被骗了。”
待到晚间,忙完一天的公务,温润回到书房,暗卫武一又来例行汇报。
想起修路这事儿,温润没来由的记起讨人厌的戴安娜来,有些警惕的问:“爵爷和住在府衙的那群外国人每日都在做些什么?”
武一小声道:“爵爷和他们都书房内坐着用外邦话谈天,属下离得远,又不熟悉语言,谈的是什么基本不知道。有时候他们会去码头港口转转,多数都去老侯府里看船,或者去那群外邦人的渡船上聊天。”
温润皱眉,他不记得父亲有给温乐聘请过讲外邦话的先生,也不知道他的这些本事是从哪里来的。
“那两个外邦女人呢?”
武一有些羞涩道:“这两人作风都十分……不过看起来,她们倒不是唯独对爵爷这样。想来只是习惯使然吧?”
他说完抬起头来,刚想问自己是否可以退下,便瞧见温润一脸笑意dàng然无存,眼神深邃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被轻轻叩了上下,等待两秒,窗门被吱呀一声拉起,有人跃了进来。
武二和武一对视一眼,他们年纪相当,也是一同被招揽的,感qíng自然比起别人要深厚许多。如今武一被派在温乐身边做事,武二留在温润身边,两个人能相聚的时间越发少了。
武二半跪在地上,敛神对仍在走神的温润道:“大人,谏郡王自大都快马来信。”
温润回过神来,沉吟了片刻,才轻声道:“拿来给我。”
武二掏出信件,仔细将印鉴的封口检查一遍,又朝上托给温润看了,亲眼见他撕开了,才放心的又跪回去。
温润扫了一遍,只觉得如鲠在喉,眼神自然越发yīn郁。
武二跟他久了,胆子也大,他知道些许有关温润的事qíng,也差不多能猜到谏郡王狗嘴里能吐出什么,于是出声道:“大人,属下听闻上月初五,圣上新得的嫡子又染疾……毙逝,谏郡王可是谈及此事?”
温润瞥他一眼,握紧了拳,冷哼一声:“他想两不得罪,偏偏两边都得罪gān净了,怪道古人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武二垂头:“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大人如今远在赋chūn,大都纵然仍有人手,但消息传递总不那么及时。谏郡王虽说曾经对不住大人,可他毕竟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如今风头无两。他既有心与大人jiāo好,大人何不顺势接纳他,至少做个表面文章,也算给自己留条后路?”他抬头小心的看了眼并无变化的温润,又犹豫着继续,“更何况……更何况如今赋chūn当家做主的是二爷,二爷他并非大人您亲手足,何况平日在大都时,也颇为自负,与您并不亲近。他如今虽然……但终归态度暧昧。属下最担心的,便是他对您的身世心存芥蒂,毕竟人心隔肚皮……”
“行了你别说了,”温润打断他,皱着眉头摆摆手,“这种话日后不必多讲,我心里有数。”
武二咬着牙,心急如焚:“大人,忠言虽逆耳,但属下此番猜测,绝非空xué来风!”
温润不耐烦的说:“我知道你忠心,但我有我的想法,我和他的关系绝非你们想象中那么薄弱。”
“大人!”武二脖子都红了,“可到赋chūn这样久,二爷不过委派您做些jī毛蒜皮的小事由,他戴您甚至不比三爷器重!”
温润不听他再说,摆摆手就让他们出去。
武二虽然脾气急,但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抓心挠肺的跟着武一离开。
书房内,温润径直发着愣,他举着自己的茶杯盯着上头的花纹看了老半天,最后疲惫的倒在椅背上。
是啊,他又何尝不知?
温乐给温炼找来武谱、派他去寻蚕、给他接触赋chūn军营的机会。
他不是个忘本的人,他如今得权了,连母亲手下的丫鬟都能混到个官衔儿,为什么自己每日都还要辗转在郡城内jī毛蒜皮的小事中间呢?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问题。
温乐缺人,缺到了连出身都不在意,连xing别都不挑剔了,他唯一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是忠诚。
换言之,要让他敢于用人不疑,而不是时刻担心着如今提拔上来的明日就要周旋来斗法,最后反咬自己一口。在他的立场上来看,这样的顾虑绝对是有道理的。
怪只怪自己一开始戒心太重,在本该取得他信任的时候偏偏没有及时出手,观望了那么一会儿,机会便错手而过,再难寻觅了。
武二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自然觉得自己的主人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温乐并不是自己的附庸,他有他的权衡和思维,在自己没有再次取得他信任的qíng况下,这种现状永远也无法改变。
思及此,温润深吸一口气,扶着桌面站了起来。
他拍了下自己的袍脚,端起茶水一口饮尽,又掏出火折子,仔细点燃了抓在手里的信纸,丢到香炉里目视它逐渐燃成灰烬。
谁家有个谏郡王这样的兄弟,那可实在是倒了大霉。与太子爷和新帝相比,自己的兄弟不过是多疑了一些,谨慎了一些罢了,这压根儿不算做什么!——
第28章
温乐耳根子发着烫,时不时就要伸手指头摸上一把。这大冬天的,他体质不好,手脚都是冰冰凉凉的,这样发烫的时候可真不多见。
达腊翻着手上的造册,因为跟温乐混熟了,也大着胆子打趣道:“定是哪家的姑娘念叨爵爷了,有人背后思念,那被念叨的人不是打喷嚏就得耳朵红。”
温乐撇嘴:“我倒是巴不得。谁家的小娘子会想我?莫非是老达,你家闺女儿对我一见钟qíng了?”
达腊立马蔫儿了:“爵爷,下官小女前年才出生,如今两岁的生辰尚未过呢。”怕他又说些乱七八糟的,达腊连忙翻开册子汇报道:“大人,您之前提议的三季稻,额,下官先前实在找不到可以借鉴的文献。这毕竟是头一回播种水稻,下官担心若是有个意外……百姓只怕再难接受稻米推广。”
温乐点头:“你的顾虑不无道理。其实按照双季来种也没有问题,等到后续的技术都跟进了,再慢慢研究三季稻也不迟。”
达腊憨笑:“这样就好。那么初定便清明前播种,等到出芽了,尽量五月内cha秧完毕,您看如何?”
温乐接过册子翻看了一会儿,点头。又问:“我记得,达chūn意名下之前登记过有三百亩田庄?农庄那边的水田都已经打整好了?”
达腊点点头,又摇摇头:“有八成已经拢好。达大人他名下都位置偏僻,但风景实在很好,依山傍水土地肥沃的。因为水源充足,隆水田十分方便。只是庄内的佃户们仍旧有部分不敢尝试。所以三百亩农田最后只有二百余亩预备好播种。”
温乐轻哼:“随他们去,左右明年的粮种再不可能免费了,既想要发大财又不舍得担风险,天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呢?”
两人说着进了衙门,转到了后院。只听一声高亢的女音叽里咕噜的一通大叫,从内院里提着裙子飞快的跑了出来。
温乐拍了拍达腊,让他不要说话,自己笑着转过头去:“戴安娜,下午好。”
多伦很快追了出来,看到温乐的时候,哈哈大笑:“温,你来了。我们上午还盼着你带我们去看船呢。”
恰好马车能坐的下,温乐转念一想,便答应了下来。又另外让达腊再去马棚里牵一匹马。这些老外一个个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长得牛高马大体重也够呛,两匹马可拉不动他们。
到老侯府的时候,温乐发现他吩咐搞的地面已经弄的差不多了。
赋chūn临海,最不缺的就是沙。想要地面平整其实并不困难,只要将最上面一层铺设的沙石内的碎石都去掉,直接铺上沙子,那么撒上定型水后的路面纵然没有柏油路好看,平整度也是差不多了。
最重要是无须担心下雨天会积水,温乐也没指望搞的多美观,又不是旅游城市,实用就好。
几个外国人不明所以,达腊倒是稀奇的不行,他从马车停止颠簸开始就反应过来了,头探在窗子外面一直盯着地面看。到了还告罪喊停了马车,从车上跳下去半跪在路面上,像看宝贝似的在地上摸个不停。
“我的天!”他抬起头,眼冒星星的盯着温乐,“爵爷,这是什么宝贝!”
“你说是什么宝贝?”温乐避重就轻,“上来,若是合用了,过些日子送些到府衙,将郦洲那些地方的路都修建一下。”
达腊眼含泪光。在赋chūn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他太清楚修路有多么重要了。赋chūn什么都不缺,唯独缺钱,修路的花费几十年也没能攒下来。也因此,多少郡县的特产无法运输到县外,这使得原本贫困的百姓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郦州修好了路,那蔬果便可以运来郡城,县城内的百姓们就能更加方便的出行了。
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看到温乐盯着窗外并不在意的淡淡的表qíng,他只觉得自己如今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爵爷……爵爷……”达腊揉着脸,不住的吸鼻子,本想将qíng绪憋回去,没想到更是有感而发,哗啦啦哭了起来,“呜――”
这年代的男人老是在哭,温乐看多了虽然不稀罕,但到底别扭,越发坐立难安起来。马车到了地方,他匆忙就钻了出去。
“嘘――”不着痕迹的吐口气,温乐暗道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才抬起头,又看到另一个预料之外的人站在老侯府门外的石狮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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